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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你有没有觉得温妮身上有一种……”芙莉涅顿了顿：“非人的气息。”
汤姆脚步一顿，他无所谓道：“或许真的存在这种可能，但是于我们而言，那些现在都不重要，芙莉涅。”
“我们只需要知道一点，她能带给我们足够的利益。”
芙莉涅仍然保留着对温妮的怀疑，温妮所透露的情报也许没有半分虚假，但有时候谎话连篇远远比不上真假参半来得致命。他们现在并没有辨别真假的能力。
她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哪怕是需要赌上性命？”
“哪怕是赌上性命。”
汤姆弯起嘴角，他幽深的眼眸里有兴奋的色彩在跳动：“毕竟我们现在一无所有，唯有以命相搏、芙莉涅……”
芙莉涅静静注视着他。
“好吧，开个玩笑。”汤姆收敛起表情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温妮还有事情瞒着我们这点毋庸置疑，但是我说了、她能为我们带来的利益远远大过于风险。”
“这一趟值得去，我们也同样没得选。”
老旧的电灯发出滋啦的声响，微弱的灯光忽明忽灭、看样子它的寿命已然快要抵达尽头。
汤姆苍白的面容也笼罩在闪烁的灯光下，他朝芙莉涅伸出手，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
‘芙莉涅，这绝不会是我们的终点。’
滋啦一声，电灯彻底熄灭了。
芙莉涅在黑暗中注视着汤姆模糊的轮廓，他会取得怎样的成就，实现怎样的理想、活出怎样的自我……最终走向何处呢。
说到底人最终都是要走向死亡的吧……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了冰凉的手心，芙莉涅握住他的手，自然而然的、他们十指相扣。
死亡是凉爽的夜晚。
芙莉涅注视着那双快要和夜幕融为一体的双眼，他们在黑暗中彼此对视。
那么至少，在夜晚来临之前……
.
一夜无梦。
他们同往常一样渡过这平平无奇的一天，直至夜幕降临，芙莉涅合拢书本、看向放在一旁的怀表。
18:59.
秒针的指针有序跳动着。
47，48、49、50……
汤姆已经把目光投向紧闭的房门，他慢慢站了起来、余光瞥了怀表一眼。
十九点整。
敲门声响了起来，汤姆几乎是立马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但出现在门后的人让他忍不住皱起眉毛。
他松开门把手，厌恶地后退半步。
“你来这里干什么？”
芙莉涅透过半开的房门看见了那个瑟缩着的小小人影，又来了啊，梅莉……
即便是不算寒冷的春天，梅莉还是把自己整张脸裹在厚厚的围巾里，她那双露在外面的蓝色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哀求。
“拜托你们，不要去……”
“不管温妮姐姐对你们说了什么，千万不要靠近那个地方！”
梅莉的嗓音带上了哭腔。
“相信我，你们会死的！”
汤姆和芙莉涅对视一眼，他们还没得说些什么，一双手搭上梅莉的肩膀、将她轻轻推进屋里后自己也跟着进来了。
咔哒一声，温妮反手关上房门、他对屋里的两人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晚上好，里德尔大人、芙莉涅大人。”
她垂头看了眼不发一言的梅莉，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移到头顶轻轻摸了摸：“小梅莉总是喜欢乱跑呢……”
汤姆没耐心看她们的‘温情’戏码，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所以为什么她说我们会死？难道说除了那条蛇还有别的危险？”
温妮还是那副微笑：“我何必对您说谎？这是一个平等的交易，只有它是最致命的。”
“难道说您想反悔？”
芙莉涅垂眼看着自从温妮出现便不再言语的梅莉，她小小的身体颤抖着，眼泪啪嗒啪嗒落进围巾里、不一会儿便洇出一块深色的水痕。
芙莉涅的心头浮现一股不详的预感。
梅莉认为他们绝对会死。
为什么？因为那条夺去她家人生命的蛇怪？
芙莉涅立马朝汤姆看去，只见他同样皱着眉毛、似乎在思索什么。
“怎么样，要结束这场交易吗？”温妮再次轻声开口询问。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那只老旧怀表指针转动的轻微滴答声。
汤姆松开紧紧皱起的眉毛，他瞥了眼还在发抖的梅莉、随后一点点朝温妮露出个恶意满满的笑：“芙莉涅说得没错，你就是个非人的怪物。”
芙莉涅：……
她有这样说过吗？
温妮朝芙莉涅投去一个稍显意外的眼神，不过她很快整理好表情、笑容滴水不漏：“那还真是，倍感荣幸……”
“那么，您的答案呢？”
“当然，交易继续。”
.
洒满月光的泥泞小路上，尚未完全风干的路面在月光照耀下、像是铺了一层璀璨的星光。
汤姆和芙莉涅拉着手，安静走在其上。
“芙莉涅，我们最后一次核对计划。”
“进去之后我们先确认那条蛇的位置，能用蛇语沟通的话我去吸引它的注意力、你去取她要的东西。”
“不能沟通的话……就杀了它。”
芙莉涅把放在小包里的一把小刀拿出来，她端详那把小刀许久：“几成概率？”
汤姆勾起嘴角：“百分之百，芙莉涅。”
“不过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吗，我可以命令它们、那些蛇……所以我更倾向第一种情况。”
“抛开那条蛇，根据那个小孩说的、那坐古堡里还有着我们所不知道的危险……”
汤姆拉着芙莉涅的那只手稍微用上了些许力道，他紧紧盯着安静倾听的芙莉涅：“进去以后一定跟紧我，好吗？”
芙莉涅回握住汤姆的手：“我会的。”
“那么……”汤姆慢慢松开芙莉涅的手，他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一处废弃公园的花坛前。
放眼整个残破不堪的公园，虽然不少地方都还冒着新生的嫩芽，但在大片绿意当中、只有眼前这座花坛还开着些稀疏的小花。
汤姆半蹲下去，打量着用以堆砌花坛的红色砖头：“37，25、11、63……”
对应着温妮所说的行列，他一一按了下去。
“最后是49。”
他们二人的目光都紧盯着花坛，快三十秒过去了、好像无事发生？
汤姆刚皱着眉拍拍手上的灰准备站起来时，他们的脚底突然传来一阵颤动、两扇漆黑的房门出现在他们的脚底下。
没等他们作出任何反应，房门唰一下打开、两人瞬间掉进房门内好似无底的黑暗当中。
.
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过后，汤姆终于感觉自己的双脚的接触到了地面、下一瞬他在脑袋稍微散去的眩晕感中身形不稳地晃动两下。
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汤姆的视线终于慢慢聚焦、面前的芙莉涅满脸关切：“还好吗？”
“没什么问题……”
汤姆的视线落在矗立在他们面前的庞大古堡上，漆黑的古堡被笼罩在压得极低的乌云中、荒凉的花园里未知植物在黑暗中盘根错节，时不时有雷光冲破云层亮起，短暂描摹着古堡的轮廓。
人类天生对隐秘的向往，让眼前这一切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汤姆感觉自己的呼吸急促了几分，他听见自己因为兴奋而颤抖的嗓音响起。
“到了，月影古堡。”
芙莉涅安静望着眼前的古堡，身边的汤姆往前走出两步过后又转过身来，他伸出手。
“芙莉涅，我们走吧。”
.
他们推开古堡老旧的铁门，吱呀的声响在一片昏暗的寂静中听上去格外刺耳。
汤姆握紧芙莉涅的手，带领着她小心翼翼地在脑海中的路线上慢慢行进，有时花圃里长出的高大植物会阻挡他们的去路、他们不得不选择绕路。
“这些植物……”汤姆眯着眼看着满地长着尖刺还在缓慢蠕动的藤蔓，眉毛轻轻皱起：“芙莉涅，你小心一点、最好不要碰到，总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芙莉涅也垂下眼睛去看地上的藤蔓，她扯了扯挂在尖刺上的袍子，低低应了一声。
“我知道。”
汤姆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从携带的一些行李中找出油灯点上，眼见着藤蔓在光亮下略略后退一些、汤姆露出了然的神情。
怕光？不，也许是怕火。
芙莉涅盯着他手里的油灯看了两秒，她露出个笑：“真聪明啊，汤姆……”
汤姆的视线转移到芙莉涅的脸上，他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在油灯跳跃的火光下也慢慢扬起嘴角：“凑巧，只是怕你看不清路被这些藤蔓划伤。”
“没想到这些植物怕火。”
汤姆牵着芙莉涅的手走进了那条布满尖刺藤蔓的石子小路，那些藤蔓在火光的照耀下如潮水般向两边褪去。
芙莉涅的声音在他侧后方响起，她的语气带着一些感叹：“真神奇啊……”
汤姆直直注视着黑暗中蠕动的藤蔓，他不经意往落后他两步的芙莉涅瞥了一眼，面色彻底沉了下去。
芙莉涅毫无所觉，她略微低垂着头、只安静任由他牵着手往前走。
有那么一瞬间，汤姆如坠冰窟。
不，不对。
这不是芙莉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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