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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时见鹿(上)
叶书豪立马跑过去拉住裘放放,裘放放半个身子已经悬在外边,叶书豪急得都快哭了,裘放放反而没意识到自己的危险,觉得一会儿就爬上来了。“哥,下面都是杂草没事的。”但是叶书豪看到的可不是这样,他来不及废话,也不敢吓唬裘放放。他只能死死的抓住裘放放,死命往上拉。
此时费雅也火速地冲了过来。俩人合力把裘放放拉了上来。别看下面杂草丛生,但是杂草下面可是万丈深渊,裘放放这才意识到自己捡回一条命。叶书豪突然感觉头晕目眩,怒气蹭得一下就上来了,冲着裘放放就是一顿大骂:“你找死啊,我要是晚来一步,你特么就没命了你知道吗?你是笨蛋吗?你长脑子了吗?啊?”
叶书豪几乎是撕心裂肺的骂了出来,那样子凶极了,一下就把裘放放给震住了,连费雅也呆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叶书豪感觉自己心都要跳出来了,他无法想象如果裘放放掉下去的话他会怎么样。他强忍着眼泪,眼睛却已通红,那样子可怕极了,为了不在裘放放面前哭出来,他立马转身就走。叶书豪转身后,眼泪就立马夺眶而出。「裘放放,你要是没命了,我可怎么办?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么?你个混蛋,为什么眼泪止不住。我真的好怕失去你。」
叶书豪长那么大很少这么动情,上一次掉眼泪还是养父母去世的时候。后来他无论遇到多难、多糟心的事儿他都不会掉一滴眼泪。包括前任无故消失后他都不允许自己掉一滴眼泪,当然这也并不代表他不爱。可眼前人不一样,他像小鹿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撞击自己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心。
叶书豪走后,裘放放还是一个人呆在原地,他终于完完全全意识到自己刚才是真的命悬一线了。他看着费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费雅拍拍裘放放的肩膀,说:“走吧,大家都在等着我们呢。”
此刻的费雅其实内心也很复杂,刚才那一瞬间他也害怕极了,但是他见到叶书豪这个反应,他也有点被吓到了,可能裘放放没感觉到,但费雅感觉到了,叶书豪一定是眼泪都快出来了。俩人在山顶上虽然没说多少话,但是他看得出来叶书豪对裘放放用情很深。可是自己也不比他差啊,裘放放是他见过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男孩子,那么阳刚帅气又充满少年感。从见到裘放放那一刻开始,费雅就心动了,就算裘放放拒绝了自己,他都希望能够在他身边,就只是在身边都行。就算只是一起打游戏都会让他开心好久好久。
可是刚才那一瞬间,费雅感受到自己与叶书豪之间的差距。可能这个跟费雅的出身也有关系,他从小对亲情就比较冷漠,最爱的外婆走的时候他也只是浅浅地掉了一滴眼泪而已。也许是费雅太知道世事无常,太知道生离死别是迟早要面对的事儿。费雅心里乱极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的裘放放,所以在回凉亭的途中他一句话也没说。
几个人在凉亭汇合的时候,大家都收拾好了心情。只是大家都变得出奇的沉默,安安本想跟费雅说两句,但是费雅的眼神告诉他,此刻保持沉默最好。高飞见一行人出奇的冷静,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们下山后,要不要找个酒店住一晚。”
可是大家都没反应,于是高飞就补充了一句:“那么我就当大家都同意了,我订酒店了哈。”
裘放放转头看了一眼叶书豪,叶书豪没在看他。他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不对劲了,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大概是傍晚六点半,一行人终于下山了。天也快黑了,酒店就定在了附近的民宿,还包一顿晚饭。可是这一顿饭,大家又吃得出奇的冷静。安安因为要减肥,没有参与,早早就回酒店房间了。高飞因为一直在跟小导演腻歪,吃了一半人就不见了。所以饭桌上又只剩他们仨了。自从下山后,叶书豪一句话也没说。裘放放则像个犯错的孩子,也一直低头吃着饭。只有费雅比较自在些,见俩人不说话,他也没想开启任何话题,只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难受。他难受自己晚到一步,难受自己在那一刻会这么冷静,难受自己面对裘放放又如此的难以放下,更难受的是他感觉他真的在某程度上要“失去”裘放放了,虽然他从来也没得到过。
饭吃完后,仨人回酒店房间。高飞这次还算聪明,每个人都是一间房。所以就不存在谁跟谁一间的问题了。
叶书豪回到房间后洗了个澡,心里想着山上的事儿,还是有点心有余悸。冷落了裘放放这么长时间,裘放放也没有任何反应。其实裘放放这个时候正在安安房间,安安说要给他推荐一个商单,也许能进行合作。裘放放一听有“广子”接,整个人就又精神了。就在他从安安房间出来的瞬间,他看见叶书豪正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叶书豪见裘放放一脸高兴的从安安房间出来,脸色又沉了下去,转身就回自己房间了。
裘放放本想跑过去跟叶书豪说两句,但是叶书豪头也不回地回了房,裘放放心想还是别去打扰他了。于是就回房准备广告文案去了。不过这文案吧,最终还是得让叶书豪过目的。算了,今晚还是不打扰他哥了吧。可是裘放放又没有了好好工作的心情,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
叶书豪回房间后,心里很是难过。他看着裘放放完全不当回事的样子,觉得自己是多余为他掉眼泪。但是每每想到山上那惊险一幕,他的心还是会抽抽的不行。不是喜欢死了一个人,不会这样的吧。叶书豪觉得自己喜欢裘放放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此刻他好想冲到裘放放房间,问他要不要跟他在一起。可是他还是怕自己万一一冲动,就会让事情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叶书豪心里乱糟糟的,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大概到了半夜12点多,叶书豪来到室外抽烟。满天的星空下,显得叶书豪的身影有些单薄。叶书豪看着星星抽了两根烟,一回头就看着裘放放裹着毯子站在身后。
“你怎么还不睡?”
“哦,哥,我睡不着。”
叶书豪索性又点了一根烟,俩人并排站在星空下。裘放放说要不俩人一起裹一个毯子,他怕叶书豪着凉。叶书豪点点头算是默许了。于是俩人又这样安静了十几分钟。其实此刻的叶书豪心里是翻江倒海的。他觉得裘放放是喜欢他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在乎自己,事事都为他考虑,都半夜了,还会裹着毯子出来找自己。但是他又不是很确定,毕竟哥们之间有时也是会好成这样的。裹同一个毯子看星星,这也不是哥们之间会有的行为吧?
俩人抬头看了会星星,说了点有的没的。叶书豪说自己想出去走走,裘放放说:“毯子给你,我去拿件外套,你等我。”裘放放转身往房间跑去,叶书豪没打算等他,自己一个人往树林里走去。今晚的月亮出奇的亮,仿佛都不需要路灯了。叶书豪就这样一路走啊走,不知道走了有多远,他想起小时候和养父母一起上山守夜,星星和月亮都是那么亮。母亲会跟他讲故事,父亲虽然沉默寡言,但总是把最好的陪伴给自己和母亲,这让叶书豪觉得,只要父亲在,自己和母亲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母亲没什么文化,但是说出来的话总是很有智慧,母亲说这是她母亲教给她的。
然后,母亲就会把这一套教给叶书豪,告诉叶书豪要如何去做一个脚踏实地,心存善良的好人。可以说叶书豪的童年是无比幸福的,因为拐卖之前的事情他几乎不记得了。而养父母也把自己保护的很好,一直到他考上大学,他都不知道自己并非养父母亲生。母亲每隔一个月就会带着一些好吃的来学校看自己,每次都要坐15个小时的火车。叶书豪很心疼,所以会用自己勤工俭学的钱给母亲租一个小旅馆。他也会带着母亲走遍大学城的大街小巷,带母亲吃他认为最好吃的东西。母亲总是笑盈盈的,叶书豪说什么她都不会拒绝。母亲虽然传统,但从来都不会把自己的一些观念和思想强加给叶书豪。母亲的口头禅是:“你想干啥就干啥,妈妈都支持你。”很朴素的一句话,但是母亲真的是说到做到。一直到去世,母亲都没有过问过叶书豪是否要成家的事儿。大概母亲是最懂儿子的,又或许母亲知道些什么。可是他再也得不到答案了。哪怕是母亲告诉他,她不理解,也好。只要她,能回答!
叶书豪总是愿意回忆一些好的事情,那些不好的回忆,他总会把它锁在记忆深处。
叶书豪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也完全不管自己会不会遇到危险。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他总觉得抬头就能看到母亲在天上看着自己,守护着自己。叶书豪心里默默地说:“爸妈,你们在那边过得好吗?儿子不祈求你们保佑我,我只希望你们在那个世界好好的。”
此时,一阵微风吹来,仿佛是带来了父母的回答。叶书豪转身,看见林子的那一头,有一个男人站在那里。他个头一米八,跟自己差不多高。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短衫,短衫很有个性的微微的塞进裤腰里,很是帅气。他棕色的短裤下有一双健壮的大长腿,正在——蓄势待发。
都说林深时见鹿,此刻叶书豪仿佛真的看见有一双小鹿般明亮的眼睛正在「跑」向自己。叶书豪感觉自己已经寸步难行,月光洒在那个飞奔而来的男人身上,发出一丝金光。
在金光闪耀的一瞬间,叶书豪仿佛觉得自己耳鸣了,有一只巨大的蓝鲸从头上飞过,从左耳道滑到了右耳道,又从右耳道冲向了耳膜的共鸣层。最终,发出了一声巨响。
没错,那是灿烂的心声,来自自己的心脏,也来自另一颗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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