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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还行。”席野墨搭腔。
“切,你就等着看吧。”
冯朗洲说完就离开了。
冯朗洲这人较真,每年财报上的数字都节节上升,他执着走着形势年年都向他汇报,像个固执的小孩向着他的伯乐证明自己干出成绩来了,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怎么样,这种小场面对你来说应该不紧张吧?”
冯朗洲对着正在化妆的尤念说道,镜子里的她妆容华丽,每一处发丝都精心打理,像能工巧匠刻刀下精细入微的艺术品,她和旁人仿佛不在同个次元。
尤念闭着眼睛,由着化妆师继续“雕刻”,好似没听到冯朗洲说话似的,没任何动静。
冯朗洲也不生气,他靠在后面的墙上,笑着说:“这么对你的老板不太好吧。”
尤念从镜子中睁开眼睛,瞪了镜子中的他一眼。
冯朗洲不在意地挑了下眉。
“这次专辑的销量不错,冲上了榜单前三,接下来你要配合宣传部门的活动......”冯朗洲公事公办地说道。
但冯朗洲话还没说话就被尤念打断。
"听说你要签白宛星?"尤念没来由地说了这句话。
他意味不明地盯着尤念,冯朗洲的确有签白宛星的想法,已经在拟合约的阶段了,不过宸宇还没正式向白宛星发出邀请,这件事也只有冯朗洲和几位制作人知道。
“知道的这么快。”他也不否认,大方承认。“怎么,觉得有威胁了?”
尤念和白宛星是两种不同的嗓音,尤念娇纵野性,白宛星清冷,两人互相在不同的赛道上平行。
冯朗洲尤其注意旗下歌手的个性,太过于雷同的会被他第一时间筛走,业内都传在宸宇中找不出两个嗓音类似的歌手。
整个宸宇就像一束精致的捧花,有的是傲然独立的紫色鸢尾,有的是清亮婉转的粉色香豌豆......每枝花都各司其职,共同组成绚烂景象,这也是冯朗洲一直遵循的原则。
"比赛好好加油。"冯朗洲不再与尤念多说些什么,作为公司的管理者他有自己的想法。
白宛星这时给席野墨发来消息问他在现场吗?他秒回了个在。
赛前网上已经有小道消息称尤念这次对上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歌手,粉丝为尤念打抱不平,认为以尤念的咖位来上这种比赛,还和新手比赛是对她的不尊重,网上炒得火热,乌烟瘴气,所有人都不看好白宛星。
白宛星此刻坐在人潮攒动的后台某个角落,所有人都在忙碌,脚步匆匆地走来走去。
她心中只有欢喜,终于能唱歌了,不论结果,去做自己热爱的事情当然是令人欢喜的。
她等待着,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白宛星手握话筒。
现场的荧光棒随着轻快旋律起伏,但白宛星刚唱到副歌的时候,伴奏就出问题了,全场一下陷入寂静,但她的歌声没停,开始清唱。
“我的纸飞机呀飞呀飞,
飞到了芦荡边,
带我去看落日晚霞还有开满花的田野,
我的纸飞机呀飞呀飞,
飞到了我的童年,
那时的母亲还没长出白发,
人群中如此耀眼,
飞呀飞呀,
飞呀飞呀,
代替我去看看我的家乡
......”
观众发出哇声一片,这首歌本身就更适合清唱,伴奏可有可无,干净的人生才是整首歌的灵魂所在。
站在后面最高处的席野墨为她感到开心,她就该像这样站在舞台的最中央接受所有人的瞩目。
模糊的回忆慢慢变得鲜明。
在宛山镇呆过的那几年,他并不像如今站在人前光鲜亮丽意气风发的模样,所谓亲戚只当他是个累赘,叫他独自一人和生病的母亲住在那间与孤儿院只有一墙之隔的破烂不堪的屋子中。
墙面不断散发出的潮湿霉味和药味混合在一起,渗透了他的全身。
黄昏的光永远只停留在巷子口,照不进来,分界格外明显。
屋子里舅舅咒骂的声音传来,“死拖累,没钱还不去做事,赔钱货,快找找还有没有钱。”“老公我们别养他了,丢了算了……”
他像臭水沟里的老鼠,狼狈躲在那堵墙的阴影下,藏于黑暗之中,身上伤痕累累。
所有人都穿短袖的季节,他却身着长袖,席野墨只有这一件校服,衣服被反复浆洗,上面的颜色褪了些,泛着白。
那是他护全自尊的唯一办法,有时夜里无风,衣服干不了,他也就这样穿着去学校了。
肥皂味道经过体温烘烤,散发得更明显了。
所有人都捂住口鼻,他还以为只要衣服不臭就行了,那刻他彻底明白当人们决定讽刺你攻击你的时候,你怎么样都是错的。
他忍着痛放下袖子遮住还在渗血的伤口。
他身处在晦暗处,眼神控制不住地向着光照进来的地方望过去,是了,没人不喜欢光。
而她就这样出现在了他面前。
只想快些长大离开这里的他遇见了她。
“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好像是肥皂味儿,好难闻啊。”
说话那人露出厌恶的表情,仿佛闻到的气味巨臭无比,下一秒作呕要吐。
席野墨抿了抿嘴,默默低下了头,他猜那人身旁的人肯定会说:“是啊,好难闻,我们快点走吧。”
那时的他们就像两个极端,白宛星性格好,成绩好,长得漂亮,从来不缺朋友,所有人都喜欢围在她身边。
而他性格孤僻,身边三三两两成群,而成绩虽好却形单影只,头帘遮住眼睛挡掉所有目光,他像个偷窥者暗淡无光。
每次路过她身旁时,高年级的他总会加快步伐,迅速和她擦肩而过,生怕他闻到什么味道,自卑的心思在她面前逃无可逃。
那是他第二次体会到自卑的滋味。
可高中部和初中部明明不在一栋教学楼,他们之间又怎么会经常偶遇呢。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弯腰拿起倒在地上的扫把。
有线耳机随机播放了首歌曲,前奏还没响起。
然后挨着她很近的他就听见:“那有什么味道啊,我只闻到阳光的味道,好好洗洗你的鼻子吧哈哈哈。”
旋律蓦地响起,弓箭从百米之外的地方射出,像闪电一样倏地击中了他的心,他愣在原地。
白宛星跟朋友打闹着走远了。
此刻,少年彻底明白他恐怕永远也走不出这首歌的单曲循环,也永远无法触碰下一首的按钮。
而他也注定要饱尝暗恋这一味苦药。
初赛过后,白宛星名气大涨,许多经纪公司向她抛出签约意向,到她手里的名片垒成一摞,但她看也不看就选择了宸宇。
决赛现场姜好也来了,还给她带了很多应援,门口的咖啡车和小吃,像个后援会会长
黎明的蓝的词她早就填好了,只不过总是在改来改去,有时因为一个字要纠结半天,好不容易定下来了却又觉得曲差了点东西。
在后台等待的她给席野墨发着消息。
【你今天一定要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是第9个上场的。】
【我好紧张,你到了吗?】
【我等你。】
对话框没有回应,到白宛星的顺序了,她上台后第一时间往他的座位那边看过去。
姜好拿着横幅坐在那里,而她旁边空无一人。
他没来。
伴奏响起,仿佛回到了他来店里取demo的那天,她拿出光盘卡在CD机上,旋律在两人之间交织,从未道别的两人就此重逢。
故事从这首歌开始。
她在灯光下轻呼一口气,闭上眼睛,把自己的心意全都写在了歌里。
白宛星用着他送给她的拨片,宛若星空银河的流沙任意浮动着,无论怎样流动都是幅画。
拨片在琴弦上跳跃。
手机放在茶几上,手机的屏幕亮光是整个空间中最亮的地方。
他任凭消息提示音不断响起,将自己隐藏在黑暗角落,手机旁又多了几瓶药。
他的病变严重了。
比赛结束的白宛星一看手机他还是没回消息,换完衣服就跑出场馆,正好和姜好撞到一起了。
姜好正准备开口说话时,白宛星抢先开口,“你来之前有见到席野墨吗?”
“席野墨?”
姜好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旁边空着的位置是给他留着的,她还想是谁这么倒霉错过了她们家宛星的现场live。
姜好摇了摇头表示没见到,白宛星她害怕他是出什么事情了,于是也顾不上结果,“好好,我先去找他了。”
留下这句话的白宛星一下子跑没影了。
比赛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得知成绩的苏裕来到后台寻找着白宛星的身影。
苏裕的目光掠过了所有人,只看见坐在她位置上的姜好,“找小白?她前脚才走,去找席野墨了。”姜好故意说。
一听这话的苏裕立即跑出去找她去了,鲜花被丢在门口。
苏裕抓住了白宛星的手,手忽然被抓住导致她无法继续下一步动作,她有些恼怒。
“别去找他了,席野墨就是个疯子,他有癫痫你知道吗?”苏裕道出事实。
“我给过他时间了!一年的时间难道还不够吗?他眼睁睁让机会溜走,也要怪我?我不是输给了他,我是输给了你对他的爱,输给了,我爱你。”
苏裕就这样不合时宜又如此迫不及待地将爱字说出口。
他终于站在白宛星面前说出了自己对她的喜欢,不必像个傻瓜一样继续在爱中挣扎,在说出爱字的那一刻枷锁已经解开。
白宛星怔住了,苏裕后面说的什么她完全没听进去。
她脑海中只有苏裕的那句席野墨有癫痫,怎么会呢,他看起来完全和正常人一样,更何况这么久她从来没见过他发病的样子,席野墨怎么可能会有癫痫。
不可能,她要去找他。
苏裕看着白宛星吃惊而失神发呆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没骗你,席野墨的确有癫痫,我手里面有他的病历。”苏裕的手仍旧握着白宛星的手没放。
白宛星说不出话,她这次几乎用尽全力甩掉了他的手,苏裕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认命似地点着头。
“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现在站在你眼前的我呢?”
“抱歉,苏老师。”
苏裕在白宛星心中亦师亦友,地位也是有的,但她从未想过他会有天对她说爱她。
白宛星此刻只想赶快找到席野墨,她急忙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匆匆坐上车后又开始给他发消息打电话,可都没回应。
苏裕站在原地看着她坐上车离去,落寞的眼神让他整个人都蒙上一层阴影。
原来爱而不得是这种滋味,他握不住她的手,也无法阻止她去找他。
“抱歉,席总他今天不在。”
“怎么可能不在。”
秘书阻拦着白宛星,她知道他在里面,一时争执不下。
她解释说自己不会闹事,就在这里安静地等,秘书还有其他工作要做便不再管她。
于是白宛星等了又等,等到太阳西沉,然而他还是没出现,她坐在这里专心致志地看着办公室中巨大的鱼箱,里面各式各样的鱼混游在一起,咕噜咕噜吐着泡泡。
白宛星仿佛也游进深海中,思绪漂浮,她出了神,想着今天怕是等不到他了。
白宛星垂头丧气地走出办公大楼,忽然间,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她心中惊喜......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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