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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
芙西里斯坐在软椅上，时不时喝上一口热茶。
小白疑惑地问道：【他们两个到底在干嘛？】
【……可能是在考虑要不要去当小偷，又或者是去当劫匪吧。】芙西里斯用腕足卷起茶杯柄，又喝了一口热水。
其实他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就在刚刚，他将维因塔尔的事情说完后，伊瑟尔和女王陛下仅用了三秒钟的时间就接受了这件事。
……然后就封印一事他们开始讨论是当窃贼合适，还是直接去抢比较方便。
“等一下！”芙西里斯实在听不下去了，于是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讨论，“非得在当小偷或者当劫匪之间选一个吗？难道我们就不能用稍微和平一点的方式来解决吗？”
“噢！亲爱的！”阿斯莫德转头看向他，“很遗憾，恐怕我们只有通过这两种方式才有可能拿到其他封印了。”
芙西里斯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意见不合，所以找他们协商也没有用，他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阿斯莫德耸了耸肩，“事实上，我们七个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讨论过关于‘怎样处理维因塔尔’的事情了。别西卜、玛门和我始终认为应该彻底杀死她，让她得到解脱。而不是将她的灵魂分为七份，永远的困在封印里，让她日复一日的承受着灵魂分裂的痛苦。”
“但其他的几位魔王不这么想……”芙西里斯说，他突然看着一旁的伊瑟尔，“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伊瑟尔看着他，声音很是温和：“我的立场只取决于你的选择，芙西。”
“那你现在知道我的选择了。”芙西里斯微微一笑。
伊瑟尔也笑了一下：“当然，我会支持你的。”
“停一下！我说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场合！”阿斯莫德抽了抽嘴角，“先把正事商量完再去谈情说爱行不行！”
“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芙西里斯略带歉意地说，他觉得自己盖在头发下的耳朵有些微微发烫起来。
“嗯？我不是说你，亲爱的。”阿斯莫德摆了摆手，“好了好了，还是让我们先谈正事吧。”
“哦哦！好的！”芙西里斯连忙坐直了身子。
伊瑟尔垂下眸子，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一点，然后将手轻轻搭在了金发恶魔的肩上。
芙西里斯眨了眨眼睛，虽然没回头，一根柔软的腕足却悄悄缠上了来者的胳膊。
他总是喜欢用腕足去缠着些什么东西，因为这样莫名的会让他感觉很有安全感。
阿斯莫德显然没注意到他们俩的小动作，她此刻正斜靠在墙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嗯……我想想……”她说，“除去萨麦尔、别西卜、玛门和我的那四份封印外，你还需要拿到剩下的那三份封印……老实说，这可不太容易，他们三个可都不是什么善茬。”
芙西里斯将身体微微往前倾斜了一点。
“去抢虽然可行，但这样做一定会波及到其他恶魔……我不太推荐这么做。”阿斯莫德继续说道，“至于去偷——”
芙西里斯又坐直了身子，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也行得通。”阿斯莫德补完了剩下的半句话。
芙西里斯松了口气：“其实我还是比较倾向于选择后者。”
“我想也是。”阿斯莫德说，她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不再是平常总挂在脸上的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但如果你选择后者的话，我们能帮你的地方就会比选择前者少很多了。”
芙西里斯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但他并不打算改变主意：“我明白，但我还是倾向于选择后者。”
“芙西，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沉默了许久的伊瑟尔突然问道。
“我也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我们可以帮你去抢，这没有什么难度，但如果你想要悄无声息的拿到封印，那我们就帮不上你了。”阿斯莫德也叹了口气，“这意味着从进入他们领地的那一刻起，你就只能靠自己了。”
“我知道。”芙西里斯点了点头，他觉得他的大脑从未像此刻这般清醒过。
他还记得他在很小的时候曾问过伊瑟尔一个问题：他问伊瑟尔为什么几乎都不使用魔力，伊瑟尔当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陪他一起看了一部电影。
尽管已经过去了几十年，芙西里斯却依然对那部电影有着很深的印象：那是一部从人间引进并改编的怪兽片，主要讲述了一只巨型怪兽与人类一起保护家园的故事。
在电影即将结束时，伊瑟尔问他：“你觉得电影里的怪兽强大吗？”
“它当然很强大啦！”年幼的芙西里斯点了点头，“就跟伊瑟尔一样！”
伊瑟尔又问：“那如果你是电影中的人类，你会希望它使用力量帮助你吗？”
“如果我是电影里的人类……嗯……应该不会吧。”
“为什么不希望呢？”
“因为……因为……”小小的芙西里斯摸了摸脑袋，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嗯就是……它每使用一次力量，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类在它发出的力量余波中死去……所以如果我是人类的话，大概也会是那些死去人类中的一个吧？但是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
“那么其他恶魔也是如此，就像宝宝不希望电影里的怪兽使用力量一样，地狱里的恶魔们也不会想碰上我使用魔力的时候。”伊瑟尔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就拿那个住在海里的利维坦来举例：哪怕他只是简单翻个身，所掀起的巨浪也足够夺去许多恶魔的生命了，而我使用魔力时所造成的破坏只会比他的还要严重。”
……
芙西里斯还记得在看完电影的那天晚上，伊瑟尔问了他一个问题。
伊瑟尔问：“如果有一天你碰上了难事，摆在你面前的是两条路：一个方便快捷，但很多恶魔会因此而死。另一个则会很危险，你会面对许多困难，但其他恶魔的伤亡率会大大降低。你会选择哪一种呢？”
芙西里斯至今仍记得他当时做出的选择，而他的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
“我知道，但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他抬头看向伊瑟尔，给出了跟当年相差无几的回答，“我不想成为那个怪兽。”
尽管它的选择也没有错，但他依旧不想成为它。此事本就因他而起，自然也该由他去解决，而不是将那些无辜的恶魔们牵扯进来。
伊瑟尔微微一怔，接着很快便笑了起来：“你不会成为它的。”
见他心意已决，阿斯莫德便也没再说什么。
她知道当芙西里斯真正下定决心时，谁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毕竟他一直是一个很固执的魔鬼。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这一点都没有变过。
当然，固执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放轻松。”阿斯莫德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安抚道，“不要害怕，我们会帮你的。”
“我不会害怕的。”芙西里斯也轻轻弯起眉，对阿斯莫德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还有，谢谢您。”
——————
距离庆典正式开始还有两天，芙西里斯决定留在色欲城陪卡米拉过完庆典再走。
他知道卡米拉其实一直都很想来参加色欲城的庆典，她从两三年前就开始念叨了，但那时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钱，根本无法给她承诺。卡米拉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她知道家里没有条件，所以她再也没有主动提起过想参加庆典的事情。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既然他们都已经来到色欲城，自然是要过完庆典再走了。毕竟这可是一百年才办一次的庆典，如果这次错过就要等下一个百年了。
芙西里斯不想让卡米拉失望，他希望卡米拉的愿望都能实现。
至于维因塔尔的事情……现在想太多也没用，还是等回到暴怒城之后再做打算吧。
……
“唉……”芙西里斯叹了口气。
他半靠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你又怎么了？事情不是都商量好了吗？】小白问。
芙西里斯喃喃道：【……我只是有点腰痛而已。】
【你现在倒是知道疼了？之前扎自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小白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还有，你都这么不舒服了，你男朋友人呢？怎么不见了？】
【……他要给我上药，但是他不放心其他人，所以亲自去配药了。】芙西里斯有气无力地说道。
【那他什么回来？我感觉你再不涂药的话，腰部那一片就要变成青一块紫一块的了。】
【应该快了吧。】芙西里斯慢吞吞地说道，其实他倒宁愿伊瑟尔回来得慢一点。
他一点也不想涂药，虽然它是会让伤口好得更快，但总感觉这种行为跟往伤口上撒盐没什么区别。
芙西里斯长叹了一声，伸长腕足从小桌子上端了一个盘子过来，开始吃东西。
有一说一，虽然盘子里的食物看起来卖相不佳，但吃进口中就会发现它们的味道还不错。
【这个馅饼里包的是什么馅的？感觉有点酸。】小白问。
芙西里斯咬了一口，仔细品尝了一会后说：【应该是蓝莓馅的吧。】
【噢！那你喜欢吃蓝莓吗？】
【还行吧，不过我还是最喜欢樱桃……】芙西里斯微微弯起眉，就当他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名有着黑色卷发的女性恶魔推开里间的门走了出来，卡米拉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女王陛下本来是打算亲自来的，但因为临时有急事抽不开身，所以便派了那名黑头发的女性恶魔来给卡米拉做检查的。
芙西里斯将手里吃到一半的馅饼飞快塞进嘴里，然后配上一口水，很迅速的吞了下去。
他看向那名黑头发的恶魔，急切地问道：“怎么样？她没什么事吧？”
黑发恶魔摇了摇头，说道：“您放心，卡米拉小姐的身体没有大碍。她只是有一点虚脱，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那就好。”芙西里斯松了口气，“辛苦您了。”
“您客气了。这是我的本职工作，自然要尽心尽力的。”黑发恶魔笑了笑，接着继续问道，“对了，您还有什么事要问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出去了，等药熬好后我会把它端过来。”
芙西里斯连忙摆了摆手：“没有了没有了，麻烦您了。”
等黑发恶魔离开后，芙西里斯看向卡米拉，示意她找个离自己远一点的地方坐下。
“……对不起……我……”卡米拉有些局促不安的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她的眼睛红红的，连声音都哑了，“……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行……不要讨厌我……”
“卡米拉，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的。”芙西里斯柔声说道，“我们是彼此的家人，家人本来就该互相包容的，不是吗？”
卡米拉小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让我离你远一点？”
“那是因为我身上的血腥味很重，我担心你闻了会不舒服。”芙西里斯解释道。
他的后腰那一片因为毒素的原因已经变成青紫色的了，而且被肉刺扎过的地方一直在往外渗血，不久前才刚刚止住。尽管已经处理过了，上面残留的血腥味却依旧很重。
“我不在乎。”卡米拉说，她张开胳膊紧紧抱住了芙西里斯，“我不在乎你身上有没有血腥味……我只在乎你和莉莉她们……我……我只在乎你们本身……”
“我知道，卡米拉。”她抱得实在太紧了，芙西里斯只能勉强抬起手，动作颇为笨拙的拍了拍她的背，“我也在乎你和莉莉她们，我也爱你们。”
【唔……虽然不是很想打扰你们，但为了你的腰好，我还是建议你先让她松开你。】小白慢吞吞地说道。
【我知道。】芙西里斯说，他拍了拍卡米拉的肩，示意她先松开自己。
卡米拉乖乖松开手，重新坐回他的身边。
“两天后就是庆典了，我们可以留下来过完庆典再走。”芙西里斯说，“至于契约的事，还是等我们回去跟莉莉她们说明情况后再讨论吧。你现在先好好休息，后天我们一起去参加庆典，好吗？”
卡米拉点了点头：“好。”
“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芙西里斯轻声说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那你呢？”卡米拉问。
“我？我当然也会没事的。”芙西里斯笑了笑。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里面的水已经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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