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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释
昱州山脉蜿蜒,铜锁寨所占据的刺脊山更是山路崎岖易守难攻。这刺脊山实际上是由五座相连的山组成,高醒耗费不少时日终于拿下四座,将铜锁寨匪徒尽数逼至最高的山峰。
洛期归纵马至高醒大军驻扎的营地处,他把马栓好等着士兵通传。高醒闻声而来,他问:“你怎么来了?”
洛期归从马背上拿起行囊,“自然是找你啊。”
“来的正好,我问你,宫内如今是何情形?陛下怎样?”
洛期归神色茫然,“都挺好的啊。”
高醒沉吟片刻,见他反应不似作假,应是不知此事,只得作罢。他又问:“裴玄寂让你来的?”
“就不能是我想你了自己来的啊。”洛期归轻佻一笑,接着把行囊递给他,“我的将军啊,可真是让小爷好等。”
高醒皱起眉,冷声道:“你发什么神经?”
洛期归依旧举着行囊不肯放下,“里面是我名下所有的地契,权当聘礼。”他顿了片刻,又补充道,“嫁妆也行。”
听此高醒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你还真是能屈能伸。”他将那行囊推过去,“但很抱歉,我没有成家的打算。”
洛期归有些失落,他垂首跟在高醒身后往里走。
“这里不养闲人,待你休整片刻便赶紧回吧。”巡逻士兵见到高醒整齐地行礼,高醒微微颔首,又道,“待会儿我得开会,你自便吧。”
他见洛期归半天没吭声便回头看了眼,见其如霜打茄子般蔫儿了吧唧便扬唇一笑。
那笑声清晰地落入洛期归耳中,他猛然抬头,脸上毫无挫败难过的表情,只有阴谋得逞时的狡诈笑意,洛期归上前几步,洋洋得意道:“你不可能对小爷没感觉。”
“胡扯。”
两人到了高醒营帐前,洛期归刚想进去就被高醒拦住。
“要开会,你进去不方便。”
洛期归长长“哦”了声,便乖乖站在外面等着。
"前面几战铜锁寨主力损伤并不多,加上他们有天险,若贸然上山恐怕会造成不小的伤亡。"副将忧心道,“末将认为还是谨慎为上。”
高醒盯着军事沙盘,抬手指向刺脊山山北,“此处陡峭守卫定然松散,若从此而上再与正面攻山军队前后夹击,应能成功。”
“不妥,山北近乎垂直,爬上去的可能太小,且易造成伤亡。”
“是啊是啊,刺脊山高约千丈,就算真的能爬上去也得累个半死,这法子太冒险了,末将也认为不妥。”
帐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反对声音,洛期归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他掀帘而入,“来之前就听说了铜锁寨兵强马壮,是块儿不好啃的硬骨头,若想拿下只能兵行险招,我觉得高将军的想法不错。”
副将见他一袭红衣飘然未穿甲胄,应不是军中人,便呵斥道:“大胆!竟敢擅闯军营窃听军报!来人哪……”
还未说完便被高醒抬手制止住,他道:“洛公子是裴大人的朋友。”
营内瞬间窃窃私语起来。
洛期归也猜到了他们在说什么,便开口解释道:“我并非裴玄寂派来监视你们的。我呢,是为了高将军而来。”洛期归朝高醒抛了个媚眼,又接着说,“若各位信得过我,刺脊山便让我带兵爬吧。”
“胡闹!”高醒轻声呵斥,“别学了点三脚猫功夫就想逞英雄。”
“我是认真的,这窝土匪认识你,若攻山时发现你不在必然起疑。他们都没见过我,说不定还以为我是‘自己人’呢,也许我爬上山还能跟他们喝碗酒呢。所以说我去最合适。”
高醒开口刚打算说些什么,就见一小卒前来禀报,说抓到一名要上山的女子,应是铜锁寨的人。
听此他便撂下一句“这事没得商量,你赶紧回京”,说完就跟着那小卒前去查看了。
可当他见到林绾时心中有些怀疑,这姑娘身形单薄羸弱,怎么看也不像是土匪啊。
林绾见高醒率众而来便猜到他地位不低,于是开口说:“将军,民女乃东临人士,与家人失散已久,近日听闻婆家小姑子成了铜锁寨三当家,这才来此。民女生在东临长在天子脚下,愿尽绵薄之力上山替朝廷劝降。”
高醒略一思考便答应了她,抬手让人给她解绑。
他想,就算这姑娘是在骗他们,也造不成什么恶劣影响,索性信她一次。
洛期归盯着林绾上山的背影,摩挲着下巴道:“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呢……”
这边林绾还没走几步便被一群土匪给捉了回去。
铜锁寨大当家马平左腿蜷起,斜坐在虎皮椅上,他眉眼处有道约莫两三寸长的疤痕,更添了几分凶气。他将林绾上下打量一番,手指摩挲着一颗狼头骨,说:“胆子够大啊,敢孤身上山。你是朝廷的人?”
二当家方豹看清她的容貌后一下跳起,小跑过去伸手想摸她的脸,林绾偏头躲开。
“我是乔兰的嫂子,此番是来寻她的。”林绾回答完马平后,又朝贼眉鼠眼一看就心怀不轨的方豹说,“请您注意分寸。”
方豹又想伸手,就听马平开口:“老二。”
他说着起身走过去,手指握上腰间九环砍刀,“山下被官兵围得严实,你是怎么上来的?”马平不太相信她的说辞。
“听说官兵派了个姑娘上山?”乔兰闻声赶来,她一身玄色束腰劲装,袖口收紧戴着副皮革手套,脚上蹬了双麂皮长筒靴,飒爽又干练。
两人视线交汇,乔兰面上笑容瞬间消失,她拔出弯刀抵在林绾脖颈处,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竟然还活着!我今天便杀了你替兄长报仇!”
“诶诶诶……”方豹出声阻拦,“三妹,这美人直接杀了岂不可惜,交给二哥,让二哥物尽其用!”
乔兰抬腿踢过去,用了十足的力气,她冷声道:“二哥怕不是忘了寨规。”
方豹弯腰捂着受伤部位,疼得呲牙咧嘴,他气急扬手要给乔兰一巴掌,怒道:“反了你了!!”
那手挥到一半便被马平拦下,马平狠狠瞪了他一眼,并警告道:“小兰是铜锁寨未来的压寨夫人。”
方豹悻悻放手,忍气吞声地“哦”了声。
乔兰翻了个白眼,对马平说:“再胡说八道就把你的嘴撕烂。”说完复又看向林绾,这一闹,她的火气都消净了,索性收起弯刀,吩咐人把林绾绑起来,自己拽着绳子将她带回了房间。
进屋后,乔兰将弯刀搁在桌上,冷眼瞧她,道:“怎么舍得抛下荣华富贵来送死。”
林绾被束缚住了手脚,脸上没有丝毫不快,她用肩膀轻轻柔柔把门关好,这才回答:“那年我与阿野假意诀别,入宫侍奉,太后本应允放阿野一条生路,未成想她出尔反尔,此事因我而起,是我害死了阿野,若你想杀我泄愤也是应该的,我不会反抗。”
“你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才抛弃我哥的?”
“自然不是。”林绾难得皱起了眉,“我们曾经也一起生活过,对彼此的品性应当有所了解,小兰你不该这么想我。”
乔兰不言,仔细想想当年一事的确有太多蹊跷之处,比如林绾离开后,乔野没有丝毫难过,依然品诗作画乐的自在。他哥深爱林绾,按理说在其离开后不应如此。
难道……真如林绾所言?
“那你为何现在出宫?”乔兰问。
林绾看着她的眼眸,“那年阿野身死,紧接着你也没了消息,太后盯得紧,我只能暗中探查你的行踪。这么多年你都杳无音讯,我也不知你过得好与否,前不久刚刚得到消息,我便假死出宫来寻你了。”
“找我干嘛。”乔兰冷哼一声。
“我与阿野虽未有夫妻之名,亦无夫妻之实,但我心里早已把他当作夫君,你是他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担心你的安危,自然要护着你。”
乔兰撇撇嘴,拿起弯刀把绳索砍断,解了她身上的束缚,“刺脊山被官兵包围,你能越过他们上山,不会是来替他们劝降的吧。”
林绾没有欺瞒,坦然的点点头,“圣上爱民如子,你们何苦要当土匪为祸一方呢?”
“我们铜锁寨干的是劫富济贫的活儿,山上兄弟个个都是义匪。都是朝廷不分青红皂白!”乔兰将绳索摔到地上,“那小皇帝就是个无能傀儡,爱民如子又有何用?朝政大事不还是让裴玄寂那厮把持着,权臣误国。这样的朝廷,我才不降。”
说完她将手套摘下,倒了杯水递与林绾,林绾垂眸瞧见了她手腕上的淤青,抬手一指,秀眉微蹙“怎么回事?”
乔兰顺着她的食指看过去,不甚在意地甩甩手,“扭了下,无事。”
林绾拿出随身带着的药膏,用手指剜出一块抹在乔兰腕上,接着细细抹开,声音里带着丝心疼:“你还真是一点儿没变,野惯了,对自己不上心。”
乔兰感受着腕上的冰凉,一丝暖意涌上心头,旋即随口开起玩笑,一如往昔:“所以我爹娘起错了名啊,我该叫乔野。”
林绾唇角微扬,“那你哥呢?”
“他叫乔兰,不是有那么个词嘛,纸兰老鼠。”
林绾笑弯了眼,纠正道:“是芝兰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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