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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暖
陈婉清醒来时,唇间似乎还残留着简千雪唇舌的温度。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嘴,下一秒才突然惊觉,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房间里只剩她一人,身旁的空位早已冰凉。
她暗自松了口气,重重倒回床上,拽过被子蒙住头,在被中无声呐喊:陈婉清!你怎么能做这种梦!
她居然梦见和简千雪接吻了!
从高中开学第一天起,简千雪便是陈婉清心中高不可攀的高山白雪。
她从未奢望过能与简千雪并肩,更别说幻想这般亲密无间的场景——就连想一想,她都觉得是对那份纯粹的亵渎。
过去从未有过这样的梦境,难道是太久未见,昨夜又喝了酒的缘故?
她掀开被子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眸,静静打量着这间熟悉又陌生的房间。
这是简千雪的卧室,窗帘上系着两串形状奇怪的风铃,床边堆着几个小玩偶,其中一个兔子玩偶格外眼熟——那是她高中时送给简千雪的生日礼物。
思绪不由自主飘回高二,刚和简千雪成为同桌没多久便遇上了她的生日。
陈婉清思来想去,最终在一家小店挑中了这个兔子玩偶。
明明一个是毛绒绒的小动物,一个是清冷傲然的人,长相毫无相似之处,可她第一眼见到玩偶时,就莫名觉得和简千雪很像,却又说不出究竟像在何处。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玩偶,指尖从柔软的头顶滑到背部,眼中满是怀念。
在床上又躺了片刻,陈婉清起身下床,身子却在站定的瞬间骤然僵住——她身上穿的根本不是自己原来的衣服。
至于是谁帮她换的,答案不言而喻。
她并未觉得不适,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羞涩。
毕竟那是贴身衣物,双颊不受控制地慢慢泛红,脑中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让人心跳加速的梦境。
就在思绪快要往更暧昧的方向发散时,陈婉清猛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停下!陈婉清,你不能再想了!
在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陈婉清终于暂时压下那些纷乱的画面,伸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咔嚓”一声轻响,将倚在阳台抽烟的简千雪惊得浑身一颤。意识到推门而出的人自然是陈婉清时,她指尖一抖,夹在指间的香烟险些滑落。
昨夜的片段不受控制地冲破记忆的闸门——陈婉清此刻清醒从容的模样,与昨夜那个带着酒意、眼神朦胧的身影在她脑海中反复重叠,搅得她心绪不宁。
该怎么解释?
简千雪暗自慌乱。
昨夜是谁先主动的,她早已记不清,但大概率是自己。毕竟陈婉清昨日才明确说过不喜欢女生,更不会主动吻她。
思及此,她勉强稳住心神,朝陈婉清不自然地点了点头:“醒了?头还痛吗?”
她承认自己是敢做不敢当。
若是陈婉清不主动提起昨夜的事,她便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可若是陈婉清要骂她、怪她,她也不会反驳。
陈婉清并未察觉她眼底的慌乱,目光率先落在了她指间那支细烟上,神情掠过一丝诧异——她从未想过,简千雪竟也会抽烟。
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那支只抽了一半的烟,简千雪眉心骤然一跳,连忙解释:“我不常抽的,就是……只有心里实在烦闷的时候,才会抽一支。”
这话落在陈婉清耳中,却变了味道。
心里烦闷的时候才抽……而昨夜,自己一直陪着她。
难道说她的存在,让简千雪感到烦闷了?
一瞬间,陈婉清原本还算平和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她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大脑飞速回溯着昨夜的种种——从桥边重逢到回到公寓,再到两人相对饮酒,明明都还算融洽,可喝醉之后的事,她却毫无头绪。
除了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梦境,其余的记忆都像是被浓雾笼罩,一片空白。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收回了看向简千雪的目光,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神色难辨。
而简千雪正垂眸纠结着要不要熄灭香烟,完全没察觉到她骤然低落的情绪。
就在她指尖捻着烟蒂,准备转身去掐灭时,陈婉清忽然轻声开口:“……我让你感到厌烦了吗?”
话一出口,陈婉清自己都愣住了。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她——她凭什么问这种问题?又有什么立场去探寻简千雪的心思?
简千雪更是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慌乱无措的陈婉清,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陈婉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趁着简千雪还没反应过来,她快步冲到沙发边,抓起自己的衣服胡乱套上:“我、我妈妈刚才催我了,我得先走了。”话音未落,便手忙脚乱地朝着大门跑去。
简千雪这才猛然回过神来,稍一回想,便立刻明白了——是自己方才那句解释,让陈婉清误会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追了上去,指尖精准攥住陈婉清的手腕——对方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还在低声辩解“我妈妈真的催我了”,挣扎的力气大得惊人。
简千雪认命地闭了闭眼,把没拿烟的手臂一伸,干脆环住了陈婉清的脖颈,将人稳稳圈在怀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不是的,我没觉得你烦。我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陈婉清挣扎的动作骤然一顿,蒙尘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的光。
简千雪见她不再乱动,稍稍松了点力道,却没松开环着她的手臂,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一旁的鞋柜,不敢直视陈婉清的眼睛——让她直白袒露心意,实在比登天还难。
“我……我从高中时候起,就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末了还补了句笨拙的保证,“真的,我没说谎。”
简千雪本就不擅长表达内心,甚至常常口是心非。
家人早就摸透了她的性子,每次问她两个物品喜欢哪一个,从不会等着她别扭的回答,通常会直接把两样都买下——就像她明明想要,嘴上却偏要说“都可以”;明明在意,却总爱装出无所谓的模样。
过去她和家人出国旅游时,临走前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她嘴上说着“都不用,怪麻烦的”,眼神却在橱窗里那个由植物壳制作的风铃上停留了半秒。
结果回国后,妈妈从包中拿出了这串风铃,还多买了同款不同色的另一串,她嘴上嗔怪“浪费钱”,却珍惜地把两串风铃都挂在了窗帘上。
这种别扭劲儿,在感情里更是发挥到了极致。
高中时,她第一次在新生报到处见到陈婉清,对方递给她纸巾,阳光落在这人弯弯的眉眼上,暖得像初春的风。
简千雪的心莫名漏跳了一拍,明明想要接过,结果开口就成了“不用”。
从那之后,她便开始不自觉地关注陈婉清——会假装路过陈婉清的课桌,只为捡一支她“不小心”掉落的笔;会在体育课上故意和朋友打闹到她附近,眼角余光却始终追着她的身影;会在陈婉清忘记带伞的雨天,故意走到这人身边站定,被询问“能不能一起打伞”时,就故作高冷地点点头,矜持道“可以”。
在元旦那夜,简千雪明晰了自己对陈婉清的感情,可因她骨子里的别扭,让她怎么也说不出一句直白的喜欢。
每次陈婉清对她笑得温柔,或是主动分享零食和关心时,她心里高兴,嘴上却总忍不住说“你怎么这么啰嗦”“这点小事也要说”。
她并不是不知道原因,她清楚知道自己心里藏着一个执拗的念头:她是简千雪,怎么能先低头表白?而且是陈婉清先喜欢她,自然得由陈婉清先表白。
她总觉得,喜欢就该是对方先主动,就像小时候想要的玩具,哪怕再喜欢,也绝不能拉着家长的手哭闹着要,一定等家长主动发现她的心思才行,这样才显得重视。
她等着陈婉清先开口,等着对方看穿她所有口是心非的伪装。可陈婉清性子温和,却也带着几分迟钝,从未读懂过她那些别扭的暗示。
更何况……陈婉清从未喜欢过她。
距离骤然拉近,抽烟的缘由早已变得无关紧要。
两人身体紧紧相贴,胸腔里传来清晰的跳动声,急促得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昨夜那些模糊又灼热的画面突然撞进脑海,两人像是同时被电流击中,猛地各自后退半步,又都有些欲盖弥彰地抬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尖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烫。
简千雪先回过神,伸手轻轻拉住陈婉清的手腕,声音放得柔和:“吃了早饭再走吧,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陈婉清掩饰地轻咳两声,避开她的目光回道:“不用了,我待会儿自己走回去就好。”
没说拒绝吃早饭,那便是愿意留下了。
简千雪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试探性地拉了拉她的手,这次对方没有挣扎,悬着的那颗心彻底落了下来。
“那我先把烟灭了。”她转身走向阳台,又回头问道,“你想吃什么?冰箱里有饺子、汤圆和烧麦。”
“随便,我都行。”陈婉清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几分拘谨。
简千雪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眼底漾起一丝笑意:“不管问你什么,你总说‘随便’。”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笃定,“那就煮饺子?”
陈婉清听到前半句,动作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随即轻轻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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