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旧事

　　[w同学，我好像对你的声音上瘾了。
　　　——myd的日记]

　　明亦蝶和林耿一起走回家，路灯照着，将二人的影子拖得很长。这算是兄妹严格意义上第一次高中晚自习放学一起并行回家。

　　谁都开口说话，林耿侧目看了一眼明亦蝶。
　　她面上没有多大的神色变化，只不过因为灯光的缘故，小巧高挺的鼻梁打下一片阴影，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他咳了咳，“淑姨没说什么吧？”

　　“……没有。”
　　明亦蝶抓着手机边框抠得掌心疼，匆匆敷衍林耿后，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微信上。

　　卫述青的微信头像很简单，一片青绿纯色背景板。明亦蝶微信加上的男生不多，在同样的年龄段里，其他人要么是网络男神忧郁头像，要么就是可爱萌萌的卡通人物。
　　怎么说呢，明亦蝶落在那片纯色上，不自觉翘翘唇角，也许是她的滤镜原因，连带着也喜欢上了这片绿色。
　　在刚才通过好友申请的时候，明亦蝶有看卫述青的微信名叫什么,单字的“Q”。

　　她居然加上了卫述青的微信，还是卫述青主动加她的。
　　想到卫述青加自己的理由，明亦蝶偏头，歪向单手插兜，走路散漫的林耿身上。
　　林耿察觉到她的目光，挑眉，“怎么了？”

　　“你下次如果手机没电，没及时到家的话，记得给我打个电话，不然我们担心你。”

　　明亦蝶斟酌，细声细气地说着话，没刻意强调我和妈妈都担心你，只是用了一个“我们”。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林耿轻嗤，但见到明亦蝶认真，那双沉静的黑眸看他，最终还是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明亦蝶这才没继续看他，目光继续回到手机上。她问要给卫述青多少钱。

　　“米线12，水4,16。”
　　卫述青回消息的速度很慢，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明亦蝶和林耿都快走到家门口了。

　　“好。”
　　明亦蝶转了16过去。

　　林耿一直有注意明亦蝶这边的动静，见到她真的给卫述青转账，嘶了一声，“哎，你转他干嘛，我自己给他。”

　　明亦蝶给他看界面，木已成舟的语气。
　　“转都转了。”
　　转账是本人要不回来的，除非是收款人退回来。

　　林耿伸出手，明亦蝶发觉不对但已经来不及了，他索性按着语音条没好气开口，“钱给你，退回来。”

　　语音条发出来，明亦蝶看向林耿，夺回自己的手机，不免着急，将消息撤回，“哥，你干什么？”
　　下一秒，来了一条消息。
　　“对方已收款”。
　　卫述青那边只回了句“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没有多余赘述，显然是听到了林耿的那条语音。
　　林耿脸色难看起来，“我靠，这不是丢我面子吗？喊我妹给钱，故意的吧！”
　　明亦蝶却陡然松一口气。

　　比起生气的林耿，她摇摇头，“没关系的，反正一点小钱而已。”

　　林耿没再继续出声，等他两进门，就见到沙发上的王淑好径直奔向林耿，“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和阿姨说一声呢？”

　　见到她这么关切的眼神，林耿不适应，晃晃手机，干巴巴开口，“手机没电在外面吃宵夜，下次我会给满满打电话的。”

　　“下次一定记得啊，我和满满都担心坏了，她还去你们学校找你了。”

　　王淑好说完，林耿下意识看向明亦蝶，“你刚才怎么没和我说？”

　　明亦蝶却已经换好鞋，轻声说着没事，提起沙发上的挎包走向卧室。

　　见到明亦蝶的背影，林耿大概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淑姨，我都这么大了，一个大男生能出什么事情，但您让明亦蝶一个女生大晚上去二中会不会太危险了？”

　　王淑好想说什么，见到林耿蹙不虞的神情，她没再继续说下去，又怕继子和自己吵起来。

　　林耿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叹气，压着声调，“谢谢您的关心，这次也是我的问题，下次我会及时和你们打声招呼。时间不早了，您早点睡吧。”

　　王淑好还没答应，就见到林耿已经大步向前走向卧室了。

　　今天晚上耽误的时间太长了，明亦蝶看看时间，只做了两页数学和英语报纸。她已经没多大的心情做作业。比起作业，现在的心思更多是在微信上。
　　明亦蝶拿起手机，将英语报纸放在一边，点到进卫述青的头像，想看看他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很简单，但东西比Q.Q更有活人感。
　　虽然是一个月可见，但也有内容。
　　明亦蝶细细看着。
　　分享了一首歌，还有一小段视频。

　　视频只有四秒，是逗猫视频。小猫轻盈扑向卫述青的手。
　　卫述青的手很漂亮，白皙修长，腕骨嶙峋，透着矜贵，最后一秒他的手摸到小猫头顶，镜头里只有小猫，但却可以听见卫述青轻笑，懒洋洋的声调，“别闹。”

　　卫述青养了一只猫？
　　明亦蝶像是着魔似的再一次点开，她看着小猫，结束的最后一秒再一次听到卫述青的声音。

　　明亦蝶在听到第三遍的时候脸忍不住红起来，反应过来，退出视频，直直盯着手机。

　　她在干什么？

　　明亦蝶拍拍自己的脸，深呼吸，平复自己激动的心跳。

　　门外传来敲门声，明亦蝶慢吞吞起身去开门，就见到王淑好端着一杯热牛奶。

　　“满满，喝点牛奶再睡吧，这样睡得好些。”

　　她面上带着笑，带着些许讨好和拘谨，显然是拉不下面子和明亦蝶道歉，用了这样的方式来求和。
　　明亦蝶拒绝，“刷牙了，现在不想喝。”

　　“那明天喝不喝？妈妈再给你热牛奶……”
　　“不用……”
　　明亦蝶抬眸看她，“我不喝牛奶 。”

　　王淑好顿了顿，“那喝什么，妈妈去买？”

　　“我什么都不喝。时间不早了，妈妈你早点睡吧。”
　　明亦蝶将门关上。

　　等她再一次回到书桌前，怔怔靠在靠背上，盯着书桌上的纸飞机，耳边响起林耿的那句话，“离开我爸你妈”。

　　明亦蝶屈屈手指，注意到自己的侧掌位置多了一小片油墨污渍。

　　英语报纸就是这样，做着做着就会留下痕迹。
　　明亦蝶找着湿纸巾擦拭，目光落在顶部的卫述青三个字。
　　那是刚才通过申请的时候，微信按照卫述青给的好友申请留下的。
　　明亦蝶抬手，却不想要这么单调的只备注名字，最后她换成了“W”，和Q.Q一样的备注。

　　她有些窃喜地想，她的首字大写字母是“M”，卫述青是“W”，她的字母倒过来就是他的。
　　这一点联系，在明亦蝶注意到第一次的时候，她就有藏不在的欣喜。

　　暗恋就是这样，哪怕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联系，都会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慢慢积累起来，最终，越积越多，留下一堆只属于一个人的回忆。

　　明亦蝶将污渍擦去，微微侧身去扔垃圾，转身看向手机，却见到新来了一条信息。
　　卫述青发了一个“？”。

　　她看向聊天界面，可能是刚才扔垃圾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键盘，发了一个“，”过去。

　　明亦蝶紧急撤回，脸一下子烧起来，又是尴尬，又是无措，赶紧解释道，“我刚才不小心误触到了。”

　　现在都这么晚了，她还能误触键盘发消息给他，是不是可以猜到她大半夜还停留在他们二人的微信上？

　　W:以为你有什么事。

　　明亦蝶见到他的回复，告诉自己，只是假装普通朋友聊天而已，不用这么紧张。
　　她打字，“没有，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W：睡了，被你的消息震醒了。

　　“啊？”

　　W：加的微信好友少。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明亦蝶有种自己扰人清梦的罪恶感，一腔想要继续聊天的欲望被一盆水熄灭，从头到顶透心凉，“你给我设置消息免打扰吧。”

　　等发出去后，明亦蝶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发了什么胡言乱语，想也没想又把这条消息撤了回去。

　　她还担心自己会被卫述青删除，也不敢继续发消息。

　　W:。

　　卫述青只回了一个“。”，明亦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他是看到了这条消息还是没有，惴惴不安抿抿唇，后面他也没继续发消息。

　　直到躺在床上，明亦蝶还在耿耿于怀这件事。卫述青会不会对她印象不好啊？
　　她辗转反侧，到凌晨两点多才睡着。
　　闭眼之前，明亦蝶只有一个想法，原来加上卫述青的微信也不一定是好事……

　　第二天起床，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出汗被风吹得缘故，明亦蝶喉咙有些疼，连带着脸色也不太好。

　　到了教室，坐在位置上补昨天晚上的作业。
　　姚遥坐到座位一扭头就见到眼底挂着两个大黑眼圈的明亦蝶惊到，“妹子，你昨晚去做贼了？”

　　“没睡好。”
　　明亦蝶的声音沙沙的，她对上姚遥担心目光，“我一会去医务室看看。”

　　医务室第一节课才开，早自习还没开门。
　　“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啦，就是去看看。”

　　第一节是语文，一节课上完，才打铃，语文老师庄燕见到大家都没精打采，只是让课代表记得去办公室拿练习册，随后出门。
　　她一走，班上倒下一大半，空气像是加了安眠药似的。

　　明亦蝶起身去了医务室，量了体温，没发烧，只是有些着凉，开了几袋板蓝根冲剂就解决了。
　　她付了钱，拎着小袋子回教室。
　　一班的蓝色窗帘拉着，蓝泱泱衬得教室安静像是一片小湖。

　　明亦蝶放下药，拿着水杯去接水。
　　第一节课，接水的人很少。

　　明亦蝶按了开水键，显示只剩下百分之30%，水流断断续续，水柱很小。

　　她静静等待着，身侧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按的是冷水键。
　　冷水很快，声势大得不行，明亦蝶见到自己这边小小的热水，不免侧目歪头去看，却见到卫述青面色沉静看着水杯，眼底也没倦态。
　　他站在那里，穿着校服，少年像是瘦削挺拔的劲竹。

　　“你要接水？”
　　察觉到明亦蝶的视线，卫述青正好水接到底，按了冷水键结束，为其让位。

　　明亦蝶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猛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看得视频，又鬼使神差看向他的脸，见卫述冷淡双眸，摇了摇头，“不是。”

　　卫述青没继续说话，慢条斯理拧好杯盖。
　　瞥见她眼底的暗色，掀了掀眼皮，淡声问道，“没睡好？”

　　说到没睡好，明亦蝶脩地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发给卫述青的消息，“那个……”

　　“嗯？”
　　卫述青等明亦蝶说话。

　　显示表彻底变成0,水也停了，明亦蝶探头看水杯，发现已经有了四分之三，打算兑点温水，去按开水键结束。

　　“我不会和其他人说你和林耿的关系。”
　　卫述青见到明亦蝶犹豫踌躇的眼神，拿着杯子站于明亦蝶面前。
　　二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她不是想说这个……
　　明亦蝶只觉得一道阴影盖在她的头顶，她微微仰头。

　　温水还在接。
　　水声响在静谧的走廊上。

　　卫述青居高临下，微抬眼睑，凝了明亦蝶一眼，她眼底的紧张和杯子里的水一样都快溢出来了，他却没点破，转身离开，“你的水要满了。”

　　明亦蝶看向接水机，水在杯口徘徊，但好在没漫出来，她手忙脚乱将水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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