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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奥斯陆机场离市区远,许呈安和陆彧修按照指示坐vy普通列车到达奥斯陆中央车站,刚好预定的酒店也在附近。
挪威的物价高,条件不错的酒店一晚价格几乎都在一千以上。
两人按照导航找到地方,办理好入住后出门闲逛起来。
其实奥斯陆这个城市特别适合citywalk,每个景点离得都不远,适合边走边玩。
走累了就坐一边的凳子上歇歇,找家餐厅开盲盒式吃饭。吃完再散散步,刚好又到了下一个景点。
从酒店出门沿着码头一路走,先是到了蒙克美术馆,许呈安和陆彧修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买票。
中国人的老话,来都来了。
蒙克美术馆拥有全球最丰富的蒙克作品,馆内十二层,收藏超过两万件蒙克捐给奥斯陆的遗作。
许呈安是个从内而外的理科生,对这些并不了解,他知道陆彧修学金融,以为他和自己一样。
结果没想到陆彧修是真懂。
尤其是他站在镇馆之宝的三幅《呐喊》前,缓缓讲述这系列主题的来源,顶层灯光打在他的发丝时,许呈安觉得陆彧修像变了个人。
“蒙克的作品具有强烈的表现力,通过扭曲的线条、非自然的色彩、象征性的构图来表现生命、死亡、爱和恐惧。”
许呈安看向那幅画,画中的人扭曲着站在桥上,捂住耳朵无声尖叫,与背景两个模糊的身影相比显得痛苦而孤独。
大概是陆彧修的讲解很形象,许呈安似乎真的体会到了那种感觉,一种无法宣泄、无法被听见的痛苦。
“你对这些怎么那么了解,你不是学金融的吗?”许呈安走到一边坐下。
“很意外?”陆彧修笑得无奈,“其实金融并不是我想学的,我爸当年硬要我报的。”
许呈安:“那你当初想学什么?”
“当初想去法国学艺术类相关专业。”陆彧修低头,似乎在回忆。
“还记得之前给你说,我不是在法国待了一段时间嘛,那是我上大学后逃课去的。”
“逃课?”许呈安意外,“那你国内的课程怎么办,总不能天天找人帮你代课吧。”
陆彧修深吸一口气,有些事情当时看着莽撞,过几年后再回想居然有些感慨:“那时候想退学来着,所以就想着无所谓了。”
“但后来我觉得人需要一些责任感,既然已经选了这门课,即便不喜欢也要坚持到底。”
陆彧修看向他,很认真:“许呈安,我不喜欢半途而废,无论是做事,还是追人。”
许呈安愣了一下,这种直白的、毫不掩饰的告白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站起身往楼下走,心跳和脚步一样慌张,想找出口却怎么也找不到,杂乱的思绪让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逃窜。
“许呈安,放轻松。”陆彧修从后面追了上来。
那些话并不是为了逼迫许呈安做出选择而说出口的,陆彧修只是想告诉许呈安自己的态度。
他认为模糊不清的暧昧是对被追求者的不尊重,怕自己的追求会给许呈安带来困扰和厌恶。
所以在说出那句话时,陆彧修也始终悬着一颗心。
只是他没想到许呈安反应会那么大,陆彧修以为自己会被拒绝,谁知许呈安却选择了逃跑。
“许呈安,”陆彧修伸手拉住他,“把那些都当做平常的一句话,就像你好,再见和谢谢一样。”
“你说的轻松,”许呈安扯着嘴角,小声喃喃:“我又不是金鱼的记忆,想忘就能忘。”
陆彧修突然提高音量,神秘兮兮道:“谁说不能忘了。”
“你要像这样,”他抬起双手放在许呈安头两侧,“闭上眼睛。”
许呈安照做,感觉自己太阳穴的位置被陆彧修的手指轻点了几下。
“假装鼠标键在你的储存页面敲了三下,睁开眼,你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许呈安睁开眼,一脸疑惑:“为什么是敲三下?”
“因为鼠标右击一下,点击删除,还有确认一下啊。”陆彧修十分严谨。
噗嗤一声,许呈安被逗笑了,准确来说是被陆彧修这种连小孩子都不会上当的小技巧给逗笑了。
他压制住笑意:“那为什么不能用鼠标直接拖拽到回收站?”
陆彧修眸子同样染上笑:“也可以啊,不过那种消除方法我还没想好怎么实行。”
“陆彧修,”许呈安转头看向他,然后停下,身后刚好是奥斯陆歌剧院,“我现在不是小孩子,已经不吃这一套了。”
“是嘛,”陆彧修的表情并没有气馁,反而眼睛眯起,“但你注意力确实被我转移了啊。”
许呈安倏地怔在原地,即便嘴上说着哄小孩子的幼稚把戏,但他却实实在在忘了刚刚的焦虑和不安。
歌剧院门口的鸽子一大片,黄昏将灰白的建筑染得金黄,再慢慢褪去颜色,天将暗不暗的时刻,成群的鸽子飞旋在上方。
许呈安和陆彧修随便找了家店,买了啤酒和三文鱼,坐在海边边吃边看。
这个时候的奥斯陆不算冷到让人缩成一团的地步,凉风吹到脸上只会激起一身寒颤。
噗呲——
易拉罐指环打开的声音响起,陆彧修伸手将啤酒递给许呈安,自己又开了一瓶。
许呈安接过正想喝一口,看到陆彧修举着啤酒在自己面前晃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和他碰了个杯。
易拉罐外包装颜色鲜艳,图案很漂亮,如果不是上面的英文字母写着酒精含量,许呈安还以为是什么艺术品。
“多亏今天是周三,咱们还能买到酒。”陆彧修哈出一口气,酒液流经喉咙的清爽感让他没忍住深吸了一口气。
许呈安不解:“这和周三有什么关系?”
“在挪威为了防止酒精滥用,周日和节假日商店是不允许售卖任何酒精饮品的。”
“啊,”许呈安双手撑在身后,耸肩仰头看着天空成群飞动的白鸽,“节假日没有酒精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陆彧修也放下了手中的啤酒,转头去看正在认真观察白鸽的许呈安,他的侧脸线条利落流畅,刚喝过啤酒的嘴唇显得亮晶晶的。
即将步入冬季的挪威要开始了冬时令,现在才下午五点,天就开始变暗,远处一望无际的海与深蓝色的天空形成了特别的景色。
陆彧修突然明白了人们为什么会爱上所谓的蓝调时刻,大概是美丽,也可能是氛围。
但对于此时此刻爱上蓝调的陆彧修来说,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坐在他身边的人是许呈安。
直到气温变冷,海边的风大了些,两人才离开。
沿着街道不断往前走,许呈安深吸着冷冽的清新空气,那凉意顺着气管直达肺部,仿佛给身体喝了杯薄荷水。
许呈安其实体质很怪,以前用他妈妈的话来说就娇贵,天生的富贵命。
他怕冷又怕热,皮肤白嫩还招蚊子,一到夏天身上就容易起痱子。
那时候外婆家还没风扇,燥热的天气躺着不动,光是呼吸都能出一层汗。
所以小时候每次洗澡,外婆总会在洗澡桶里滴一些花露水,洗完后再拿一罐痱子粉给许呈安涂。
冬天乡下的气温比城里低,许呈安就完完全全宅在了屋里。过年正是热闹的时候,家家户户宰猪放炮,走亲串门。
许呈安怕冷,秋衣、毛衣加羽绒服,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手脚还是冰凉。
他妈拉他去走亲戚,许呈安不愿,围着炉子硬是不肯走,就差两只手抱炉子上了。
还是外婆挡在他面前,几句话就把老妈打发走了。
许呈安想到这,垂头缩了缩脖子,手指往冲锋衣袖子里蜷了些。
陆彧修偏头看他,发觉他沉默了太长时间:“又发呆了?”
“嗯,”许呈安这次坦言,“想我外婆了。”
陆彧修想起那天在酒店许呈安打的电话,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喊对方的称呼就是外婆。
“想她为什么不回家看她。”
许呈安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吸了吸鼻子,哈出一口气,两只手从袖口伸出搓了搓:“有点冷了,回酒店吧。”
看着许呈安在寒冷天气更加惨白的皮肤,指关节处还露出些淡粉,陆彧修伸手握了下他的指尖。
随即皱眉道:“你手怎么这么凉。”
还没等许呈安回答,陆彧修宽厚的,掌心似乎冒着热气的手握住了他,自然而然的放在嘴边哈热气,给他暖了暖,然后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许呈安愣住了,天色已经暗下来,看向陆彧修的那一刻,街边的路灯渐渐亮起来,身后咖啡店的氛围灯也是。
他怔怔地望着,陆彧修的脸被身后朦胧的光晕包裹着,暖橘色的光温和地勾勒出他的轮廓,连发梢都染上了层金。
许呈安心口猛得一紧,喉咙不受控制地吞咽了下,手在陆彧修口袋里被紧紧包裹住。
内侧羊毛布料的柔软和握住自己手的温热都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冲动,这种冲动从指尖渗进血液里。
像是多巴胺和理智掀起了一场对战,获胜者就可以占据身体的主导权。
它们在身体里不断奔涌着,一次次冲击着耳膜与心脏,发出低沉的轰鸣,大声叫嚣着更多。
许呈安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无法思考,他无力垂着眼皮,纤直的睫毛缓慢眨动,眼神定格在陆彧修的嘴唇上。
这一瞬间,许呈安真的怀疑自己刚刚和陆彧修在海边喝的到底是不是啤酒。
如果不是的话,此刻的晕眩和一切不合理的反应,许呈安都可以归咎于自己醉了;
可事实上那就是一罐啤酒,甚至酒精度数只有4.7%。
所以,只能说明一种情况,许呈安轻哈一口气,一直自我欺骗的大脑终于做出了缴械投降的动作。
他不得不承认,也许从某一时刻起,他就喜欢上了陆彧修。
冷风依旧在奥斯陆的街头肆意妄为,无声钻入人们的衣领,带来轻微的寒颤。
但许呈安并不觉得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口汩汩涌动着。
“陆彧修,”许呈安听见自己说,声音很轻,飘飘渺渺地传入陆彧修的耳朵,随即给他带来一种惊天动地的震颤。
“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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