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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台阶、开门、进屋。
锁舌滑动的金属声响起,复而又死死咬合在一块,屋中重新归于寂寂。
白日里窗帘紧紧拉着,特制的遮光布料让整个房中不辨白天黑夜,家具摆设只能看到一个隐隐的轮廓,屋外的一丝声音也传不进来,纯粹的静与黑。
应潮盛闭上眼睛,他靠在那张宽大的沙发上,感受着酒精对自己的刺激。
欢愉。
无与伦比的欢愉。
他静静听着自己的呼吸脉搏和心跳,觉得它们像是蒸汽火车上的烧煤室,轰隆隆的声音响着,火车嘶吼着疾驰而过。
他闭上眼睛,所有的画面却还是往脑海里钻,他看到冒着黑烟的火车看到破浪而来的轮船,看到波涛汹涌的海面与一望无际的草原,这些画面仿佛是万花筒里的世界,他们放大又缩小,又像是扭曲着在眼前飘过。
应潮盛笑了笑,他干脆睁开眼睛,伸手去拿茶几上的烟,弹出一支后用牙齿咬住含在嘴里,用牙尖厮磨着。
电话响起,应潮盛看向屏幕,不认识的号码。
他接通,声音带着笑:“哪位?”
对方声音也带着笑:“应老板,我是谈杰。”
谈谦恕他哥。
应潮盛又咬了咬烟蒂,他用手背勾开抽屉找火柴,翻来覆去没找到,可能是用完了或者被应毅带走了。
应潮盛嗓音带着笑意:“原来是谈总,谈总有何贵干?”
谈杰的声音自电话线那头传来,也笑:“应老板,我们星越最近有个油田出手,智勘好像有意向,我记得智勘的方总好想和应老板有点渊源,不知道应老板能不能攒局搭线让我和方总见一面,谈某感激不尽。”
见面能做什么,应潮盛不用想也清楚,自然是把这事给搅黄。
他脑海里清晰地出现今天吃饭时谈谦恕的笑,那时候锐利不见,看起来明朗许多。
应潮盛手底下仍旧翻着,他看到了一个打火机,金属外壳,开口下方镶着几颗碎钻,慢慢闪着光。
是谈谦恕的,对方那天晚上抛过来的。
应潮盛低头,指腹按上,在滑轮的清响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自然可以。”
火光跳跃而出,明亮灿烂一下子撕开了整个房间的黑,应潮盛脸庞从黑暗中剥离出来,火苗在他眉目下方跳跃,一点猩红亮着,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谈总太客气了,这种小事说什么感激不感激的,你什么时候方便见面?”
他们敲定时间确认地点,末了再寒暄几句挂断电话,室内重新归于黑暗。
应潮盛吐出唇边苍白的烟雾,低头看向掌心的打火机,外壳上有淡淡划痕,应该用过一段时间。
他端详一眼,末了抬手抛向桌子,落下时候发出铛的一声响,他再也没去看。
应潮盛把谈杰和智勘的人约在了船上。
谈杰和星越的一个人来,智勘的方总带了两个人,五个人一起上船。
一艘58英尺的中型游艇,长大概17米,宽4.65米,设计时候就考虑到商务需求,艉肼放了一条长餐桌,户外空间较大,船舱做了硕大的窗户,家具布局是定制的灰色,做了多功能吧台和茶桌,合上门就形成一个绝顶私密的空间。
这艘游艇是650马力双发动机,最远航行海里可达500,加了防震措施,破浪海面航行时几乎无感。
应潮盛把人迎进去就找了个由头自己离开,临走前关上舱门,太阳有些大,他戴着墨镜,目光眺望着不远处的海岸线。
巡航速度16节,是个说不上慢也谈不上快的速度,远处的码头渐行渐远,属于人类的那份嘈杂声渐渐不见,只有舱底引擎发动的声音隐约能听到,船身吃水一米左右,低头便能看到被破开的、泛着雪白涌动的浪花。
那片浪花简直像是一块冰,咕噜噜的冒出来又沉下去,一无所有地呻吟着,被劈开后再无可奈何地又被溅开,应潮盛看着,又百无聊赖地收回目光。
他干脆去钓鱼,挂饵、甩杆,看着浮漂随波逐流,思维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又或者什么也没想,等手下钓鱼竿一震,应潮盛知道上鱼了。
他正要拉杆,却见舱门被打开,谈杰和智勘的人一前一后出来,一行人脸上带着淡笑,智勘的方总走上前来:“应老板,这次真是谢谢你。”
随行的一男一女脸上是笑意,方总也勾着唇,眼中却盯着他,应潮盛敏锐地觉察出不对劲,但来不及细想,方总已经转过头去和谈杰寒暄,应潮盛让船长返回,几个人坐在一起钓鱼。
他重新握杆,手底下重量有了新变化,鱼竿轻轻抖动了一下——鱼跑了。
返回码头,方总一行人先离开,应潮盛这次将目光转到谈杰身上,对方倒是真情实感地笑着,他道:“谈总这是得偿所愿?”
他话说的太直白,谈杰也不好隐瞒,目光落在远处建筑上,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也不怕应老板笑话,这其中确实是有些事。”
“去年星越接手了一个项目,其中有份资产便是油田的采矿权,当时资产重组不得已接下,又说这块油田丰厚,一来二去的找买家找上了智勘。”
谈杰是个会讲故事的人,他说话停顿很舒服:“这块油田是我弟弟谈谦恕负责,原本谈得已经有了眉目,可我这个时候才知道,当初那份勘测书有点问题,我们都被瞒着。”
谈杰言语里有叹息:“现在侥幸把油田卖过去,等智勘的人一接手,岂不是发现被骗,于公来说,做生意讲究长远之道,为了一笔生意和智勘交恶不划算。”
“于私来说.......”谈杰微停,接着看向应潮盛,面上笑意疏朗:“我知道应老板和智勘的关系,今日让智勘避免了一笔损失,不说交朋友总没树敌不是。”
应潮盛仿佛从未听说过同室操戈,也对这阋墙之事一无所知,勾起唇说:“谈总说的什么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开口就行。”
两人又聊了几句,各自上岸。
天空飘来了雨,先是淅淅沥沥的,再是磅礴大雨,整个城市的倒影浓缩在一方小小的水洼中,被暴雨浇的模糊不清,再缓缓清晰平静,水位一寸一寸地下降,等到那方洼地慢慢干涸,已经是一周后了。
应潮盛打牌回来,见应毅坐在沙发上。
应潮盛眨了眨眼睛:“你怎么来了?”
应毅不说日理万机吧,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但时不时地抽时间过来看看应潮盛,占着哥的名头操着老父亲的心,真把应潮盛当亲儿子养。
应毅道:“和你妈通电话,她说让我来看看你。”
应潮盛就用一种‘我都懂’的眼神看向应毅,应毅淡定开口:“吃饭了吗?”
“吃过了。”
“最近有没有和陈医生见面?”
应潮盛扶额:“她不是医生,她是......算了,我见了。”
应毅仔细观察了一下应潮盛状态,慢慢喝了一杯茶,缓缓开口:“方民那天和我打电话。”
应潮盛眉眼下压,望过去时锐利非常:“为了油田的事?”
“嗯。”
应潮盛从肺腑里吐出一口气:“不就是没收一块烂油田吗,这事有什么可说的。”
应毅仍旧是平静的,他周身沉渊静海,惊涛骇浪被压在一张儒雅面容之下,周身看不到任何波澜,只静静开口:“方民想升要扫干净路,油田没收,近半个亿的帐怎么平?”
话音落下,应潮盛脸色有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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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潮盛:害人的事,顺手就做了。
谈谦恕:笑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