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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摇昼这次来往生渊特意多带了一份灵水，她来到碧染阁的时候，越辰正在亲自浇花。
“这段时间心情如何？”她凑到那花丛前，直接问。
越辰知道是她来，头也没抬就问：“最近在辰星司待得怎么样？”
“很不错。”摇昼直起身，看向眼前的生机勃勃的草木池塘，心情大好，“虽然说有些忙，但是我还是有些时间做点自己的事。”
越辰默默点头，他收起浇水的工具，示意她在凉亭中坐下。
“欸？你别打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摇昼坐在他的对面，一脸好奇，“这段时间在往生渊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啊？”
越辰倒了一杯茶，递到对面，顺势看了眼摇昼，眼神尽显无奈：“你想要听什么有意思的事？我编给你听。”
摇昼嘿嘿一笑，她略有些心虚地抿了口茶：“没有便没有，何必要编给我听？”
“没有什么事。”越辰直接说道。
摇昼不想再计较，随后拿出一小瓶子地灵水和一张请柬：“七日后便是扶疏和三皇子的婚礼，到时你一定要来。”
越辰收下，大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听闻扶疏一直对你照顾有佳，我也确实该好好当面言谢。”
“倒也不必如此正经。”摇昼笑了笑，“我与她之间，不必讲这些礼数。”
越辰也只是笑笑，没有反驳。他知道妹妹和这位扶疏元君关系要好，称得上一句闺中密友。
“哦对了，还有一事。”摇昼轻轻拍了下手，“宿羽对我说，你前世的记忆就快复原了，让我转告你在婚宴之前别忘了到司命殿找他。”
越辰持杯的手略微一顿：“这么快？他之前不是说还要几年……”
摇昼看到她的反应，笑而不语。
她见越辰没说什么，于是说道：“这么多年了实属不易。总之恭喜兄长能得偿所愿。”
听了这话，越辰微微一笑：“但愿是好事。”
摇昼神情一滞，又接着说道：“管他是好是坏，反正到最后不会后悔就是好事。”
“此言在理。”越辰轻轻放下茶杯，接着好整以暇地看着妹妹，“话说，宿羽怎么让你传话，而不是给我写信？”
“哦……这个嘛。”摇昼开始转着手中的茶杯，“我不知道，是他让我同你说的，可能是他懒得写信了吧。”
“你最近去司命殿了？”越辰问。
手里旋转的茶杯停了下来，摇昼憨憨一笑：“是啊，伏澜神君想调一些命簿，让我前去的。”
越辰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才说：“好，下次让宿羽给我写信来。”
摇昼应了一声。
兄妹两个开始闲聊，从化形没多久的两只莲花小妖聊到大皇子家的小皇孙，小皇孙如今已满七岁，闹得宫中不得安宁。
快要离开时摇昼问起萦风。
“你的那个属下现下在哪？”摇昼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人影。
“此时应该在苍焰塔。”越辰没有半分迟疑地答，“你找她做什么？”
“我呀，我要给她送请帖。还有你之前不是提起过她也需要灵水吗，我也给她带了一份。”
只见摇昼又拿出一瓶灵水和请帖。
“……她怎么还有单独的请帖？”越辰感到意外。
一般刚到天界的小仙，最初都很难有机会和其他神仙打交道，所以像这种皇子的婚宴一般不会单独发请帖。他们大多是跟随资历老的神仙参加宴会，然后逐渐结交人脉。
“我特意让扶疏拟的。”摇昼眨了眨眼睛。
越辰不解：“何必如此麻烦？”
“人家初来乍到，我自然要帮帮她，多结交些资历深厚的神仙。若是你不让她去，那她岂不是师出无名了嘛。”摇昼说得头头是道。
“你怎么会觉得我不让她去？”
“我若是不提，你能想起来这事吗？”摇昼下出论断。
越辰无奈一笑，她说得这么斩钉截铁，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
说着摇昼便站起身，欲要离开。
“干什么去？”越辰坐着问道。
“找你那个属下！”她忽而又停下，“对了，她现下在哪里来着？”
“苍焰塔，此时应该是已经从里面出来了。”越辰答道。
“好好，我知道了。”
“要不要我陪你去？”
摇昼看了一眼还坐在原处的越辰，撇了撇嘴：“就不劳您大架了。”
萦风在往生渊吹过了风，漫步走回东苑。
正走在那滩涂的折桥上，她发现远处有一个身影朝这边走来。
从身形和发髻上看，应该是个女子。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远远地便向她招手。
萦风有些拘谨，便施了法术，瞬移到那人附近。
这下她才看清，前来的女子一身淡蓝色的衣袍，用纱制成的裙角在夜明珠的光线下映照出晶莹的小点，像是夜空中的繁星。
她很爱笑，脸上有两个小酒窝。
“你就是落星仙君吧？”摇昼笑着问道。
萦风点点头：“你就是……越辰神君的妹妹？”
摇昼很惊喜：“你知道我。”
“当然，神君时常提起你。”萦风客气地答道，随后又朝她拱手作礼，“见过摇昼元君……”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摇昼笑着扶起她。
萦风便也不推辞。
摇昼看了看她，又接着说道：“你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什么？”萦风感到出乎意料，“那你想象中的我应该是什么样子？”
摇昼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道：“就是……让人过目难忘。”
萦风抿嘴微微一笑，心里其实是藏不住的开心。
“我这里有两样东西要给你。”摇昼说着，拿出灵水和请帖，塞到萦风手里。
“这请帖是……”
“七日后是我的好友扶疏和三皇子的婚宴，到时候宾客云集，你可要来。”摇昼拽着萦风的手，朝她无比认真地点头。
盛情难却，况且萦风早有此意和流瑕见上一面。
“好，我一定会去。”
“这个灵水是我哥之前和我提起，我今天便也带了你的份。”摇昼点了下那个小瓶子。
“多谢。”萦风笑着答。
两个人并排走着，摇昼说道：“你也别怪我对你好奇。这往生渊百年来都是我哥一个人。”
“怎会，如此说来，我倒也是对你很好奇。”萦风如实说来。
“哦？此话怎么讲？”
萦风想了想：“在我看来神君是一个，有些冷傲、享受独来独往的神仙，我很好奇他的妹妹会是怎样的。”
同时也是他在这天地间唯一的亲人。
“原来在你眼里，他是这个样子的……”摇昼沉思道。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表面。”萦风时不时低头注意脚下的步子，“他的心里肯定藏着很多，只是我没有机会窥探罢了。”
摇昼长长地“哦”了一声。
“摇昼元君，他曾经喝过忘川水对吗？”
萦风承认，她在说出这句话之前，犹豫了很久。
“可能喝过吧，他下凡历劫那时我还比较小，有些事我也不太清楚。”摇昼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或许你可以直接问他。”
“也是也是，我就是随口一问。”萦风干脆敷衍过去，希望能转移话题。
只是不知为何，萦风总觉得她的回答有些奇怪。
“欸？你这只镯子看起来很特别，是什么宝器吗？”摇昼微微歪头，指了指萦风手腕上的鎏金镯。
萦风抬手，看到腕上的镯子，其实也是一愣。
自从上次把它戴上之后，她就没摘下过。只是如今看到这只手镯安稳地待在她的手上，萦风有些不适应。
“也不算是什么宝器。”
“看起来像是凡间的物件。”摇昼说。
萦风没想到她如此敏锐，却也没打算隐瞒什么：“你猜得一点也不错，这只镯子幸运，跟着我来到天界。”
摇昼点了点头，似乎是在思考，一时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以前常常听我娘亲说，我哥他胸怀壮志，未来必定会功成名就。”过了一会儿，摇昼又谈起越辰。
“哦。”萦风知晓他们父母双亡，便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那时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后来会主动选择来到往生渊。”
“原来他到这里任职是他自己的选择。”
摇昼轻“嗯”了一声：“当时天界与邪君一战，他占了头功，他大可在天庭身居要职。”
“可是他没有那样选？”摇昼的话引起萦风心中的好奇。
“是啊，若不是当时往生渊的老渊主驾鹤西去，往生渊一时无人掌管，天君也不会答应他的要求。”摇昼说道。
萦风说：“我想他做出这个决定时一定不是一时冲动，应当是思虑了许多。”
“没错，他来到这里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毕竟为了能在往生渊独当一面，我哥在老渊主手下可是整整修炼了两百年。”摇昼回想到那段日子，不免打了个哆嗦，“那些日子，他与我提起的不是鬼啊就是魂儿啊，当真是吓死我啦！”
“现在不是吗？”萦风忍不住笑出声，看到摇昼略显幽怨的眼神才有所收敛。
“现在？现在我都习惯了。”摇昼摆了摆手，“这要是在以前啊，我都不敢独自来这往生渊。”
萦风笑着看她，一时没有言语。
摇昼又凑近，神秘兮兮地说：“哦对了，你不要对他说我和你说过这些事。”
“好的。”萦风觉着有趣，“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萦风应下了。
“不过你放心。”摇昼轻轻拍了拍萦风的手背，正巧碰到她腕上的镯子，她看起来心情愉悦，“这些事，他早晚会亲自告诉你的。”
萦风思绪一滞，她似乎读出其中的意思，但是不敢深想。
萦风回到碧染阁东苑，坐在窗前，先是欣赏了一遍院中已经冒出半寸的些许绿芽。
她本来是想先拆了请帖看，却发现桌上放着一封未拆的信。
萦风一眼便看出是流瑕送来的。
流瑕在信上提起七日后的婚宴在设在澧川，距离忘川很近。
她想在婚宴之前去一次忘川，又觉一人去有些寂寞，于是问萦风要不要同去。
流瑕和萦风一样，也是修炼几百年后得到成仙，飞升上来的。
萦风知道，她这次去忘川是为了喝下忘川水，忘掉前世记忆。
“她终于做出决定了……”萦风自言自语道。
流瑕以前同她提起过此事，当时的流瑕还是犹豫不决。
萦风想了想，她决定陪流瑕去忘川。
她想知道，让他们心向往之的忘川会是什么样子。
只是若要陪流瑕去忘川，萦风得提前一天从往生渊动身，所以她不得不向越辰请示此事。
她担心越辰不会同意，在正苑的门口纠结了许久。
“落星？”越辰看见在门外徘徊不定的萦风，忍不住问道。
萦风停下脚步，远远地打了个招呼。
越辰不解，却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朝她走过来。
“在此徘徊，可是有什么事？”他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向她，隐匿着种种情绪。
“嗯。”萦风便只好回答，“我在到往生渊之前结识了一个天界的好友，我们许久未见。”
“所以……？”
“所以我们想找个机会好好叙叙旧，过几日就是三皇子的婚宴，我收到了请帖。本来是要当天去的，但是我想提前一天出发，多出的时间正好与仙友叙旧，这便找你多告假一日。”
萦风一口气说完，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笑盈盈地、满怀期待地看着越辰。
越辰沉默，看到萦风的神态，一时失神。
“神君？”
“啊，原来是要告假。”越辰缓过神，及时回应道，“我可以许你。”
“谢过神君。”萦风满心满意地行了个礼。
“不过到时我也会提前一天离开往生渊，你或可与我同行。”越辰说到“你”时，刻意一顿。
萦风略有些吃惊，她不知越辰的用意，有些犹豫：“或许，不必如此麻烦。”
“我届时会去司命殿，司命宿羽与我也算是熟识，你也该认识认识。”越辰说。
听到“司命殿”三个字的萦风瞬间竖起了耳朵。
一个想法在她的脑中出现。
关于镯子中隐藏的修为萦风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如果她去查齐云的命簿，也许能在其中发现一些线索……
萦风抬眼看到越辰，他似乎在等待她的答复，双眸平静，是一种耐心的等待。
看到此景，萦风心下一酸。
要是她能直接问他就好了。
可惜他已经忘了。
萦风微微低头，抑制眼中的微小酸涩。
越辰看到，神色一暗：“若是不愿，可以不去。”
萦风摇头，莞尔一笑：“我去，当然要去，正愁没人给我带路呢。”
“好。”越辰回复，没有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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