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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这是一个在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由不合适的人提出来的问题。
话落的瞬间,不仅林霏清,连南流景也愣住,全然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迅速偏过头去,避开林霏清的视线,在她反应过来前,道:“我还有事,得回去了。”
林霏清还没来得及回应,便看南流景提步往马车方向去,相较平时,步履都显得仓促了几分。
好像,真的还挺忙的。
虽说这场婚事是假的,但影响总在潜移默化之中造成的。
林霏清有意无意之间知晓了很多她从前不会关心的事情。
就比如,林霏清知道皇帝这一年都去北伐而不在燕都,又比如,如今国库紧张,包括粮草在内,国内凡有重大开销皆有南流景相助,甚至她还知道,户部尚书也空有名头,整个国家的经济能顺利运转都少不了南流景拍板把控。
但他太过游刃有余,做这些又无人褒奖,以至于林霏清时常都想不起,南流景到底要负担多少。
现在想来,她不由分说带南流景到街上来的行为,看似好心,实际蛮横又粗鲁。
毕竟那些公务又不会自己解决,耽误的只有他的时间。
林霏清低下头。
或许她日后,应该少打扰南流景一些。
南流景返回马车途中正碰见银元,他语速极快地吩咐道:“此处人多,你先去她附近守着,待秦柳回来便来见我。”
银元动作停了停,又很快点头:“是。”
南流景坐回马车之上,一口饮尽自己倒下已经凉透的茶水。
想起方才所言,有些绝望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脑子呢?他的脑子也有病了吗?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
——你觉得赵书源这人如何?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人家爱怎么觉得怎么觉得,难道还要得到他的首肯吗?
气血涌动,南流景一时有些眩晕,闭上眼深深平复了下呼吸。
冷静些。
显然他方才做了蠢事,没把握好分寸,也没保持好距离。
好在只是一句问句,就此打住,不会有什么影响。
日后不要再犯这样的错了。
到底见识过不少风浪,待睁开眼时,南流景已经冷静了下来。
恰银元返回车上,南流景平声问:“秦柳回来了?”
银元:“是。”
南流景不动声色地吩咐:“先回府,另派辆车来等她们。”
“是。”
秦柳回来时,见只余下夫人一人,有些疑惑:“怎么只有您在?”
林霏清简单解释了一句:“南老板有事要忙。”不欲多谈此事,她转而笑道,“走吧,看来今夜只有你我二人了。”
红烛彩灯高悬,整条街上无一处不华,无一处不亮,秦柳跟在林霏清身旁,看着满街新奇玩意儿惊叹不已。
按理说林霏清本该也喜欢这些的,可她挂念着南流景,竟生不出什么兴致,只是看着秦柳对什么感兴趣,便掏钱帮她买了。
这样溜达了一圈,回府后,瞧见书房方向亮着灯,林霏清叹了口气,心下越发愧疚。
一直到临睡前躺在床上,林霏清才隐约想起,南流景离开之前,好像问了她什么?
问了什么?
想不起来,不过应当不是什么要紧事,毕竟她都没回答南流景就走了。
算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明日还要同师先生学文字呢。
-
宫宴结束后,胡挽月与其兄长一道回府。
妹妹闷闷不乐了一夜,胡朝自诩清楚妹妹的心思,安慰道:“南大人公务缠身,已经许久没有休沐,今日没来也是意料之中,往后还有机会见他的。”
“我知道南大人忙。”胡挽月轻声道,“可是,我听得的消息都说,林夫人也会来的。”
可她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她。
她原本很想看看,林夫人穿宫装的样子。
-
很快又过了三日,林霏清在文字上越发熟练,从前看着如山一般难以翻越的千字文,也已经背了一多半。
师先生说,她长进很快。
这日休假,林霏清打算临罢师先生布置的字帖,而后便去村里看看舅舅舅母。可要动笔时才想起,她这边的墨条早用的差不多,中秋时便打算去库房再取一些,只是那时焦虑宫宴,竟忘了。
秦柳才去用早饭,林霏清不欲打扰她,便自己动身往库房去。
存放笔墨的库房与书房处同一院落,这几日南流景不在府上,此处清净的很,只有上次打瞌睡的小童守在院门处。
林霏清笑着同他打了个招呼,进到库房内,很快寻得了足够的墨条,打算离开时,却正巧碰见银元踏进院门。
他依旧是往日那副打扮,面无表情,脚步带风,手中捧着一册文书,见到林霏清的瞬间,停下步伐,微微欠身:“夫人好。”
林霏清冲他笑了笑:“你也好,这是给南老板的东西吗?”
银元:“是老板要调查的一些东西。”
难得银元还多解释了一句,林霏清点点头,没再多问,侧身让过。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书页被风吹起,隐约可见“林霏清”三字。
林霏清脚步一停,视线下意识追上去,却只看到银元匆匆远去的背影。
但她确信,方才的确在内页看到了她的名字。
所以。
南流景调查的,是她?
林霏清心烦意乱地回到院中,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坐在书案前,临了满满一张纸。
扫了一眼,见那字同狗爬过一般,越发气闷。
她撂下笔,实在坐不住,便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
南流景到底调查了她什么。
林霏清也知道她行不正坐不端,她连婚事都是骗过来的。
所以,南流景是怀疑她的身份,所以才让银元去调查了吗?
可是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暴露了。
林霏清双手微微发抖,咬着下唇思考起来。
赏荷宴?不,那会南流景对她还很和善,还开玩笑安慰她来着。
后来……她买了红烧肉,但是没给南流景吃。
是因为这个生气了吗?
也不应该,南流景又不是赵栋,怎么可能因为一份肉生气。
但,但也不一定呀。
先前她就几次三番地想要帮扶舅舅家,后来还恬不知耻地要学读书,算上那份红烧肉,这么多事堆积在一起,南流景恼了她也不奇怪。
说来,好像也就是她打算读书后,南流景突然便对她冷淡起来。
故而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怀疑她的吗?
说得通,这样说得通。
“嘶——”突如其来的疼痛使林霏清回过神来。
摸了摸下唇,方才抖得太厉害,竟不留神咬出了血。
随意将唇上血迹擦掉,林霏清深深吸了几口气,稍稍冷静下来。
这些都只是猜测,到底是不是,还得亲眼见了才好。
南流景随时可能回府,若是想要知道银元拿进书房的文书上写了什么,得趁南流景回来之前。
不能再耽搁了。
林霏清打定主意,决意先去书房瞧一瞧。
推开门,此时院中只有几个扫地的杂役,近日来也习惯了夫人身边独身一人,并不会凑上去。
林霏清屏气,回身关上门,没发出丁点动静。
一路顺遂,很快回到书房前,林霏清正想着什么法子能在那小童眼皮底下进去,却不想又看见他在那里打瞌睡。
脑袋垂下,显然已经睡着。
这样可不行。
今日之后,得同他好好说一说。
不过今日就先不说了。
林霏清放缓了脚步,略过小童,溜进院中。
还记得银元最初去的方向,是南流景用于办公的屋子。
门没锁,轻而易举便推开了来。
相比上次来,这里要整洁干净许多,书籍纸笔各归其位,应当是有仆从进行了收整。
如此顺利,林霏清舒了口气,接下来,只要寻得那册文书便好。
只是要开始时,她才意识到,并没那么容易。
几张桌面上都不见银元拿来那册书的踪迹,多半是收起来了。
这屋子不小,光随墙书架便有五六座,更不用提一些细碎藏书的角落,想要从茫茫书海中找到一册文书,实属不易。
但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呢。
林霏清打起精神,顺着书架,一本一本辨认过去。
她学字还不到一个月,有些书名一眼看不明白,还得取下翻阅了内里文字才能判断。
如此一来,进度可谓缓慢。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看罢一架书架,揉着酸痛的脖子抬起头时,却突然听得屋外传来一阵响动,听着脚步声,竟像是南流景的。
他回来了?
脚步声直直往屋内来。
来不及细想,林霏清迅速闪身躲到座屏后。
下一瞬,便听得房门推开,有人踏进屋内。
除了南流景外,听着还像是有另一人在。
脚步越来越近,林霏清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好在两人只在正屋谈话,并未有越过座屏的打算。
透过座屏,隐约可见两人的身影。
看南流景停在方才她查看过的书架前,林霏清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她有没有把书收回原位,南流景会看出有人来过这里吗?
或许是错觉,南流景的动作好像微微有些停滞,只是还不待林霏清细想,便看他抬手在上头取下一册递给来人。
“娘娘要工部负责燕珠瓷局重新开窑,这是前朝瓷局还开设时效益最高当年的收支账册,你在户部找几个人核对一下。”
那人道:“是,要怎么做?”
南流景淡淡道:“城南霞栖山上有座寺,你拿三根香去拜一拜,看看神仙怎么说。”
他的语气过于平淡如常,那人一时也有些迟疑:“……然后呢?”
南流景:“然后把账册给别人,你的话,去太医院瞧瞧脑子吧。”
自始至终在屏风后偷听的林霏清有些沉默。
南流景这般模样,在她印象中极为少见。
林霏清的印象里,南流景更多时候是猫儿一般的脾气,你知道他嚣张傲慢,但他心情好时也会让你顺毛摸一摸,却从未有过这样冷硬而严厉的样子。
这幅公事公办的样子,多少让她有些陌生。
南流景没理会那人,直接说起了另一件事。
“让光禄寺的人加紧把宫宴支出报上来,核对没问题了再批签,现在还不到他们吃油水的时候。”
他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一边又有了动作,林霏清还未松下去的气又提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南流景调转脚步向里屋走。
这样下去,只要越过座屏,第一眼便能看到她。
林霏清四下望了望,旁边倒是有一方立柜可以进去躲避,可南流景就在几步之外,这样的动静绝对躲不过他的耳。
时间在这一刻无限拉长,林霏清紧紧盯着前方,只听得脚步声渐渐逼近。
从前她杀鸡时,会磨好刀利落地在鸡脖处来一刀,鸡血从那一条细小的伤口溢出,滴落在盆中,最初鸡会挣扎,到后面没力气了,彻底不动了,鸡就死了。
而她只需要等待。
鸡不知道它的挣扎没有用,在刀划过它脖子的一瞬间,它的死亡便是注定的。
挣扎的越厉害,死的越快。
“还有南边……”
南流景最终还是越过座屏。
而后,毫不意外的,四目相对。
“……”
林霏清满心绝望,南流景少见地打了个磕绊。
不过一瞬之后,他又好似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平静地继续说了下去。
林霏清见状,稍稍冷静下来。
不知南流景想了什么,但看这样子,像是不打算现在追问。
只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余光便见另一人同样向里走来。
若是让他发现这里还站了一个人,场面不知会尴尬到什么地步。
林霏清快被这一惊一乍折磨疯了。
南流景就是在这时朝她走来。
一步一步,稳稳当当。
嘴里还在一个接一个地吐出清晰无比的数字。
他最终停在立柜旁,抬手打开一侧柜门。
举止坦然,没有丁点遮掩的意图。
见林霏清不动,他又微微偏头,对上她的眼,提醒般挑了挑眉。
林霏清如梦方醒,迅速钻进立柜中。
柜门关上时,清楚瞧见那人踏进内室的鞋面。
木质的柜门,打开与合上的动静都不算小,胡朝自然听见了声音,甚至他还看到了南流景的手从把手上离开。
可南大人的姿态如此自如,加上方才才被他斥过,故而虽说好奇,但胡朝并未多嘴问询什么。
林霏清等了一会,并未听到谈起立柜的事,终于是放下心。
不知这立柜先前是存放什么的,现下里头空无一物,倒不怕不小心磕碰了什么。
一片黑暗中,五感只有听觉尚有用途。
但南流景他们说的话,林霏清实在听不太懂,小心翼翼蹲下,盯着虚空一处,思绪渐渐飘远。
而今虽然并未引起另一人的注意,但南流景那边,应当是瞒不住了。
事到如今,好像也没什么能挽回的办法。
她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没办法解释自己当初为何要撒谎。
……她应该会被送回荷花村去。
看来,就算短暂地从荷花村逃出来,实际上也没改变她的命运。
不,改变了的。
哪怕还不是很多,但她也认识了一些字,她现在知道该如何握笔,如何磨墨,如何写字,已经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只是不知这次回去后,她还有没有运气活下来。
不过这次她有所预料,被打之前应该会跑。
等等,不对。
她记得,成婚之前,好像是有圣旨赐婚的。
林霏清抱膝,呆滞地眨了眨眼。
那她这样,是不是,欺君啊。
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吧。
真没想到她还能做出这么胆大包天的事。
林霏清被自己逗笑了,黑暗中轻轻抿了抿唇。
也没想到,她都做出这么大胆的事了,竟然还这么窝囊。
或许是觉得只余下一条死路,林霏清心里反而没有先前那般慌张。
她断断续续想了许多事,想到舅舅舅母,想到赵栋,想到阿香,甚至想到了母亲。
母亲若是知道她现在变得这样卑劣,会不会生气?
林霏清在这个问题上思考了一会,却有些难过地意识到,她根本想不出来母亲会如何反应。
太久了,她已经不记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霏清注意到外间的交谈声停止,只是仍不确定人是否离开,她是否可以出去。
她小心靠近柜门,侧耳打算仔细听一听。
却不想才倚过去,柜门便猛然打开,林霏清骤然失了平衡,向前跌去。
闭上眼的前一瞬,看到的是如花一般,雪白的衣摆。
但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一只手稳稳地拦住了她。
浓郁而清冽的药香温和地包裹住她,林霏清睁开眼,抬头,对上一双的熟悉的眼。
但这双眼从前不会用这样疏离的目光看她。
果然,他在怀疑她。
林霏清迅速低下眼,借着南流景的力道站起身。
还不等她站定,南流景便收回了手。
带着避之不及的急切。
饶是早有预料,林霏清也被这嫌弃的态度弄得有些尴尬。
她下意识想退后些许,可蹲在柜内太久,双腿早已麻痹,本就站不稳,现在这一动,竟是再度向前倒去。
南流景猝不及防被扑了个满怀,慌乱中只来得及护住人便向后跌去。
尾椎及后腰磕到后方桌上,顿时整个后背都没了知觉。
林霏清没料到南流景在这种情况下还先护住了她,听见他闷哼了声愣住,忙道:“您没事吧?”
南流景皱着眉,并未回答,只冷声道:“先起来。”
林霏清点头,只是两腿还麻着,不由她使唤。
她只好讪讪抬头,低声道:“抱歉,我腿麻了……您先起来吧,把我丢地上缓一会就行。”
“我动不了。”
却听南流景这样道。
更糟糕的是,两人现下贴的极近,他微微低睫,便能看到女子乖巧伏在他怀中,素面朝天,清亮的眼中盛着担忧,再往下,饱满浅淡的下唇上,一道嫣红的伤口格格不入。
鬓发凌乱,木钗欲坠不坠,几缕发丝散落至他胸前。
南流景抬起视线,不去看她。
可他的手还搭在林霏清后腰处,夏日衣衫单薄,他能清晰感受到掌下的身体温热,柔软,带着生机的鲜活,与他的冰凉枯槁全然不同。
太好了。
南流景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才说下定决心要保持距离知晓分寸,现下便拥在了一处。
他到底还要再做多少蠢事。
知晓这院中无人看守,林霏清没费力气唤人来,待双腿稍稍有了知觉便立刻起身。
南流景睁眼,终是没忍住,赶在林霏清离开前,抬手欲将她头上歪斜的木钗扶回原处。
只是到底晚了一步,那木钗随着动作滑落,南流景还未收回手,柔顺的黑发沿着他手背泻下,恍若锦缎。
……
南流景喉结微微滑动,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林霏清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起身后便试图搀南流景起来,却不想才扶着他的胳膊稍稍动了一下,便听得南流景“嘶”了一声。
林霏清吓了一跳,没敢再让南流景用力,决定叫金太医来。只是书房为保护存书,一年四季都维持低温,南流景身子弱,在地上坐久了只怕会感染风寒。
想了想,林霏清低声道了句“抱歉”,而后没等回应,俯身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这不是她第一次抱南流景,相较上次,他好像更加消瘦,林霏清都怕一阵风过来将他吹跑。
但对于南流景来说,这却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被人抱起。
失重感来得猝不及防。
她的胳膊很瘦,应该是从小没有好好吃饭的缘故,被这样细瘦的人抱起,第一反应都会是难以置信。
但她抱得很稳,动作十分利索,几步的工夫他便被搁置了软榻上。
“您稍等片刻,我去叫金太医来。”林霏清匆匆道了这一句便离开。
南流景维持着先前倚坐在地上的姿势,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青蓝色的裙摆,若山间的泉水。
南流景平静地收回视线。
他这样短命的不吉之人,该有自知之明。
林霏清很快带着金太医赶来书房,见着南流景狼狈的模样,金太医才蓄起来几寸的胡子都抖了抖。
“您这是……”
林霏清作为害南流景负伤的始作俑者,闻言本打算向金太医解释,南流景却在她前头道:“废话少说。”
是一向的不解释的风格。
金太医捻了捻唇上胡须,也是习惯了,并未多说什么,上前诊治。
见诊治要褪去上衣,林霏清便悄悄退至外室。
偶尔能听见金太医几句低语从里头传来,可自始至终,没有听见南流景发出丁点声音。
莫约三刻钟后,金太医从内室出来,同林霏清禀道:“夫人放心,大人腰后的伤并未伤及筋骨,只是有淤血堵住脉络,还需施针静养几日。”
林霏清缓缓点了点头:“好,劳烦您了。”
送走金太医,林霏清返回内室,看趴伏在榻上南流景,轻声道了句“抱歉”。
她没有直说,但南流景与她应当都清楚,这句道歉不止因为他身上的伤。
南流景懒懒应了一声,并未起身,只微微偏了偏头,看向她:“还记得你爹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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