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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你这挂碍……打算怎么弄?”
谢合走过来,见楚昙一身清冷挂霜地站在那,似乎挺平静的……在喝茶。那人转过脸,说:“不清,毁了挂碍相也能出去。”
清了挂碍意味着他从此以后不好再踏进这扇门,挂碍一除,再进就成了业障。
“好了叫我,我回车上补个觉。”
谢合刚走,吴夺就来了。刚要问两句,就见楚昙拧好保温杯,走了。
片刻后,人又回来了。
刚才试了,相没毁成。楚昙不爽地折回来,正低头找破绽时,余光瞥见火光一现。
那火光朝着自己凑过来。楚昙抬眼,盯着始作俑者问:“你干什么。”
“试一下看有没有用。”
焰尖抵着蛛网舔上去,稠密的网一点点消失。
焰尖收回,吴夺指了下干净的外套说:“似乎有用。”
楚昙抬起头,看到门随着蛛网一并消失。
低头看去,刚烧干净的蛛网一瞬又起。九道门不声不响地又一次出现在面前。
吴夺收好打火机,说:“说早了,这办法没用。”
边上那个闷着没响,半晌,突然张嘴了:“坐车的时候看到路上有伞来回飘,那些伞干什么的?”
“交通亭知道吗?指挥车辆的。”吴夺说,“那些伞就相当于交通亭,不过不是指挥车辆,是查有没有东西逃出来,查到了就抓进伞里押回去。”
“……”
吴夺:“你问伞做什么?”
“能弄把伞进来么?”楚昙问。
他看一眼楚昙,没懂突然要伞干什么,但也没问。转身沿路找一圈,回来时掌心拢着一把细长的枯枝。
“你的风筝线借我用用。”
到手的风筝线缠在枯枝上,很快,缠出一个伞样的骨架。伞骨顺着向下,细线来回绕扯,见差不多了,眸光点了点楚昙,说:“咬断。”
放线的手一顿,楚昙嫌弃地看一眼风筝线,没咬。
拨火烧断了。
灼火的地方有点烫,指腹沾了一点烫意,顺手把线捋回来。一把枯枝伞就成了。
手指抵着伞骨下方一收,一声纸面收拢的闷响传来。
他手里凭空出现一把油纸伞。楚昙盯着那只手,难以察觉地晃了晃神,眨眼间,看到伞里出来一张熟面孔——
那个年轻女人。
她缩手缩脚的,吞咽了两下才问:“找、找我有事吗?”
目光朝楚昙那边拨了下,说:“是他找你借伞。”
油纸伞半悬着,楚昙伸手想拿伞。
“但我上班睡觉都在伞里,借了……什么时候还?”她似乎是硬着头皮问出来的。
楚昙沉默两秒,诚实道:“用完估计就坏了,还不了。”
她眼圈顿时红了,小声和他商量:“那、那我能把里面的东西清出来吗?”
手指蜷了下,楚昙看一眼那人,问:“伞坏了没地方领新伞?”
“本来没有……”他揉了下太阳穴,问她,“你叫什么?”
“聂、聂小卿。”
吴夺点点头,说:“那你过两天去我家找我,我给你制一把新的……对了,你要什么颜色?伞形要圆的,还是八角形?”
聂小卿眼前一亮,一连串,气也不喘地跟他定制了一把新伞。
定制完,喜滋滋地跑了。
由于太高兴,跑着没看路,还被枯枝绊了个平地摔,抱了满怀的东西全摔了。她笑着回头看一眼两人,摆摆手示意不用帮忙,然后飞快拢好东西,一闪消失不见。
“伞,你的了。”
一折折的伞面归拢好才递出,楚昙随手薅过来,朝前大步走去。
他瞥一眼九道门,背身立在中间那道门下。
身后依次排开九道门,四周有雾,门又极黑,扫眼一看像是门身缠满了煞雾,幽冷肃杀。
“你要附进伞里?”
楚昙“嗯”了一声。
相随他转,他在哪,挂碍相就在哪。
这地方太广阔了,相也广阔……手指摸进伞下,收折声响,人和九道门同时消失。
紧接着,一只修长的手从伞里探出——
手指长眼似的,准确无误地扣住吴夺的手臂,一拉一扯,将人猝不及防地带进来。
圈在手臂上的手一瞬抽离,垂眼那一霎,正看到他指缝间覆着几缕灰白蛛网。吴夺睁了睁眼,忽视一闪而过的蜇麻,扭头问:“然后?你打算怎么办?”
“对应伞骨的位置有树,”楚昙摸出几张黄纸,“撕成条绑在枯枝上,然后回来。”
他接过黄纸,瞧见这人给了纸就直奔另一头。
吴夺恍然,他现在的身份应该是……催班儿。
催班儿按照吩咐去绑枯枝,慢吞吞绑完,回来瞧见这人不大有耐心地看过来:“绑完了?没少?”
“不少。”答完又问,“要烧了这里?”
“只烧没用,”楚昙起火点纸,燃起来的黄纸朝着枯株甩去,下一秒,所有枯株腾的烧燃,“……挂碍相因我存在,我的意识不在了,它才有可能烧干净。”
“嗯?”
楚昙静了半瞬:“封五感睡觉。不想不念,相就没了。”
手指抬起来,指腹压着眼皮划过去。
再睁眼时,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定定地盯着某处,明明看不到,但他还有听觉、嗅觉……楚昙清楚地知道,吴夺就站在那。
仙鬼最忌讳彻底封住五感,那意味着……
听不到、触不到、嗅不到,不知危险伏在哪,只能任人宰割。
漆黑的眼珠转了下,楚昙挪开眼,低着头一寸寸地封完五感。他也不清楚吴夺会不会趁这种时候……动手。毕竟这算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意识沉下去那一刹,楚昙心说真要是那样,地狱道挺适合他的。
极端苦境,寿命也极为漫长……
被安排的那个还不知道楚昙已经把自己插队安排进地狱道了。
他低头扫一眼,外套上的蛛网渐渐消退。
伞里的挂碍相也渐渐烧没了。
“相破了?”谢合在车里睡得好好的,让肩上那个给鼓捣醒了。
睁眼一看,油纸伞烧得正旺,伞下凭空多出来两个人。再一看,门也不见了。
吴夺点点头。
手指探出去,本来打算问的,探一下就知道了。谢合错愕不已:“不是吧?他胆子好大,敢在你面前封死自己的五感。”
喉咙咽了下,说:“……谁说不是。”
他掀眼又合,也不知在想什么,嗓音低又轻:“……也不怕被我吃了。”
吃得修为尽散,仙蜕道消,天上地下,再无楚昙这个人。
“说什么?”谢合没听清,指指楚昙问,“他什么时候醒?”
“不清楚他封了多久,”吴夺拣了后面那个问回,他想了一下,说:“你在这看着,我去借把伞。”
手抵着伞撑开,定准方位摇了一下伞。
人霎时被收附进伞。
“你不上车?”吴夺看一眼谢合,问。
谢合又招来一辆车:“我不跟你们回……家里还那么多事呢。”
她家里确实挺多事,很多年没回来了,不清楚污糟成什么样。吴夺点点头,折伞抚顺,拎着上了自己那辆车。
伞里的人睁开眼,他没敢封太久,就封了一炷香的时间。
抚顺的伞“唰”的一声打开——
“我怎么在伞里?”
手里拿着钥匙准备开门的人瞥一眼伞:“我吃了恶鬼,身上有煞,抱不了你。”
钥匙抵进锁眼,拧开门走进去,转脸看着楚昙说,“只能附伞带回来。”
楚昙:“……”
“其实抱着也行,你猜抱了之后,你会不会更难受?”
楚昙闷了闷,总觉得这解释听起来哪里不大对,就好像他在怪吴夺没抱似的。
半晌挤不出一个字,干脆冷笑着进屋了。
吴夺看他一眼,没明白他在高兴什么,但也没深究,捋着门口那把伞拿进来。
伞要还的。
……
刚进屋,就闻到一股极淡的香烛味。
似乎夹杂着一点犀角香味。
五感禁住又解开后,会比之前稍微灵一些,但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于是再细闻时……
只能闻到屋里的尘味。
楚昙于是又开始怀疑吴夺,眼神跟着他往楼上走,怀疑半天找不到证据。
只得就罢。
片刻,人穿上外套下来了。
他扫一眼站在客厅供桌前的楚昙,走过去说:“晚上有个叫陈茯的过来要伞,穿着很好认,长衫马褂……你回头拿给他。”
“你自己不能给?”
吴夺垂着眼瞧过来,片刻后,忽然笑了:“谁把聂小卿的伞烧成灰的?不得赔给人家?家里没材料,得出去采购一趟。”
“……”
“还有什么要问的?”吴夺笑问,“等你问完我再走。”
楚昙瞥他一眼,问:“回三全顺吗?”
“说不准,怎么了?”
“回就给我带件外套进来,”楚昙没再看他,继续瞧那张供桌,“不回算了。”
一想到身上这件外套裹过蛛网就膈应。
“哪件?”
楚昙:“我屋里有件红色的,晒了在阳台上,那件就行。”
“行。”他抬脚走到门口,正准备开门出去时,就看到门外不声不响立着九道门——
高而陡峭的门似乎自上而下俯视着两人。
“你没除干净?”
“什么?”楚昙转过身,也看到门了。
愣神间,想到自己那会儿虽然封了五感,但没彻底封死。说到底,他没道理拿自己的命去赌一个未知。
因此留了一线,那线是生机,在身体陷入困境,或者危险的时候……
可以救他的一线生机。
“这就……”
眼尾微弯,看着在笑,却冰凉一片:“很有意思了。”
那一线生机细微得几不可察,挂碍相没有契机不可能又起,这只能说明……
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
“是你么?”楚昙心平气和地问。
这是又怀疑上了……吴夺眼睛还疼着,那处牵着太阳穴也疼,摇头说:“不是。”
“噢。看一下就知道了。”
他闭眼仔细回想了一下上次在徐家门口看到的画面,扯悬丝,找出操纵傀的人。楚昙找到隐在外套里侧的蛛网……
指腹捻网成丝,细丝绕指缠紧。
指骨勒着回扯——“啪嗒”一声,一个木头牌位应声落地。
拿起来一看,木主叫元照青,卒于民国十一年。
“元照青,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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