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剑

　　风月肆虐，狂风大作，一处勉强能避雪的山洞中，赫然站立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她被宽大的外袍包裹的严严实实，但露在外面的脸蛋还是冻的通红。

　　而她对面正坐着一个衣衫单薄的女人。

　　少女看着他，不知为何说出了一句话，“你有一个孩子。”

　　对面的女人看向她，然后毫不掩饰的承认“对。”

　　少女又问，“若将来我遇见了他，没将此事告知你可会记恨于我？”

　　“不会。”女人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是你自己的事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我将绝学传授给你也只是你我的事，与他人无关，就算是我的孩子也一样。”

　　“好。”少女听此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松了口气。

　　而此时，那女人又开了口，“你的警惕性弱了。”

　　“什么？”少女不懂，但紧接着，她的耳朵里不知为何，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大梦初醒，裴小之立刻坐起身来，也确认了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但那个声音是真实的！她立刻转过头看向声音来源，但奇怪的是，声音此刻竟还未停止。

　　今晚的月亮很亮，裴小之借着月光小心翼翼的下了炕，去了声源处，发现竟是白天那张桌子下传出来的声音，或许正如白天所说，是什么动物在此，可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选择不打草惊蛇，慢慢走了过去。

　　等到了跟前，趁其不备，迅速将桌子上的布掀起，本以为会是什么野兽之类的，可入眼的却是一双懵懂的眼睛。

　　竟是一个抱腿蜷着身子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看着她也是怯生生的很，使劲向后靠去。

　　裴小之也没想到会是如此，无奈只能让她先出来，然后去了那屋，将睡的半醒的闻沐安他们叫了过来。

　　而如今，他们三人坐在桌边，围成了个半圈，看着对面坐着的低着头，使劲攥着衣角的女孩。

　　裴小之与他们说明完情况后，还是闻沐安先开了口，“小丫头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他语气轻缓，很容易让人觉得亲近些。

　　那小女孩听见虽未开口，但还是抬起了头，先是看向了冲自己说话的人，然后又看向了剩余两人，但依旧未说话。

　　裴小之见她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疑惑她怎会在此地？

　　昨日他们寻了一天，都没在这屋子里看到这小女孩的身影，而是只发现了那个已经成型的草窝，如今看来这孩子应当是一直在院子里躲着，直到晚上冻的受不了了，这才爬进了屋中。

　　可她又是谁呢？

　　裴小之仔细端详了一番，若说她是流浪或者乞儿倒也不像，这小女孩身上的衣服虽然有些脏，但也能看出不是穿了很久的衣服，况且这孩子瞅着面容红润，实在是不像没人要的。

　　“你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去。”于是裴小之又试探性的问了句，她想这孩子的爹应当知道她为何会在此。

　　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小女孩听到这句话像是被触碰到什么开关一样，头立马摇了起来，像拨浪鼓一般，嘴里含糊着，“不能回去，我不能回去！”

　　这下他们更不解了。

　　李垣生更是下意识的开口问，“是你家人不让你回去吗？还是你自己不想回去？”

　　“我想回去，我想回家。”小女孩竟呜呜大哭了起来。

　　这倒是给在场的人整不会了，闻沐安和裴小之相视一眼不知该如何。

　　之后又问了这孩子几个问题，可她依旧什么都不说，就只嚷嚷着要回家却又不能回，这让他们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将她放在这里不让走的。

　　“殿下，这该如何是好？”李垣生问道。

　　闻沐安一开始不语，想了想后才说道，“这孩子不像饿着了的样子，所以必定会有人给她送饭，我们在这等一等再说。”

　　裴小之听此也同意的点了点头。

　　于是几人就这么的坐在桌前，静静地看着小女孩儿。

　　给小女孩盯的也是害怕极了，虽然这几个哥哥姐姐生的模样确实不错，可一个个不说话的时候，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属实让她有些害怕。

　　李垣生见这孩子又要哭，琢磨了一番，最终还是露出个笑容，这不露还好，一露这孩子竟哭的更狠了。

　　这惹得身旁的闻沐安和裴小之都看向了他。

　　而也就在此时，裴小之开了口，“李兄，你笑的真好看。”

　　李垣生也是听出了其中的反义，立马恢复了原来的表情，将牙给收了回去。

　　闻沐安见此也笑了出来，

　　氛围倒是缓和了些，那刚刚还大声哭的小女孩，此时也小声抽泣了起来。

　　裴小之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几人就这么等着，直到卯时天刚要亮，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三人立马警觉起来。

　　下一刻，炕前的窗户被人推了开，然后那人便费力的爬了进来。

　　此人一心只想着进来，却从未抬头看过屋内的情形，所以他也并未发现屋里的几人，直到那小女孩说了话，他才察觉。

　　“阿爹！你终于来了，心儿好害怕！”

　　男人听见声音抬头，随后便看见了坐在桌前正瞧着自己的三人。

　　他们面面相觑，皆认出了对方。

　　“是你！”

　　“怎么是你们？”

　　男人跟李垣生同时开口，两人全都震惊了起来。

　　李垣生看清对方，这不就是昨天站在石碑前，久久不离去的男人吗？

　　一旁的闻沐安倒是挑了挑眉，他觉得此事似乎有些意思。

　　男人手上拿着一个大碗，里头装着满满的饭和菜，见此情形，他下意识将碗放在了一边，然后快速跑过去，将小女孩抱了过来。

　　裴小之他们也没拦着，眼瞅着小女孩被男人抱走，只是这屋子他是出不去了。

　　男人抱着孩子刚要从窗户逃走，闻沐安便在桌上拿起了一根筷子抬手便是一掷，那筷子就直直的插入了窗户框上，钉的死死的。

　　男人见此立马慌了神，他没想到这几人竟还是练家子。

　　可尽管是这样，他手上还是死死的抱着孩子，腿哆哆嗦嗦的转过身面向他们，声音颤抖道，

　　“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不是坏人，也不会伤害你们。”闻沐安语气轻缓道。

　　“那为何不放我们走？”

　　闻沐安看着他们，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若这小女孩出现在任何一间房子里，他都不会如此，可要怪就怪她单单出现在这间屋子，所以他势必要问问他的目的。

　　“你可认得这间屋子的主人？”

　　“不，不认得。”男人支支吾吾的回答，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在隐瞒着什么？

　　“不认得，为何会将孩子放在这？还躲到了桌子底下。”

　　“这……”男人没了下文。

　　“你若不说，我可就不能放你们走了。”闻沐安说着，从袖口露出了一截刀片。

　　男人看到更是惊恐万分。

　　“我不想吓着孩子，所以我劝你还是如实招来。”闻沐安在那孩子看过来之前，将刀片收了回去。

　　“我说，我说。”男人见状也不再犹豫，将事情起因说了出来。

　　“这孩子是我的女儿，也是下一代村女。”

　　“村女？”裴小之疑惑道。

　　“对，你们是外来的，自然不清楚我们这事。”

　　“那村女是干什么的？”裴小之又问。

　　而对面的男人听此，则是深深的叹了口气，“你们有所不知，在很多年前这个白草村曾有过一场瘟疫，村里的老人死的死病的病，就连年轻人也没能逃过这一劫。”

　　“无药可治？”

　　男人摇了摇头，继续道，“若是有东西治便也不会如此，那些没有染病的人，趁此也离开了白草村去了别的地方，可也是极少数，大部分人都得了这个病动弹不得啊。”

　　“直到一日一外来人到了此地，他自称是得道升仙的修士，看不得这世间疾苦，便要帮我们化解这场瘟疫，我们自是感激不尽，可他的要求就是要选一名村女到他那里去，至于缘由他从未说过。”

　　裴小之听到他口中的修士，突然想到昨日用鲜血在石碑上刻字的人。

　　“可是昨天那台上之人？”闻沐安问他。

　　“是是是，就是他。”男人立马回答。

　　“那石碑上的鲜血可是那些村女的？”

　　“正是！”

　　听此，闻沐安他们不语，没想到那上头的红色竟真是活人的鲜血！

　　而裴小之听此，也是愤怒不已，她对这种封建陋习实在是打心底里的瞧不上，一个个思想腐败，竟真信了他的话。

　　“那他选了村女那场瘟疫就没了吗？”李垣生抽空问。

　　“那是自然，若非如此村中人也不会如此敬待他。”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裴小之气愤道，“那那些村女后来可还有消息。”

　　“被送去的村女无一再回来过。”

　　“没人去问过吗？自家女儿就这么消失不见了，都没有人问吗？”

　　“自然是有，可那修士只说那些孩子此时正在闭关，不得见外人，否则他们就没有意义了。”

　　“可这场瘟疫如今已经过去，为何还要有这种东西？”

　　“那修士说只是暂时压住了，在解药研制出来之前必须如此做，不然那瘟疫还会再次袭来。”

　　裴小之听他说完，咬紧了牙关，又看了一眼他怀中抱着的小女孩，只觉得这帮村民实在是无知的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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