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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一夜未眠,沈梨之眼睑下带着点明显的乌青。
看到沈梨之憔悴的模样,陆望州心神微滞,默然片刻后又转过头去细细查看林意浓的手。
半晌后方传来他冷漠的声音:“我说过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
沈梨之看着陆望州对林意浓细心体贴的样子,她的神思有一瞬间的恍惚。
在她记忆里,陆望州似乎从未如此细心关切过自己。
听到陆望州如此冰冷的话语,沈梨之心头委屈顿生。
她以为成婚三年,他们之间多少是有点情谊的,结果却是她想错了吗?
林意浓初来乍到,他便当着自己的面如此关心林意浓。
且还不顾自己颜面,当着对方的面斥责她。
沈梨之心头难受得很,眼眶湿润的瞬间喉头也跟着有些发紧,只是她清楚现在不是自己耍小性儿的时候,在陆望州跟前她从来没有资格耍性子。
沈梨之暗暗咬紧了下唇,提醒自己今日来此的目的,艰难的将眼泪憋了回去。
片刻后,小厮急匆匆的带着府医过来为林意浓上了烫伤药。
待府医离去,陆望州确定林意浓的手无甚大碍后方才放下心来。刚刚松了一口气的他转过身来才发现,捧着一件崭新外袍的沈梨之竟还在此处。
陆望州淡漠的目光从她手中捧着的袍子上掠过,最后不耐的抿抿唇,径自侧身拿起放在书桌上的折子准备出门。
待走到她身旁时,陆望州方才停下脚步,蹙眉看着门外暗淡的天微沉了声音道:“这些事情自有府中绣娘来做,你不必多此一举。且这两日我会出趟远门,你若实在无聊可以多弹弹琴、练练字。”
“唯有一点,不要来打搅她。”
陆望州说完,便不再停留,自行离开了当下。
沈梨之听得怔怔的,一直到陆望州快要走出院门时她才醒过来,待想起此行的目的转身追出去时,那人已经走出了灵泽轩的大门。
看着那骤然消失在门外的孤高身影,沈梨之一颗心如坠谷底。
连陆望州也不愿帮自己,那知鸢该怎么办?
沈梨之如是想着时,身侧突然传来林意浓温婉中带着点嘲讽的声音。
“明知留不住,又何必勉强自己呢!”
林意浓看着陆望州走远后,方转身过来看向面色憔悴的沈梨之,笑着问她。
“你可知,为何我回京之后不是先回沈府认祖归宗,而是直接找上他么?”
沈梨之还在犹豫要不要试着去求求祈氏时,耳边便传来了林意浓这莫名的问话。
沈梨之从陆望州离去的怅然中收回心思,后知后觉的看向她。
自从昨日事发开始,沈梨之便一直沉浸在被抛弃的伤痛之中,并未仔细思考这些。
现下突然听到林意浓的话,心头也渐渐觉出了其中蹊跷。
便见她亦转过身来,目含不解的看向林意浓。
“为何?”
林意浓唇角勾起,露出一抹娇媚的笑容来。
“自是因为我知道沈氏那群人都是些无情冷血之人了!”
“早在我踏入盛京城之前,我便已经打听清楚我那亲生父母的品性。当年沈氏为了在盛京站稳脚跟,如何搭上陆望州,又如何设计他瞧见尚在深闺的你,后来将你嫁入陆府后又如何三番两次提醒你多在陆望州跟前为沈经安、沈淮之说好话,这些我全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所以我知道,你也不过是他们用来巩固家族势力的一枚棋子罢了!”
“既然他们能为了沈家的利益,把教养了十几年的女儿送出去,那么像我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没有任何感情的女儿结果会如何便可想而知。”
“说不准等不到真假千金的事情宣扬开来,在我踏入沈氏寻亲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的死期即将到来。”
“祈氏原就不喜欢与沈氏的这桩婚事,若再叫她知晓这些,沈经安在祈氏跟前必然更加抬不起头来。届时,为了将事情彻底隐瞒下来,最保险的做法便是没有真假千金这桩事,也没有我林意浓这个人。”
“所以在明知选项后面隐藏着什么样的结局,那么让你来选,你又会如何!”
沈梨之听完,面上情绪几经变换,起先是不敢置信的惊讶,然后是对她思虑如此周全的疑惑,最后这所有的情绪却都转换成了认同之后的无奈。
所以,这便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吧!
在林意浓没有将沈经安一家的品性剖析的如此直白之前,沈梨之甚至从未怀疑过沈氏夫妇对自己的疼爱。
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他们是爱她的。之所以要她多在陆望州身旁替沈氏说话,并不为别的,只是希望沈氏能依赖着陆望州在盛京站稳脚跟。
毕竟,只有沈氏好了,身为沈氏女的她才能好。
林意浓看着一脸怅然的沈梨之,笑着将目光移向别处,语气中亦带上了几分感叹。
“虽然你占了我的身份十多年,但是我不怪你,毕竟这原本也不是你的错。”
随即便听她话锋抖的一转,娇媚的面容上不自觉的浮现了几分凌厉。
“只是虽然我并不想伤害你,但你若挡了我的路,或是想要与我争夺陆望州夫人的位置,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便都再怪不得我。”
“毕竟如今的我亦十分需要这样一个可以安然活下去的身份。”
沈梨之听到这样的话心情一时变得很复杂。
林意浓说她现在很需要这个身份,沈梨之便很想问她‘那我呢,我便该无端承受这些吗?’
可是她没有!
因为她知道,林意浓的做法并没有不对,自己这两日所受到的伤害也都不是她造成的,不过是那些人太过无情罢了。
说到底,这件事情里面受到伤害最大的,便是林意浓与她。
沈梨之如此想着,正在心头思索要如何回答她,便见祈氏身边的梁婆子满脸紧张的带着几个粗使婆子冲了进来。
见沈梨之在此,梁婆子面上情绪明显放松下来。
随后便见她盯着沈梨之满嘴庆幸道:“总算是寻到了,若再找不到人老婆子这身皮怕是难保。”
话音落下,不等沈梨之说什么,便见她朝身后招了招手,立时便有两个面容刻薄的粗使婆子出来,朝着沈梨之快步而来。
沈梨之看着飞快朝自己跑来的几个婆子,心下尽是厌恶。
这些老婆子仗着是府里的老人,往日里惯会踩高捧低欺负人,现下她落了难,这些人便也都不把她当人看,抓住她的手既粗糙又晦气。
“你们别碰我。”
沈梨之嫌弃的呵斥一声却仍旧没能阻止那两人,反而惹得梁婆子也跟着凑了过来。
“老夫人说了要您在馨兰苑呆着静思己过,没有她的吩咐不能随意出来。
“老奴劝您还是乖顺些随老奴回去,毕竟奴婢们做惯了粗活,手上不知轻重,万一伤了您这一身细皮嫩肉便不好了”
梁婆子嘴上一口一个您的称呼着沈梨之,依旧将她搞搞捧起。然而言语之外,她却丝毫没把沈梨之当做这府里的主子来对待。
沈梨之气得奋力挣扎了几番,连手上捧着的新衣都落到了地上却仍旧反抗不了半分。
最后沈梨之只得忍着心头恶心放弃,只眼含热泪,愤愤的看着几步开外的梁婆子道。
“要我随你们回去也可以,你们先将知鸢还给我!”
“知鸢?”梁婆子惊疑的问了一声,随后嗤笑道,“不是老奴多嘴,如今您自身都难保了,何必还挂心那丫头。”
“不过老奴看在往日您对我们还算客气的份儿上提醒您一句,多想无益,还是趁早忘了那丫头吧,省得自伤自抑!”
听到梁婆子此话,沈梨之心头一顿,随即一股不好的预感自心底汹涌而来。
便见她面色惊愕的追问道:“你们将她怎么了?”
“你们到底将知鸢怎么了?”
“你们把她还给我,快还给我……”
“这么激动做什么?不过是那小丫头太不服管教咬伤了府里的婆子,幸好昨日沈老夫人还在府上,沈老夫人听说后便直接做主将那丫头给发卖了。
“当时沈老夫人亦被她气到不行,便特意了嘱咐人牙子说那丫头不好管教,务必要将她卖到烟花柳地去吃点苦头,好生磨磨她的性子,杀杀她的锐气”
说着,梁婆子抬眸看了看天,估摸道:“如今这一夜过去,怕是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该吃的苦头也都已经吃过了吧!”
梁婆子说完后面上浮起一抹丑陋笑容来看向沈梨之,嘲讽道:“怎么,昨日沈老夫人夫人来见您时未将此事告知于您?”
梁婆子最后一句话问的颇为讽刺,似乎根本就没打算从沈梨之处得到答案,只为了说这么一句话来刺激她一般。
果然,待梁婆子话音落下,满脸惊愕的沈梨之泪水汹涌而出,更加拼命的挣扎起来。
“你们把她还给我,高门之内若有奴婢犯错就算是打一顿赶出府去也没有发卖的道理,更灭有卖到那般腌臜之地的道理。
“你们这样是连基本的脸面和清誉也不要了吗?”
“你们将她还给我……”
沈梨之哭得悲戚万分,落尘隐在暗处,见此一幕,更是对陆府这群婆子厌恶不已。
抓住沈梨之的两个粗使婆子见她挣扎的厉害,正欲暗下黑手去掐她的纤纤细腰,只不想粗糙的大手还未落到沈梨之腰上,便狠狠吃痛,突然条件反射般弹了开来。
梁婆子还在吩咐她二人好生抓紧,只不想话刚出口便见二人竟是同时松了手。
梁婆子顿时气得大声呵斥:“你们这是做什么,连个弱女子都抓不住吗?”
梁婆子话音落下才发现那两人均是一脸痛苦的捂住手肘,嗷嗷大叫开来的同时另有两块拇指大的石子自她们身上掉下来。梁婆子见了赶忙上前撩起二人衣袖细看,才见二人手肘处均是乌青了一大片,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见此形状,梁婆子如同见了鬼一般转头往四处去瞧,却并未瞧见任何可疑之人。
与此同时,沈梨之已经趁机脱身,不要命的朝着大门的方向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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