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晃了眼

　　好家伙，这还真是步步紧逼啊。
　　眼看对方用怀柔政策一层层的突破自己的心灵堤坝，谈滢滢觉得不行，不管她最后怎么选择，都不能再被对方牵着走了。
　　这一次，谈滢滢没犹豫，也有没有回避，她直视对方，握紧餐桌下的拳头，“不行，我下周有事特别忙，现在不能答应你！”
　　看着对方的诧异神情，气势挺不过三秒的谈滢滢，怀疑自己会不会太凶了，又软了语气，但很是坚定，“总之……”
　　卡壳了，她记不清日期，赶紧打开手机，瞄一眼元旦是星期几，确定好后，正襟危坐，直视对方：“周四，最迟周四晚上，我一定会给你结果。”
　　谈滢滢的状态很紧绷，再加上她今天这身米色小衫搭配黑色长裙的穿搭，越人语在天际开剧本会时，见她穿过两次。
　　这让他有种直接被带回天际会议室的恍惚感。
　　只是原本坐在他身边的谈滢滢，现在坐到了不足一臂距离的对面。
　　越人语更能看清楚谈滢滢的状态——她整个人完全进入警戒防备，集中注意力，蓄势待发，准备一击“致命”。
　　越人语刚接触她的时候，真的误以为她是一个在业务上很强势的姑娘。但两次交锋下来，他才发现她的伪装，一如现在都是为了隐藏她的内心深处的紧张与慌乱。
　　不过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爱情本质不过是两个彼此有好感的人在相互博弈，总要有一方压倒另一方，才会有推进。
　　心乱，总好过不动如山。
　　不过，越人语也不愿见，她状态如此紧绷。他希望带给她是愉悦，而不是压力。
　　所以，他朝着谈滢滢伸出手，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好的。谈老师，我等你的回复。”
　　/
　　约定达成，可第一个不习惯的就是谈滢滢。
　　都说“七天养成一个习惯”，但越人语少说用了七个七天，养成了谈滢滢一出地铁口，下意识就要寻找那一人一狗的身影的习惯。
　　这一连两天都没见到，谈滢滢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东西。
　　好比拼图上缺了一块，不影响辨认整体，但看着实难受。
　　这也导致她这两天都有些蔫蔫的，不太能提得起精神。
　　IP会上，谈滢滢刚例行公事般介绍完自己的提报的作品，就听到李解说：“啊，这个有点意思，你们觉得怎么样？”
　　谈滢滢：？？？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是自己精神恍惚，幻听了……
　　谈滢滢看向在场众人，见他们面上多多少少都露出讶异、意料之外的神色。她才确信自己是真的没听错，陷入更深的怀疑，这作品到底是哪一点触动了这位大佬。
　　虽然她有预感李解会喜欢才推荐的这篇文，但这个结局她万万没想到，主要是不敢想，太怕空欢喜了。
　　她之前也打听过，自从公司打算转侧重点开始，作为试点部门的他们就再没通过过IP。
　　每次IP会都跟逛园子似的，李解始终就一个态度——“再看看”、“再看看”，手下人都眼瞅着换了一批了，还看呢。
　　这要是再看下去，项目真要接不上了。
　　现在这个大行情，公司怎么可能会养闲人，到时候真的没项目做，哭的可就是他们自己了。
　　今天会上这批IP，之前秦辉领他们一起过过会，大家对于内容都是熟悉的，也发表过各自的看法，给了谈滢滢不少思路补充。
　　这也是她喜欢开IP会的原因之一。
　　因为往往这个时候，会听到不同的人从不同的角度讨论同一个项目，好像是再说一个人的无数个面。
　　虽然有时候也会因为看法不一致有些气，但更多的是能引发出她大量的思考，来一场速效快捷的头脑风暴。
　　谈滢滢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这些补充完善，终于打动了李解。
　　她也想看看，李解听大家的想法时候的反应，也再确认下他的点，方便她以后工作。
　　结果，她就听到了，她排排坐的同事们，一阶阶的把这篇文抬到了不属于它的高度。
　　谈滢滢是越听越恍惚，甚至有种到了某知名文学奖颁奖现场的既视感。
　　谁说提升彩虹屁能力，不算自我提升呢？
　　就，也挺好。
　　李解在听过所有人的阐述后，沉默片刻，看向谈滢滢：“价格呢？”
　　这本价格谈滢滢还真没问。
　　她们也不好每一次从作者或是版权方那拿到项目，还不等如何就将价格问个遍。
　　不过，好在她知道这个作者上一部的影视版权费用，根据这本报了了个大概。
　　“行，先让版权部那边对接跟进吧。”
　　“好。”
　　谈滢滢面上镇定，无惊无喜，就跟平时接收到的任务一样，内心却如大坝泄洪，波涛汹涌，起伏的厉害。
　　天际购买版权是要由制片人认领，后期跟进与购买则由版权部负责。
　　如果是制片人这边推荐的项目，也是要版权部内部评估的，不过既然李解这边有意向，版权部大概率是不会卡的。
　　可以说，有了这部作品的引进，她转正稳了。
　　让她担忧惆怅的一件持续性事件，居然就这么解决了？
　　谈滢滢总有种不真实感。
　　虽然这本在整体IP版权价格市场并不算贵，但上百万的版权说买就买，也着实让她羡慕李解这决断力。再想想自己拖了这么多天，都还没给某人回复。
　　她不禁怀疑——
　　这就是世界的参差么？
　　会后，谈滢滢正忙着跟版权部的同事对接，又被秦辉拉去一起面试新编剧。
　　在李解没有叫停前，这个暂时看起来的无用功的面试就要继续折腾。
　　她也搞不懂，李解的决断力怎么在是否换编剧上就彻底失灵了，既不叫停，也不关心进展，只需要知道还在找就可以了……
　　她不怕累，也不怕辛苦，但前提是她的付出要有回报，要有进度。
　　而现在面试编剧，显然不在此范围内。
　　再加上今天秦辉郑重的再次催她也要找编剧，更让她倍感疲惫。
　　下班时，她收到了林淼发的微信消息，她看了眼没急着回，也懒得打字了，出了写字楼，直接语音电话拨了回去。
　　语音一接通，油烟机的运行声先传了出来，谈滢滢忙说：“你要忙我就先挂了。”
　　“没事，不忙。炒个菜马上出锅了，不耽误，你说你的。”
　　“哦……”
　　在林淼面前谈滢滢也不需要强撑，任疲惫都冒了上来，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
　　“你刚不是还问我要不要去你家过元旦，怎么这会儿又炒上菜了？”
　　手机另一端的林淼，手上也不闲着，侧头对着流离台上放着的手机继续大声道：
　　“早就想问你了，老是忘，这不刚才想起来了，赶紧问问你。怎么样，来不来？”
　　去年元旦她就是在林淼家过的，到时候肯定她公婆也在，想想那人多的画面，这会儿谈滢滢就已经开始不自在了。
　　“不去了……”
　　今年拒绝的理由是现成的，“可能和朋友一起过。”
　　“朋友？男的女的？不会是你楼上那个吧。”
　　林淼一如既往的会抓重点，且一蒙一个准，“是啊……”
　　那边的油烟机声停了，林淼愉悦还带着惊喜的声音，十分清晰的传了过来：“唉哟，可以啊，快你俩去过吧。你努努力加加油，争取直接让他转正，眼凑过年了，正好带他一起回家过年！”
　　谈滢滢：“……”
　　离过年也就剩一个月了。
　　林淼这架势，简直是直接帮她把人生过成临终走马灯，唰唰唰就过了。
　　听得谈滢滢是一阵头皮发麻。
　　林淼见谈滢滢又不吭声了，也知道她这又开始使出绝技——“龟缩大法”了。
　　她和缓语气，“哎呀，我跟你说男女之间就那么回事吧，不用不好意思，跟我有啥不好意思的啊。”
　　“不是……”
　　“那是啥啊？这不都要都要一起过元旦了。”
　　果然……
　　一说到两个人要一起过节，就感觉这关系差不多就要挑明了，可谈滢滢还没想好。
　　林淼也知道谈滢滢一提到情感问题就往后缩的毛病，她试图给她打气道：
　　“害，你就当他是个试用装，现在买点啥还不都得给个试用装，先试试呗，行就留着，不行就退了。又啥都不损失的，要不闲着也是闲着，给自己整点调味剂呗。”
　　“姐夫你就是这么试用来的？”
　　她先是听到一声关门声，林淼那明显压低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那不然呢！我还能挖个筐就是菜啊！不过啊，这咱自己知道就行了，男人嘛，当面还是得多夸，把他夸飘好使唤。”
　　谈滢滢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你平时就这么忽悠你老公的？”
　　“不然呢？”
　　面对林淼的理所当然，谈滢滢偃旗息鼓，从善如流，“好的。”
　　“别说我了。还是说你，你要是真觉得不错，就往前使使劲，要是不行咱赶紧换下一个，再磨蹭磨蹭都30了，那可真是要在垃圾桶里翻男人了。能早点就尽快，也能多试几次。你要是决定一辈子都不结婚，那就当我没说。”
　　谈滢滢叹了口气，她没决定，也决定不了……
　　工作、生活她都可以给自己定了一个个的小目标，一年年去实现。可感情这东西不受控，她没有办法确定自己一定不要恋爱，也没有勇气去恋爱，这充满了太多的未知。
　　“又叹气又叹气！姐妹直接上行么，你越拖拉越觉得难。这多大点事啊，怎么到你这就跟上断头台似的？要实在不行，哪天你把他约出来，让我跟你姐夫给你看看，他看人可准了。”
　　“算了吧，这还没么怎么样呢，见什么啊，多尴尬啊。”
　　说这话的时候，她做贼似的看了看四周，唯恐遇到同事。
　　“这有啥。又不说相亲，就多认识两个朋友呗，能咋地？”
　　谈滢滢感觉这跟社牛就说不通，只能暂行缓兵之计，“等我决定好再说吧。”
　　“想个屁，等你想好我进没进棺材都不好说呢。”
　　“呸呸呸，童言无忌，瞎说什么呢！”
　　“行啦，你自己慢慢想吧，最终做决定的是你自己。你要有啥情况，随时跟我说哈。我也得去吃饭了，饿死了。”
　　告别林淼，谈滢滢对着漆黑的屏幕叹了口气，又抬头望了望天。
　　今晚倒是难得的繁星满天，只可惜她没什么欣赏的心情，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
　　她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她内心清明，却缺了几分决断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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