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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2)
走在大街上,茫然四顾,偌大个深圳,居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沿着巷子,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走到尽头,又往回走到入口,走得累了,就在街边的大椰树下找块干净的地方休息休息,然后就是望着滚滚的车流和人流发呆。
就这样转来转去。日头西沉的时候,路过一家酒店,四星级的,上书“钟点房300,标准房800,豪华房1680”字样,我想这么高的消费,来者应该门可罗雀了吧!谁知凑近一瞧,来来往往者居然川流不息!一楼的大厅里笑语喧哗,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就在这家酒店正前方的绿化带里,睡着三四个乞丐,没精打采的样子,每人捧着个硕大的铁盘,用力地向上托举,像冬天里掉光了叶子的枝丫直刺天空,却没人往里面扔一分钱!
一阵酒香飘来,这才发现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遂小步疾跑,踱进酒店前方两百米远的一家小餐厅,要了几样小菜,外加一瓶青岛啤酒,一个人有滋有味地喝了起来。酒足饭饱之后,一摸口袋,吓出一身冷汗:钱包没了!
钱包不知什么掉的,可能是在人才市场吧,那里人多混杂,稍不留神,说不定就被窃贼给盯上了。
钱包里现金倒不是很多,可是身份证银行卡等一大堆证件全在里面!我不敢往下想了,摆在眼前的一个现实问题是:饭钱,该怎么付啊?!
翻遍了口袋,全身上下实在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一部山寨手机,就算白送给人家,人家也不一定会要,何况那是我此刻唯一的资产,是我吃饭的家伙,我得用它来找工作啊。实在没辙了,我猛然想起自己是个文化人,懂得些知识,“知识就是力量”啊,我决定给老板读一首诗!如果老板一陶醉,放我出门就好了,要是碰上老板也是个诗歌爱好者,说不定还会奖我一个盒饭,提回十元店,晚上继续享用哩!
此刻的我,空无一物,真的只有这个方法可以利用了!
我清了清嗓:“老板,忘了带钱了,我给你念一首诗!”
老板是个油光满面的肥猪,一看就知道小学准没毕业。一听这话,这小学生暴跳如雷:
“你……你个神经病!念给你……老母……听吧!还不快……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交出来,小心我揍死你!”这大老粗一较劲,脸红脖子粗,连话都说不匀了!
我知道我的运气太差,没有遇上传说中的知音。
看来,我的手机行将不保了!
为了泄愤,我偷偷使劲用拇指将手机的屏幕狠狠地往下压,直到确定那部手机再也不能用了,才从口袋里慢吞吞地地掏出来,依依不舍地交给那条肥猪。
肥猪见这手机有八九成新,足足能值那份快餐了,看也没看,抢过手机就往收钱的抽屉里塞,然后骂骂咧咧地把我轰了出去。
我成了现代鲁宾逊了!真正的一无所有了!与鲁宾逊不同的是,我身边还有人,而且有很多很多的人,这才让我感觉到自己不是在远离陆地的荒岛!
口袋里真的没了一分钱,看商店的货物,哪样都是天价!我觉得这个世界上谁都比我幸福!我甚至比不上路边的乞丐!路边的乞丐,好歹还有人赐给一碗饭吃!而我,因为拉不下脸面,随时都有饿死的可能!此刻,一顿快餐,一个面包,一瓶矿泉水,都成为一种奢侈。深圳这么大,车水马龙,笑语喧哗,我却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深圳,我朋友很多,却没有一个知心的。找朋友借钱,等于是白费力。
肚子饿得咕咕叫,得马上找到一个吃饭的地方啊!
琢磨来琢磨去,饭碗能最快端上的,还是工厂!
我曾发誓不再去工厂,但此刻,已由不得我了。
此刻,我只有一个最朴素的愿望:混口饭吃。
怀着这个人类最原始的愿望再去找工,心态竟平静多了。
俗话说:“久病成良医”。对于找厂,我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职业介绍所不去,朋友介绍的不去,广告的字体印得比斗还大,“常年招工”的那种小厂,更是千万不能去!
这样一来,市面上的公司立马就被我过滤了百分之九十,当然,选择的余地也相应地大打折扣了。
跑了整整一个上午,毫无所获,肚子又在罢工了!
好在苍天有眼,命不该绝,在夕阳即将西下的那一瞬间,我终于找到了一丝希望。
在松岗的一家工厂大门前,我看到一大拔的年轻人进进出出,在工厂的门口,贴着几张招聘启事。凭经验,这种广告比人才市场和电线杆上的信息更靠谱些。
望着黑压压的人群,我想今天的招聘肯定不简单!
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认真读完了那几张启事,心跳越来越快,原来这厂居然招管理人员,而且只要中文专业!
我急急忙忙地跑进大厅里,也来不及细看,顺着箭号所指的方向,一路狂奔过去。
一间小房子里,一大堆学生模样的人正在填一大堆的表格,在我的前面,一个斯斯文文的高材生,正像只温顺的家猫一样,专心致志地往每张表格上贴照片。
贴完照片,大学生如释重负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快步疾走,一脸幸福地开赴工作前线了。
轮到我了。
“介绍信?”考官冷冰冰地从嘴里挤出三个字来,眼睛却盯着天花板。
“还要介绍信?”我想,又不是加入什么帮派,要这道手续干吗?
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给我出去!”考官咆哮起来。
我吓了一跳,就算是误入了白虎堂,我又不是林冲。
“下一个!”考官又咆哮起来。
我怕他打,赶紧离开。
一瞥,这些学生手上的简历还真不一样!上面都有一句话,而且还有一些歪歪扭扭的签字!
原来这里是面试现场,我还没经过初试哩!
在旁人的指点下,我来到了设在外间侧面的初试室。
初试室里的人比面试室里多了不知多少倍。一条长龙排到了马路上,而且人流每分每秒都在增加。
我赶紧排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臭汗味。
长龙慢慢地向前蠕动。从我这个角度看去,考官只是一个小黑点。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前面只有一个戴眼镜的“竹杆”了。竹杆小心翼翼地递上简历,然后毕恭毕敬地侧立一旁。
“什么专业的?”考官盯着一大堆简历,心不在焉地发问。
“哲学。”竹杆小心翼翼地满脸赔着笑。
“学哲学的跑到这里来干吗?想教马列快到对面排队去!”考官的脸都绿了。
对面是一所职业技术学校,正在招聘教师。
“竹杆”碰了一鼻子灰,像只温驯的绵羊,默默地退到一边,然后提着一大摞行李,默默地离开。
我想,这条件也太苛刻了吧,按血缘关系,哲学和中文本来就是一家人,哪有只要中文不要哲学的道理?我估计自己肯定聘不上。
正想开溜,却被考官叫住了。
“学什么专业的?”考官头也没抬,对着桌子一阵狂吼。
“你自己不认识字吗?简历上不是写得清清楚楚吗?!”
我没好气,我正想找下家哩,本来肚子就饿得咕咕叫,你耽误我时间,我找谁评理去?
考官看了看,好久才从字堆里拣出那几个字来,得到确认后,立马就换了一副嘴脸,满脸堆笑地对我说:
“拿着我的头,直接去人事部报到吧。”
我如坠五里云雾之中。
我兴冲冲地来到人事部。接待我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满脸稚气的年轻人。
“嗬!硕士啊!足足比我大了三级,这叫我怎么管你啊。一双贼脸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得到这个饭碗,我立刻胸脯一拍:“唯主任马首是瞻!
这小子跳将起来,豆粒大的小拳在桌子上一锤:好!有个性!明天就来公司上班,我姓王,你的职务是:生产课课长。
为了给尊敬的王主任一个好印象,当晚我洗漱完毕后,硬是整整一个晚上没敢睡,还特意从商店里买了一把锋利的锥子,困了就把锥子倒过来,使劲往大腿上锥。
天刚蒙蒙亮,我一路步行,早早来到公司大门口守候。
足足过了两个小时,公司的保安才耷拉着血红的眼睛来上班。见到眼前猛然闯出个新鲜角色,在阵怒喝,就要查我的身份证。
身份证本来好好地躺在行李包里,但我懒得去翻。我提出用保安室的电话拔个电话。
保安根本不理,从门边取出个长长的粗粗的家伙来,那是一根硕大的电棒!
这些年走南闯北,哪样的场面没见过。我眼睛一转,马上有了主意。
“兔崽子,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你的狗脑袋还想不想吃饭?!”我对着保安室猛地一阵狂吼!
我当时的想法是,反正老子现在是赤贫一族,真正的无产阶级一个,就算把我关在监狱里,我还得感谢这小子哩,如果真的那样,吃穿不愁了。
大概是除了老总,还没有谁敢对他这样大不敬的,这小子竟愣了,电棒也咣当一声坠落地上。
这小子估计我来头不小,怏怏地望着另一个保安发呆。
另一个保安乖乖地把电话呈上。
“王主任,我被扣留了!”我大声地说。
“啊?是公安局还是派出所?”对方在电话里急切地问道。
“都不是!”我说。
“你现在在哪个位置?”对方问。
“南澳和大鹏的交界处。”我说。
“你稍等,我马上给苏局长打个电话。”对方说。
我吓了一跳,准是科长大人理解错了。
“不是,我是被保安扣留了。”我说。
“在哪里被扣留了?”他问。
“大门口!”我答。
“哪个大门口?”他问。
“贵公司大门口!”我答。
“叫姓蒯的小子接电话!”
我把电话交给那个小子。
刚我并不是领导,保安刚才还在幸灾乐祸地哼着小调哩,此刻一摔下电话,立马像鸡啄米一样地对我直鞠躬:
“林总请进,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林总请请请请……。”
我一愣,啥时我成了林总啦?
见到小王主任,他二话没说就把我带到隔壁一间硕大的办公室。
那里面坐着一个老发斑白的老者,老者正在奋笔疾书,嘴里念念有词。
“小林,啊……好!最近我们公司正在进行人性化管理。你是学哲学的,正好派上用场了,从今天起,你就是生产部的部长,兼公司的副总!”
怪不得那姓蒯的小子叫我林总哩!
我大喜,我多年的艰苦奋斗终于有了一个结果!兜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原来我的梦想在这里!
这是一家生产U盘的公司,专作代工,就是别的厂家提供原材料,他们做成成品,算是赚取一定数量的加工费。公司规模不大,才二三百人,却起了个骚哄哄的名字,叫“全亚金发公司”,老板是个台湾人,在IBM公司呆了不到一个星期,所有的管理骚哄哄地全盘照搬IBM的经验,所有员工被分出一长溜的等级,这些等级从高到低的顺序排列,依次是:师十、师九、师八、师七、师六、师五、师四、师三、师二、师一,员三、员二、员一。工资与等级是相关的,级别越高,工资也越高。在尊敬的王总的安排下,我正式进驻全亚金发公司的生产部。
来到生产部,却见办公室还坐着一个年轻人,来人自报家门说他姓刀,是我的直接领导!我想怎么可能呢?王总不是说我才是这个部门的头么?我又细细地看了看这年轻人,约莫二十六七岁,衍级为“师二级”,比我整整大出四级!我吓了一大跳!但我处变不惊,竟和他闲聊起来。
闲聊中得知,此刀主管来自贵州的深山老林,来深圳已有三年多了,从一个普通打杂工好不容易做到了工厂主管的位置。现在工资涨到了1200元,比刚来时涨了一倍,现在加上奖金和加班津贴,一个月偶尔也能拿个2000。
闲聊完毕,我正色告诉他,我才是这里的一把手,刚被王总任命的,你只是个主管,而我是部门经理,谢谢你的闲聊,这个月奖金全部扣除!
这小子显然不知道我真的是生产部的部长,还真以为我是新招进的普工,向他报到的哩。
威风还没抖够,发愁的事马上就来了。
一场经济危机,让金发公司订单大减,一个月只有半个月上班,没了上班,加班就无从谈起,而工人的工资,超过一半的收入,都来自于加班。
一连两个月,普通工人领到手的工资,每个月只有七八百!
年底工厂接到一个大单——每个月做金话通U盘5万只!这个量占了全亚金发公司全部产能的四分之一,工厂一下就可恢复正常生产,工人们都很高兴,又能拿全工资了!
老板见我文科出身,对业务不熟,特地给我配了个技术主管,此主管姓母,我以为真的是个母的,正高兴着哩,哪知叫来一看,竟是个公的!
此主管衍级为“师三”,比刀主管还高出一级!
我忙找到老板,问我的衍级怎么办?
老板贼亮的眼睛骨碌一转,摔手就给了我一个“师四”级!老板还特意叮嘱,管理上的事我说了算,技术上的事,找母主管商量商量。
连升七级啊!那个兴奋劲就别提了!
我头点得像捣蒜,表示全力为老板效忠!
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有何不妥?
我算了算,依现在的衍级,工资加上加班费和管理奖,一个月拿个5000元应该毫无问题。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家叫优通国际的公司质量要求近乎苛刻!
当我组织工人刚开始焊了十分之一的板时,客户的采购经理跑到生产现场来察看,此客户站了一分钟不到,就直接找到老板,气鼓鼓地要求撤单。理由是,他们说好用机器焊,我们为何用手工?老板好说歹说,说剩下的全部用机器焊,但客户不干,坚持已焊的十分之一要我们全额赔偿!
事情僵到后来,老板只好同意重新购置原材料,把手工焊的成品低价卖给对方公司次要的客户。客户暂时是保住了,可工厂亏了近5万元,老板说我没和客户沟通好,有机器为何不用,让我承担10%的损失!
我真是太冤了!比窦娥还冤!我是见工人们可怜,一个月只有可怜兮兮的七八百块工资,这些工人中,有好些人已经结婚或已谈女朋友,想多给他们找点事做,让他们多赚点加班费!
哎,这年头为他人着想也得付出惨痛的代价!好在我估计我的工资不算低,百分之十嘛,忍了吧!
但倒霉事只是个开头,那个优话通的采购经理一天到晚像个幽灵一样在工厂里飘来飘去,一会儿说哪个工人手上没戴静电环啦,一会儿说防尘车间的门开太大了有灰尘漏进去了啊,一会儿说工人穿的拖鞋在防尘车间外面走了几步啦,要不就是焊点加热不够啦,反正比老板娘还三八。
最可气的是他后来又带两个跟班的来,门神一样立在机器后面,一个个地挑毛病,时不时挑几个出来,叫我们返工。
我真算是见鬼了,照这速度,给他们做一个U盘,给别的厂做三个都够了!
我直接找到老板说这样不行,生产成本太高。老板和对方采购经理一勾通,没想到那个鸟经理竟说:
“闲话免谈!我们的产品是专门研发的打免费电话的高科技产品,获得了专利的,全深圳有上百家工厂想做,我们都没有答应,我是看在你们设备好、专业化程度高才和你们合作的。要是早知你们这么儿戏,我早就撤单了!”
看他那嚣张样,我心想:牛叉个啥,还把自己真当上帝看了,说白了还不是和我一样是个打工仔嘛!何苦那样严格呢?
想必对方又是家族企业了,派出的肯定是公司的核心成员,这类家族企业,核心成员一般都是老总的直系,如果是这样,对质量的苛刻也在情理之中。
老板没办法,只好一个劲地陪笑脸,亲自和优话通的老板通电话,什么亏本陪钱说了一大堆,最后讲狠说不涨价不做了之后,对方才勉强答应将加工费提高一倍,即使这样,我们付出的人工成本是普通U盘的3倍啊!
见无法转嫁成本,老板居然打起了工人的主意!
老板多次找到我说:“没办法啊,大家都担着点,加班费每人每小时减两块!”
奶奶的,加班费本来就只有6元/小时,还要减两块,谁愿意干啊!
由于时间紧,300人的工厂,抽了近200人去做优话通U盘,整整做了一周多才做完,要是普通U盘,3天就搞定了。
本想这回总算可以交差了,没想到交货时,对方请了一个十多人组成的专业验货公司,浩浩荡荡地开进公司验货!
这些人一进公司,饭也不吃,茶也不喝,连递跟烟都说要瓜田李下自避嫌疑。这些人一进办公室,就煞有其事地一字排开十多个笔记本和一大堆仪器,验了整整两天,然后郑重其事地交给我一份检验报告让我签字。
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总不合格率达到了百分之六!其中百分之一读写速度不达标,百分之三坏块超过两个……奶奶的!金士顿的U盘也不会这么严吧!市面上的原装U盘,一般都会有几个坏块,总共有几千个块,有那么几个坏块,用软件一屏蔽,总容量少一点点跟本就看不出来,这个鸡贼公司TMD什么神经?
我哪敢签字,只有再找到老板,老板也很不解,给对方的技术总监打电话,对方说他们做的是U盘电话,对FLASH要求极严,U盘拿回去要进行专门的电话软件固化和烧录工作,之后还要时进行百次强读写测试,如果FLASH的起始位置有一个坏块就会固化失败,所以对坏块控制极严。
商量的结果,这些不良品只有留做他用,要重新给优话通做新的!好在说好了,下次再做订单,加工费加百分之五十。
但这次的损失只能工厂背了,否则优话通就真的会撤单!
不用说,老板是想把一部分损失转嫁到我们身上!
我作为生产部的主管,更是负有直接的领导责任,奖金全无,工资扣半!
我对老板说,我累死累活的,这个损失怎么也不能算到我的头上啊!
老板眼一瞪:“那就全算在我头上好了?我这单亏大了,你们好歹还拿着工资。现在本来就经济危机,再亏工厂只有关门,到时大家都没得饭吃!现在大家都担点,不都是因为这个新客户嘛,还不是想到有下一单?大家都能挣点!放心,加工费我已和优话通谈过了,放心,从下个月起,都可以补回来的,说不定比以往哪个月都拿得多呢……”
“多你个屁!”我本想骂这个蠢猪三天三夜,但想到工资还在他手上,只好忍气吞声地哄着这个王八。
但这个王八老奸巨滑,任凭我怎么说,坚持每个月扣我1800,我忙问我的工资是多少?这王八吞吞吐吐地说是两千二,我顿时傻眼了,不是按“师四级”算么?怎么说也有个4、5千啊。谁知这王八眼一瞪,说让我拿出依据来。我这才想起我的“师四级”只是这家伙的口头承诺,我的工资还是按“员一级”计算!这家伙发了点“善心”,“员一级”工资1800,见我做了些事,加了400,让我好歹有个回家的路费!
这明显又是一场骗局,我疑心所谓的合作伙伴全是他凭空捏造的,甚至验货的十人小组也是他廉价雇佣的!因为我身为副总,又是生产部的部长,却全然没有参加过与合作厂方的一次谈判!
原以为我的人生从此有了辉煌的转折,却不曾想又落得这样的一个结果!
前前后后干了六个月,我却要向厂里陪一万多块钱,真正到手的只有每月400块!除去各种开支,这几个月我的净收入又是接近为零!
天呐!我的明天在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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