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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
自从上次在厕所被说过之后，言瑾发现慕玖好像收敛了很多。
虽然还是时常跟在他身后，但次数并不那么频繁。而且他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人也逐渐开朗起来，倒是件好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期末考试。
毋庸置疑，年级第一一定是言瑾。
庄璇好像考试之前状态不怎么好，跌出了年级前十。
钟晓凡最近进步很大，居然从末尾考到了中游，高兴地他逢人便说多亏了天天跟着言瑾的学习小组补习，不然还考不了这么多分。
慕玖成绩变化不大，只前进了三名。
本以为他会气馁，言瑾还想着多安慰两句，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平淡如常，早早就研究起错题来，让言瑾看他的目光带了些欣赏。
复盘完期末考试的试卷，各科老师留好寒假的作业，老刘又多嘱咐了几句，寒假就正式开始了。
二姨的早餐店在几天前就已经装修完毕，就开在小区楼下，说是早餐，其实也会开到晚上十点左右。
客人很多都是尝着味道不错，慕名而来，以至于刚刚开业就天天爆满。
慕玖如约来店里帮忙，结束后二姨会留他一起吃饭，还担心他回去的路上太远，在店里留了一个小房间，供他休息。
一开始慕玖扭扭捏捏不好意思住，后面帮忙的时间长了，每天累得要死，也顾不上别的，收了工就躲到房间里休息。
刚巧赶上陈燃战队放年假，年前两天回了家，也跟着二姨来店里帮忙，他似乎对慕玖很感兴趣，每次都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偷偷观察着。
他带回来的那个队友和他一样，不过态度更善意一些，早早就和慕玖交了朋友。
不过今天不太一样。
今天是除夕，爸妈出门去买年货和晚上带去奶奶家的礼品，言瑾没什么心情，和爸妈说了一声就去了二姨的店里。
店里客人不多，他没看见慕玖和陈燃的队友，只看见陈燃还坐在自己的专属座位上，手里捧着手机，正皱着眉头翻看着什么。
他挑眉，蹑手蹑脚走过去，想从背后偷看，可陈燃这小子手机上贴的防窥膜，什么都看不见。
他站了半天，陈燃仿佛钻进了手机里，完全都没发现。
言瑾无奈闭眼，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声音不算很大，却把陈燃吓了一跳，手机差点儿飞出去，更加坚定了言瑾对于他在看什么不良东西的想法。
“看什么呢，手机拿来！”言瑾冷脸吩咐。
陈燃握紧手机，做着最后的挣扎：“给你手机我用什么。”
言瑾瞪眼：“拿来！”
陈燃：“......哦。”
手机到手，解锁打开，入眼的界面差点儿让言瑾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将屏幕上的校园论坛界面举到陈燃面前，无力质问：“你在看什么东西啊我请问？”
陈燃凑近了些：“你们学校的论坛啊，学生会长和小尾巴的二三事......”
“够了！”言瑾闭眼，一把攥住陈燃的嘴，手动消音。
陈燃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
言瑾并不相信，动手把论坛退出，等到他以为陈燃不会再口出狂言，才慢慢松开。
陈燃松了口气，起身走到言瑾身边坐下，压低了声音问：“你俩关系这么好呢？我妈开店他都过来帮忙？”
正问着，慕玖和陈燃的队友从后厨一起走出来，二姨跟在身后，三人有说有笑，十分快乐。
“应该是二姨和他关系好。”言瑾发表意见。
等了好久，陈燃也没回答，言瑾扭头看去，这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和慕玖说说笑笑的队友，一双眼睛黑的吓人。
？什么情况？
他挑眉，肘了陈燃一下，朝着队友扬了扬下巴：“对了，你这个队友，叫什么来着？”
“方也。”
“哦，他今年在咱家过年？”
陈燃恢复了刚才的状态，起身从冰柜里拿了两瓶汽水，打开给言瑾递了一瓶：“嗯。他没地方可去。”
说这话的时候，陈燃眼睛一直望着方也，带着几分淡淡的忧伤。
见言瑾没说话，陈燃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解释：“我已经和小姨姨夫说过了，他们两个也同意方也来咱家过年。哥，你没意见吧？”
“你有毛病啊？”言瑾不耐烦地骂道，“没话说就闭嘴。”
“哦。嘿嘿。”陈燃嬉皮笑脸地挤了挤言瑾。
客人陆陆续续吃完离开，二姨看了看时间，准备做最后的收尾，然后闭店回家过年。
陈燃和言瑾被分配了搬食材的活，两人绕到小店后院儿，把成箱的食材往屋里搬。
这项工作有些枯燥，陈燃便忍不住絮叨起来。
开始还是讲战队里的事，说队里新来了一个ADC，方也作为辅助位和新人磨合的不够，老是被教练骂。又说自己天天累得要死，又得体能又得训练，觉都不够睡。
言瑾听着，也不说话，只把他的声音当白噪音。
叨叨了半天，陈燃终于累了。
他坐在台阶上喘着粗气：“哥，歇会儿吧，我快死了。”
“你先别死，还剩两箱。”言瑾不为所动。
陈燃翻了个白眼，认命地起身，搬起剩下那只箱子，跟着言瑾走进店里。
终于搬完了。
言瑾舒了口气，晃了晃胳膊，有些酸胀。
陈燃像条死狗一样坐在旁边喘气，嘴里还不停叨叨着：“快给我拿瓶水，我快渴死了，快！救驾！！！”
“神经病。”
虽然嘴上这么骂着，言瑾还是去冰箱里拿了瓶水，丢了过去。
陈燃两口喝完水，打了个惊天巨嗝，满足地摸了摸肚子：“爽。”
二姨踹了他一脚，转头温柔地看向慕玖和方也：“今天小也也在，小玖你就留下来吃饭吧？”
慕玖犹疑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二姨连忙求助地看向言瑾，希望他出面劝说。
言瑾绷着脸，看他那个扭捏的样子就来气。
人家方也大大方方的，让干什么绝对不含糊，怎么这傻子连点头都不会啊？
他闭了闭眼，不想说话。
陈燃凑到他耳边小声问：“我妈让你说话呢？”
言瑾猛地睁开眼睛，朝陈燃翻了个白眼。
陈燃什么都没干却陡遭嫌弃，夸张地捂住心口朝后退去。
言瑾抬头看去，慕玖站在对面，眼尾殷红，可怜兮兮地像只小狗。
他忽然幻视到小傻子自己一个人在破旧的屋子里，连饺子都不会包，只能煮一包泡面，好可怜！
是啊，他自己一个人在那个冰冷的房间里，该怎么过年呢。
想到这，他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邀请：“来我家过年吧。”
慕玖眼睛亮起来：“好！”
*
每年除夕，言瑾和爸妈都会去奶奶家过，今年也不例外。
这是言瑾一年中最难过的时候。
不仅年夜饭不能和二姨一起，还要陪着奶奶看完春晚，两家子人留宿在老屋。
他从小就不喜欢这种场合。
平时并没有什么交流的，“家人”，在一年的最后一天凑在一起扮演天伦之乐，在他还是不懂事的小孩子的时候，也许曾经有过期待。
可他现在马上就是一个成年人了。
红木餐桌上，叔叔婶婶一家珠光宝气，奶奶也笑眯眯地和表妹碰杯，他和爸妈坐在角落，像三个陪衬。
叔叔注意到了他，举起酒杯：“小瑾最近学习怎么样？”
他还没说话，奶奶却陡然收起嘴边的笑意，放下杯子，转动着桌台，夹起一片肉大声咀嚼着。
爷爷也没说话，自顾自倒了一小盅酒一饮而尽，夹了颗花生米压酒气。
“爸，您少喝点儿。”爸爸关切地说。
听见这话，爷爷慢慢转过头来，用浑浊的老眼瞪着爸爸：“你还管起我来了？”
表妹咯咯地笑起来，婶婶和奶奶也跟着笑。
爸爸夹菜的手愣在半空，刚才的关心仿佛成了笑话。
妈妈坐在爸爸身边，一只手在桌子底下扶住爸爸的膝盖，另一只手在自己腿上攥成了拳。
言瑾冷眼看着闹剧，额角一跳一跳的疼。
他抬手按了下，站起身来隔空和叔叔碰了杯。
“学习挺好的，一直全校第一，都没什么进步空间了。”他将杯中的饮料喝干净，好奇地看向表妹，“妹妹学习怎么样，期末考了多少名？”
他早就从妈妈那里听说，表妹这次考砸了，掉到一千开外，叔叔婶婶正发愁给她找家教呢。
果然，说完这话，表妹脸上的笑脸凝固住，婶婶的脸色也黑的像锅底。
他犹不满足，故意把奶奶面前那道菜转走，继续输出：“其实我这次考的也不是很好，没达到我预期的分数，可能是因为学生会长的责任太重了，不过我会调整好自己的，爸妈你们都放心。哦，还有，婶婶你不用给妹妹找家教了，我就可以教妹妹啊，钱给别人还不如给我呢，你说是吧？”
他刚说完，表妹终于忍不住，大哭着摔下筷子，跑了出去。
婶婶铁青着脸也站起身来，追在后面骂：“考成这样，你他妈还有脸哭了？”
饭再也吃不下去，奶奶重重地哼了一声，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赶忙去哄她的大孙女。
叔叔也叫着爸妈去了客厅，爷爷自己一个人还在自斟自饮，言瑾看着一桌子残羹冷饭，此刻心情跌倒谷底。
虽然嘴上解了气，但他心里总归不好受。
总想砸点儿什么。
他把目光放在爷爷珍藏了多年的假茅台上。
“叮——”
手机传来一条消息。
言瑾暂时搁浅了摔碎它的想法，打开手机。
是慕玖发来的微信。
他不自觉地嘴角上扬，点开阅读。
微信里的小结巴一点也不结巴，他说：
“班长，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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