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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命结束之前
皇家庄园内的宴会厅华丽而典雅，天花板上的吊灯高高悬挂着，闪烁的光芒透过琉璃灯罩落在银色的地板上，有梦幻的颜色流淌。
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餐具，每一件都雕刻着皇室纹样。宾客们身着华美的礼服，或敬酒示意，或低声交谈。
二楼的休息室里，维克多正在向艾瑞安汇报：“所有的护卫都已经换成我们的虫了，每个区域都仔细检查过。婚礼期间会有定时巡逻……”
莱昂倚在军雌身边，指尖不时拨弄着对方肩上那枚金色的肩穗，像是在确认它的位置在哪里才最合适。艾瑞安转过头，无奈地拍了一下他的手。
维克多早已见怪不怪，面不改色地继续着汇报：“巡查路线已经规划好了，每隔十分钟一次交接……”
等副官离开，艾瑞安刚要开口，雄虫已经抢先道：“不离开你三步以外，不接除了你之外任何虫给我的食物，感觉有任何不对立刻告诉你。”
他的语气一板一眼，好像是小学生在背诵课文，手指却不自觉地绞紧了那枚肩穗。
军雌轻笑一声，握住他不安分的手，解放那倒霉的肩穗。
蔷薇花的清香萦绕在两虫之间：“是的，但阁下也不必太紧张。”他凝视着雄虫漆黑的眼眸，温柔而坚定，“我会一直在的。”
“而且，这是我们的婚礼啊。”
悠扬的管弦乐声渐渐低沉，转为庄重的婚礼序曲。
宾客们已经落座。军部的雌虫们神色肃穆，笔直地坐在后排。前面是高官贵族，其中不时传来细碎的私语。
“听过了吗？八皇子殿下昨天突破A级了。”一只雌虫压低声音。
另一只虫凑了过来：“是确切消息吗？那六皇子殿下岂不是……”他的目光悄悄投向前排的诺亚。
诺亚坐在首排，一如既往地沉默。
他的目光涣散地停留在某处，手指机械地在膝盖上重复着某个动作，仿佛在写着什么，却又总是从头开始。当有虫和他打招呼时，他的反应会慢半拍，抬起的手臂也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奥古斯特坐在他的身边，面色冷峻，金色的眼眸仿佛结了一层寒霜。
窃窃私语并未停止：“你看六皇子殿下的状态，之前一直有传言说他可能……”
但话音未落，皇室事务官洪亮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婚礼正式开始——”
音乐声转为进行曲，所有的目光都转向大门。两道身影逐渐在晨光中显现。
莱昂踏上那长毯，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每一下都牵动全身，像是琴弦被紧绷到极限。
那种未曾体验过的紧张感攥住了他的神经，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可能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在大门开启的前一刻，他鬼使神差地问军雌：“你会不会有点遗憾？”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也许是因为这场婚礼并不纯粹，也许是因为它掺杂着太多复杂的东西，也许从某些虫看来，它只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布局良机。
然而军雌淡定地抚着他领口的褶皱，甚至连头都没抬，就好像他在问的是今天晚上吃什么。
他说，只要是和您，没什么可遗憾的。
艾瑞安感觉到身边的雄虫呼吸变得艰涩。他的余光看见莱昂紧抿的唇角，看见他眼角那颗微微颤动的小痣。
军雌知道他在紧张，于是悄悄伸出手，勾住他的手指。
雄虫没有偏头看艾瑞安，嘴角已经难掩笑意。
他的手指光明正大地插入军雌的指缝，紧紧相贴，十指相扣。他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度，手指的力道，还有那无名指上环戒的触感。
他们并肩往前走。
直到站定在礼台上，婚礼进行曲渐进高潮，皇室事务官弯腰行礼：“奥古斯特殿下，请致辞。”
年轻的殿下起身，不疾不徐地踏上台阶。
他面色严肃，声音清晰地回响在宴会厅的每个角落：“今日我们齐聚于此，见证帝国第一军团艾瑞安·格兰特元帅与莱昂·卡伦特阁下的婚礼。这是一场代表着军部与贵族联姻的盛事……”
莱昂听着这些冠冕堂皇的官腔，不自觉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直到艾瑞安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他才回过神来，看见诺亚已经站在他们面前。
六皇子今天穿着墨蓝色的礼服，金色的纹样从领口一直蔓延到袖口。他戴着一双雪白的丝绸手套，面色比上次更加苍白。
按照礼仪，授章前需要皇室代表画下象征祝福的六芒星。
诺亚抬起手，拇指食指和中指捏在一起，好像是之前他一直在台下练习的姿势。
莱昂注意到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完成什么精密的仪式。那双金色的眼眸依然带着几分涣散，却又有种难以察觉的专注。
这个距离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儿，是蔷薇花的味道，莱昂忍不住嗅了嗅。
六芒星临近完成时，诺亚似乎搓了搓手指，有什么薄薄的东西一闪而过。
接着他开始低声念祝词，先是为莱昂别上徽章，然后转向艾瑞安。
莱昂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徽章，那枚金色的六芒星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诺亚投来的目光。那双金色的眼睛难得清明地闪过什么，又很快隐去。
授章结束后，艾瑞安以整理仪容为由拉着莱昂回到休息室。
雄虫在一旁乖乖地看着维克多仔细检查着那两枚徽章，用各种奇怪的仪器扫来扫去。军雌在确认一切正常后，亲自将徽章别回他胸前。
艾瑞安看着他这副予取予求的乖巧模样，忍不住在他唇角落下一个轻吻。
“放松点，阁下。”他琥珀色的眼眸带笑，“收一收您的信息素。”
莱昂这才发现，自己今天好像不知不觉间释放了太多松木香。他眨眨眼，有些委屈：“你一靠近我，我就忍不住。”
军雌好笑地嗔他一眼，摇摇头：“好吧阁下，我们该去敬酒了。”
他从一旁的托盘上拿起一杯淡色的饮品，递给雄虫，“喏，您只能喝这个。”
莱昂伸手来接，艾瑞安却没有松开，反而压低声音道：“您知道您要负责什么吧？”
雄虫一下紧张起来：“负责什么？”
军雌看着他，很严肃地说：“负责微笑点头嗯，就可以了。”
雄虫显然被他气到了一瞬，拿过杯子就往外走，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他，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快过来跟我”。
艾瑞安笑着过来勾他的手指，轻轻摇晃，好像在哄炸毛的大狗：“牵好了，走吧。”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香槟酒的气泡在水晶杯中缓缓上升，映出贵族们盛装打扮的倒影。
皇室席位在最前方，却只剩下奥古斯特一个虫。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金色的眼眸望来，仿佛就是为了等他们。
“奥古斯特殿下安，诺亚殿下呢？”艾瑞安问道。
“虫皇说他身体不适，露个面就够了。”奥古斯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但那股常年笼罩在他身上的阴翳却难得地淡了几分。
他缓缓起身，端起酒杯，朝他们举杯。灯光透过水晶杯，在他苍白的面容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新婚快乐。”
语气里竟是少有的真诚。
艾瑞安和莱昂对视一眼，举杯回礼。但军雌心底却泛起一丝异样，诺亚的离席似乎来得太过匆忙。
他们继续向贵族们的席位走去。
大家都各有各的心思，有些虫眼中是艳羡，有些是嫉妒，还有些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所有的虫都在微笑，举杯，说着那些场面话。
香水和酒香在空气中交织，华美的礼服在灯光下闪烁，一切都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直到他们走到克劳德·古德曼面前。这位尊贵的公爵穿着一身灰色的礼服，银色的暗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他端着香槟，浅褐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像是在打量什么有趣的事物。
“恭喜两位。”他的声音低沉，“真是没想到，没想到您能走到这一步，莱昂阁下。”
他的目光落在雄虫身上，可是好像又是在和艾瑞安对话。
“多谢关心。”艾瑞安不动声色地往前半步挡住莱昂，举起酒杯，琥珀色的眼眸平静如水，“托公爵大人的福，我们走得还算顺利。”
克劳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是啊，可是有些路……”他的目光扫过莱昂胸前的徽章，“走得太远反而不好。”
莱昂感觉到艾瑞安的手指在他腕间收紧。他们都听出了这句话里的威胁。
他突然开口道：“路要怎么走，总要自己选的。”
克劳德挑了挑眉，抿了一口酒，好像不经意地说：“确实，只是有些路是康庄大道，有些嘛……”
他的语气依然温和，但眼眸里却闪过一瞬寒光，“就怕走到头，发现是无用功。”
艾瑞安刚要反唇相讥，莱昂已经开口：“有用无用，是走到最后的虫定义的。”
他紧盯着克劳德，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如刀，“公爵大人会是吗？”
克劳德微微扬头，眯起眼打量这个年轻的雄虫，好像第一次认识他。
最终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转身离去时丢下一句阴森森的话：“那就看看你们，是不是能走到最后的幸运儿吧。”
艾瑞安眉心微蹙，下意识就要上前。但是雄虫反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他看着克劳德远去的背影，眼神沉静。
婚宴临近结束，大厅里的宾客已经三三两两地散去。
艾瑞安站在休息室门口，向维克多交代着收尾工作。他余光瞥见莱昂独自靠在窗边，正望着落地窗外的暮色出神。
“最后点一下所有出入过的虫的名单，确保.……”他的话突然顿住。雄虫的信息素不知何时弥散在休息室里，那股清冽的松木香几乎要凝成实质。
“阁下，”他转过身，微皱眉头，“您的信息素……”
但话未说完，他已经看见莱昂的异样。
雄虫原本挺拔的身姿微微佝偻，一手扶着窗框，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那双漆黑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清明，蒙上一层水雾。
五分钟前，莱昂莫名觉得口干舌燥，他一开始以为是今天讲了太多的话。但是现在……
他抬手摸向后颈，那里的皮肤滚烫如火。有股陌生的燥热感顺着血管蔓延，在他的五脏六腑间肆虐。他觉得呼吸愈发急促，连站立都变得艰难。
“艾瑞安，我……”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组织不出来。
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连军雌那抹浅金色的身影都变得朦胧。
他看见军雌的脸色骤变，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身边。
艾瑞安伸手搂住摇摇欲坠的雄虫，掌心触及之处却是异常的高温。更浓烈的松木香扑面而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势。
军雌的瞳孔瞬间收缩。
这不对劲，这绝对不对劲！
他知道肯定是哪里百密一疏，但是此刻顾不得这些了。
“维克多！”他低喝出声，“疏散所有虫，锁死这一层！通知莫奈，让他在军部医院待命！”
副官立刻领命而去。
“阁下，看着我，”他双手捧住雄虫的脸，强迫那双涣散的眼睛对上自己，“坚持住，我们马上去医院。”
莱昂想回应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他整个虫都在发抖，身体却滚烫如炭。熟悉的松木香已经完全失控，在密闭的空间里翻涌，像是要将他的灵魂都撕碎。
艾瑞安感到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经历过无数次战场，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惊慌。
尽管他还处于发情后的倦怠期，但是雌虫的本能在浓郁的雄虫信息素中苏醒，他知道自己也撑不住了多久，但他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别怕，阁下。”他试图用凉水打湿衣襟给雄虫降温，声音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我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
莱昂在他怀里无助地蹭了蹭，像是溺水的虫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他想说他不怕，他想告诉军雌不要担心，可是五脏六腑都在烧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他模模糊糊地听见星脑的通讯声，又感觉到自己被打横抱起。
艾瑞安冲进飞行器。一手搂着雄虫，一手迅速调出控制面板，手指在虚拟按钮上飞舞。
“目的地：军部医院。”他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微微颤抖，“开启自动导航，选择最快航线。”
莱昂蜷缩在他怀里，浑身颤抖，汗水浸透了衣服，黑发凌乱地贴在额前，那张常带笑意的脸此刻却因为痛苦而扭曲。
他隐约听见那个一向沉稳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唔……”雄虫的声音虚弱得几不可闻，却还在试图安慰军雌，“别担心……”
“没事的，阁下，没事的。”
其实他根本没能吐出任何声音，但是艾瑞安下意识地安慰他。
军雌焦躁地看着导航屏幕上闪烁的距离数字，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
莫奈刚才回复说医疗团队已经准备就绪，但此刻的每一秒都像是凌迟。他感受着雄虫滚烫的体温，那温度高得让他心惊。
松木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横冲直撞，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本能地想要回应这股熟悉的信息素。但他死死地压抑着，指甲都在掌心掐出了红痕。
“阁下，”他用另一只手轻抚着雄虫湿透的额发，试图分散两虫的注意力，“马上就到了，您再坚持一下……”
就在这时，多年战场历练锻造出的直觉突然在他心底拉响警报。那种熟悉的，死亡迫近的感觉让他汗毛倒竖。
但已经迟了。
“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夜空中炸裂。火光亮起的同时，高热气浪掀翻了整个机身，机身猛地一歪。
天旋地转间，艾瑞安和莱昂重重撞在舱壁上。
军雌紧紧抱住已经意识模糊的雄虫，努力稳住身体，本能在催促他张开翅翼。只要抱紧雄虫跳出去，他有把握——
然而第二枚炮弹紧随而至。
破碎的金属和玻璃在空中飞溅，整个座舱被撕裂开一个巨大的豁口。飞行器失去控制开始疯狂旋转。
艾瑞安不得不分出一只手试图去抓住座椅的支架。
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下一个剧烈的冲击让金属支架从根部断裂。
他们一起撞碎剩余的舱壁，跌入夜空。
失重中，他的指尖错过了雄虫的衣角。
“郁昂——！”
一对巨大的黑色的翅翼在夜空中展开，遮天蔽日，每一片翼骨像是由钢铁淬成，闪着金属般的冷光。
雄虫在下坠的气流中望见那双翅翼。
那是S级军雌的翅翼，它们是那样强大，那样美丽，在月色中划出优雅的弧线。
在热度和疼痛的折磨中，这一幕如此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他也看见不远处的阴影里，那个罪魁祸首的自动巡逻无人机悄然转向。
漆黑的炮口中亮起诡异的红光，对准了他的方向。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他只是想。
他应该早一点告诉军雌那句话的意思的。
那句刻在他戒指内圈的铭文。
while (life
在生命结束之前。
{love++; }
我对你的爱只增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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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写得好艰难。
因为我是个社恐，一想到婚礼那种大场面就想崩溃。
如果我以后会结婚，我一定要穿青蛙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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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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