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守护神

　　初渐听到有同学议论说：“还不是因为吴老师告诉了贺书瑶的家长，据说贺书瑶她妈妈周末的时候专门请了班长、纪律委员，还有平时跟贺书瑶好玩的那几个同学去她家玩，又是吃小蛋糕又是打乒乓球，她家有好大一张乒乓球桌！而且走的时候还给她们送了小礼物呢！”

　　贺书瑶在班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那场集体的孤立似乎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星澜拿出了自己的小记录本：“我懂了，如果要让谁喜欢我们的话，可以请她吃好吃的，给她送礼物讨好她！”

　　苹果不屑一顾：“我有小蛋糕吃我才舍不得拿去讨好谁呢！”

　　说到讨好，初渐没有什么可讨好的人，主要是初渐没钱，零花钱只够在学校门口买零食的。

　　但初渐发现初志远可能想讨好谁，因为他到精品店精心挑选了一个礼物，还用漂亮的包装纸包起来，最顶端扎了一朵精致的粉色的拉花。

　　初志远把礼物放在他卧室的桌上，然后拿出一个包开始收拾衣物。

　　初渐靠在门框上看他收拾东西。

　　“爸爸你要去哪里呀？”

　　初志远把裤子装进包，又把礼物小心安放在包里。

　　“我周六要去省城两天，你好好呆在家，到时候你爷爷会过来。”

　　初渐不喜欢爷爷，因为爷爷总是催爸爸赶紧再找个老婆。

　　上幼儿园的时候，初渐常常被初志远和卫国明送到爷爷家里，爷爷家的院子里有个菜池，春天的时候，鲜红的草莓悄悄长大，躲在宽大的叶子后面。

　　但爷爷奶奶从不摘给初渐吃，也不准初渐摘，初渐只能蹲在边上垂涎欲滴，听着耳边严肃的警告：“不准摘哦！”

　　后来初渐才知道，草莓都是爷爷奶奶留给大伯二伯家的男孩子们吃的。

　　“我不想留在家里，我也想去省城玩，爸爸你带我一起去吧！”初渐不情愿自己待在家。

　　初志远“啧”了一声：“你去干嘛？我是去办事的，又不是去玩！”

　　初渐赌气回了自己的房间，晚上初志远在卧室电脑面前和网友视频聊天，初渐在客厅看电视，故意把电视剧的音量调小，偷听初志远在说些什么。

　　电脑旁的小音箱传来轻快的女声：“那你带着你女儿一起来嘛，到时候让我女儿陪她玩。”

　　初志远柔声细语：“她还小，等她大一点再带她出去。”

　　初渐一听这声音，才知道原来初志远是要去见他的女网友，那个在省城生活的阿姨。

　　初志远给家里的电脑配上摄像头后，初渐也学着他的模样加好友，和网友在小企鹅上视频聊天。天南海北不认识的人通过一条网线而能听到对方的声音，看到对方的长相，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

　　初渐和网友聊天的时候常常说家乡的方言，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对面坐着的也是小孩子，会奶声奶气地用普通话问：“你说的是外语吗？”

　　初渐就会得意地回：“对哦，我说的是葵安语！”

　　初渐见过那个网友阿姨。

　　有一天晚上，初志远把初渐叫到电脑前，让她对着视频叫“阿姨”。电脑屏幕上的女人留着一头长发，笑起来眉眼弯弯，特别温柔。

　　初渐怯怯地叫“阿姨”，视频那端冒出一个比初渐稍大一些的女孩，手里拿着一大袋薯片，递给她妈妈一片，又往自己嘴里塞一片。

　　“叫叔叔！”阿姨笑呵呵地拍拍女孩的背。

　　女孩嘴里咔嚓咔嚓地吃着薯片，嘴里含糊地应付着“叔叔”。

　　阿姨偏头凑在女儿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

　　女孩嚼完薯片，朝着视频镜头说：“带妹妹来找我们玩吧，叔叔。”

　　初志远“呵呵呵”地笑着，连声答应着“好”。

　　初渐有些羡慕对面的女孩，说不清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手里拿着的那包薯片。

　　初志远那次明明答应着“好”，真到要去的时候却不带上她。初渐一点也不高兴。

　　阿姨在视频里劝说初志远：“志远你就带渐渐来吧，渐渐肯定想来！”

　　网友阿姨三言两语就把初志远劝服了，初志远笑着应下：“好好好，那我到时候带她一起去。”

　　出发那天中午，初渐又兴奋又难受。

　　兴奋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更何况是距离葵安几百公里的省城。

　　难受是因为一出门她就开始头晕想吐，直到初志远带着她大包小包地赶到汽车客运站，着急忙慌地找到座位，她才一下子“哇”地吐在了自己提的袋子上。

　　初志远皱着眉头一摸初渐的脑门，才发现这倒霉孩子发烧了。

　　父女两人最后还是没能去得了省城。

　　初志远白白浪费了汽车票，带着一身酸臭味的女儿回家了。

　　这一次网恋奔现失败，初志远没能很快找到机会再去一次省城。

　　初渐也没再把去省城的事放在心上，一门心思只在画画上。

　　美术老师安排每人回家准备一幅自己的画，画被挑中的同学可以代表班级去参加画画比赛。但初渐根本没有什么画画的天赋，画什么不像什么。

　　为了完成任务，初渐只好把课本上不同的两个小人描摹到一张画纸上。

　　让初渐没想到的是，每个班级只挑选三名学生参加的画画比赛，除了周可和朱娜，老师居然还挑中了她。

　　周可和朱娜是班里公认的画画“高手”，教室黑板报的图案都是出自她们的手笔。

　　初渐开始后悔自己用画纸描摹图案了，那些图案根本不是用她的手可以画出来的。

　　初渐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参加比赛。

　　按照比赛要求，每个选手都要带速写画板，周可和朱娜都有现成的，初渐没有，只能又硬着头皮去和初志远要钱。

　　出了校门，初渐脑子里还在盘算着要怎么和初志远说买画板的事，就看到初志远骑着摩托车停在路边，和身后侧坐着的女人一起朝她招手。

　　初渐小跑着走近他们，女人微笑着从摩托车上下来，拽了拽裙摆，热情地和初渐打招呼。

　　“渐渐！还记得我吗？”

　　初渐认出来，眼前的女人就是初志远的女网友，那个住省城的阿姨。

　　这时，星澜冒出头顶：“她怎么来了？”

　　“这还用问，当然是来找爸爸的。”苹果摇摇脑袋。

　　琥珀有些伤心：“爸爸要给我们找新妈妈。”

　　星澜斥责琥珀道：“什么新妈妈，才不是新妈妈呢！我们妈妈还好好的，又不是不在了，怎么可能叫别人妈妈！”

　　初渐呆愣愣地站着，不叫人也不说话，初志远“啧”了一声：“你这孩子，叫阿姨啊。”

　　星澜推了推初渐：“要有礼貌，快叫阿姨。”

　　初渐木然又恭敬地说了声“阿姨好”。

　　摩托车上，初渐像饼干夹心一样坐在两个大人中间，两人有说有笑，商量着一会儿去哪里吃饭。

　　这一天，初志远意外地好说话。阿姨问初渐学校里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初渐说自己要参加画画比赛，老师让买画板，初志远听了立马就骑着摩托车载着她们去了文具店。

　　初渐自己都没料到初志远这次买东西会那么爽快，而且还是买画板这种在他眼里没什么用处的东西。

　　画板有两种价位，一种很便宜，一种稍贵些，初志远一点没犹豫地挑了稍贵的那个。

　　除了买画板，初渐还破天荒地跟着下了回馆子。

　　吃完饭，初志远带着阿姨到家里参观。

　　初渐一回家就跑进了卧室，阿姨坐在沙发上，拘谨地环顾四周。

　　初志远也坐下来，指了指初渐的卧室：“她平时睡这间，我睡那间。“

　　阿姨笑着点点头，这对男女一时间不知道该往下说些什么。

　　阿姨站起身，走到初渐卧室门边，亲热地问：“渐渐，可以给阿姨看看你参加比赛的画吗？”

　　初渐起身，把自己的画纸拿到阿姨面前，介绍说：“就是这幅。”

　　画纸上是初渐用铅笔勾勒出的线条，因为美术老师说暂时不用上色，所以初渐还没有给画涂上色彩。

　　阿姨只是看了看，表情夸张地赞美起来：“哇，画得真好！你真棒！”

　　不知道初渐是因为自己本来就心虚还是不常被人夸赞，初渐总觉得阿姨说的是假话。

　　那句“你真棒！”让初渐浑身不自在。

　　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初志远提出两人一起去散步，散完步再送阿姨回宾馆。

　　初渐没跟着去，自己在家打开电脑玩。

　　自那之后，初渐再也没见过这个阿姨。

　　比赛那天，学校要求家长陪同参赛，三个孩子里只有朱娜的妈妈有时间陪她们一起参加。参赛前几天初渐特别紧张，担心自己去现场出糗，苦练画画的技术但丝毫没有长进。

　　比赛前的下午，美术老师让她们把自己的铅笔画和水彩带上，直接去比赛现场涂色，初渐才知道自己白担心了一场，所谓的比赛不过就是“逢场作戏”。

　　广场上参加比赛的学生黑压压一大片，大家席地而坐，迎着上午十点的太阳，闷头开始涂抹自己早已画好的画，电视台的摄像师气喘吁吁地扛着设备在孩子们中间穿梭，记录下孩子们认真画画的模样。

　　朱娜妈妈一边扇扇子，一边给旁边的朱娜挡住太阳，不满地嘀咕道：“还以为是什么正经比赛，原来是走个形式给领导看的。”

　　“赶紧涂，涂完回家了。”

　　初渐在朱娜妈妈的催促下，刷刷刷地把画纸涂上色彩。灰暗的画面渐渐鲜亮起来，如同初渐的心情一般，还没来得及欣赏，一只大手伸过来把画抽走了。

　　那只手的主人机械地把初渐的画丢在小推车的框里，说：“交完画就可以走了。”

　　自从搬去和初志远一起生活后，初渐在学校的玩伴也从周可变成了方依，就是那个每次看到蚕都会害怕得尖叫的女孩子。

　　方依瘦瘦的，腿像筷子一样又长又细，写出来的字也是瘦瘦长长，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的笑容，连捂着嘴巴打喷嚏的声音都很纤细，班上长得好看的男孩子都喜欢她。

　　初渐觉得方依就是那种让人感到美好的女孩子，所以不自觉地会去模仿方依说话、写字，甚至会学她怎样打喷嚏。

　　初渐觉得自己打喷嚏的声音一点也不优雅，所以她尽量压抑着自己释放喷嚏时的气息，想像方依一样温柔纤细。

　　初渐这样做，招来了谢杨菲琳的嘲笑。

　　谢杨菲琳有些不可思议地指着初渐，朝身边的其他同学惊叹道：“她居然学方依打喷嚏耶！”

　　初渐被她说得难为情起来，尴尬地揉揉鼻子。

　　“你是学人精嘛？居然还学方依打喷嚏！哈哈哈哈……”谢杨菲琳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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