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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陶苓心里头五味杂陈的,听了林瑞的话,再加上她亲眼所见的宜贵妃对纪韵的态度,几乎可以确定纪韵就是那个投靠了宜贵妃的人。若不是如此,她怎会在其他绣女受到责罚的时候,独善其身?
只是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从母亲出事那天起,她从未感受到的温柔和爱意,都是纪韵给她的。她从心里面似乎把她当成了第二个母亲,贪婪的吮吸着她身上的气息。现在却突然告诉她纪韵是陷害她母亲的凶手,这让她怎么接受?
好像之前的一切美好都成了笑话。
她抱紧自己的胳膊,却仍感觉身上有凉气窜上来。她忽然想到了赵昔,想到了他身上那如同冬夜密林一般的寒凉。
太像了。
一只温热的手抚上了她的肩膀,林瑞懂得她的难过,温声安慰她:“走的时候你奶娘让我给你带好,还说等你回去吃做好的羊肉。上次她从外面买了带回去时你已经走了,她内疚了好久,特意去找师傅学了。这次你再回去,就不用出去买了。”
陶苓嗯了一声,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也替我同奶娘带好。”
“该进去了。”林瑞说:“出来这么久,被有心之人看到难免惹下祸端。”
陶苓点点头,目送林瑞进了殿中。今日的太阳很大,毫不吝啬的散发着它的温暖。
她抬脚往里走,余光却瞥见了相伴走过来的官家与赵昔。不同昨夜,赵昔穿着黄色蟒袍,头戴梁冠,脸色肃然。经过她身旁的时候没有侧目看她,仿若不认识她似的。
似乎昨夜的短暂亲近都是假象。
她低头敛身向里走,众人在礼官的唱声中起身,又在官家温声的“不必拘礼了,都坐下吧。”回到了座位。
安宜在前方起身奉迎,官家拉住她的手,两人同时在座椅上坐下。官家方笑道:“今日是家宴,爱卿们且尽兴就好。”
众人都举起手中的酒杯,共同应道:“诺。”
奏乐声起了,奏的是皇后生辰才会用的曲子。陶苓下意识的看向赵昔,只见赵昔微低着头,睫毛浓黑,捉着酒杯的手指纤长紧致。
她的心同他一样沉下去。
宜贵妃停下手中的筷子,众人一道都噤了声。宜贵妃偏身对身旁侍候的人道:“将我面前这金玉酥赐给太子。”
侍人应诺,小心翼翼的将玉酥奉上,赵昔的脸色并没有多少变化,起身向宜贵妃告谢。
宜贵妃笑着与他说话:“想及以前殿下在仁明殿住的那些日子,真是馨然欢乐,后来殿下大了,搬出仁明殿居住,我还是颇舍不得。”
赵昔微微低头,烛光映在脸上,下颌骨的曲线越发明显。陶苓远远地看着,竟觉得他有些瘦削。
“娘娘慈爱,儿臣现在想起,还怀念那些日子。”赵昔道。
宜贵妃微微笑了笑:“我素来知道你是个仁孝的好孩子。你如今得百官爱戴,我也替你开心。”
阶下的人正襟危坐,看似目不转睛,实则都在听着这边的动静。见宜贵妃这样说,好多命妇在一瞬间露出讶异的表情,很快又隐了回去。只是不断看向坐在右侧的安会虞夫人。
安夫人肃穆噤口,神情微妙。
赵昔向后头伸了伸手,很快有宫人递上酒来,他俯身同官家道:“敬祝爹爹福寿延绵。”
官家抿唇笑着,眸色却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昔又向宜贵妃行礼:“敬祝娘娘生辰福安,辰光永驻。”
宜贵妃用手指点了点一旁的银杯,随即举起,浅饮即止。
乐声起了,教坊司的使女们上殿献技,宴会便沉浸在一阵靡靡声中了。
官家同纪婉仪说话,言语中颇为自得,原来今日教坊司众歌女唱的曲子是他亲自做的。官家在此间颇有兴趣,难怪日日留恋后苑不归。
纪婉仪细声与他说话,两个人聊的颇为投契。宜贵妃向这边投来一个目光,随即就神态自若,安静欣赏场中的歌舞。
宴会很快便散了。
目送林瑞离去,陶苓心中像缺了一块似的。以往在家中时不觉,如今身处宫廷,处处费尽心计,说话也不得自由。这才感觉到同林叔他们在一起时那口无遮拦的好处来。
竟像是天光明媚,百花萦绕,只为她一心欢愉。
官家有意带纪婉仪去教坊司,恰逢赵栎过来找陶苓说话,纪婉仪便放陶苓同赵栎一起,自己前行离开停云楼。众人也都散了,停云楼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菜品散出花果的香气。
赵栎身穿圆领紫袍,腰佩鱼袋,神采飞扬目光炯炯的望着她。看的陶苓心头疑惑,他是吃了什么提神的药了么?
四周无人,赵栎凑在她身边神秘兮兮的道:“你看着今日宴会上的情形了么?”
陶苓望着他,一幅我并不瞎的神情。
赵栎朝她挤眉弄眼的,看来今日真是颇为开心:“母妃竟然同三哥说话了。”
陶苓瞪大了眼睛:“以往他们两个从不说话的吗?”
赵栎摇头:“以往母妃不斥责三哥就是好的了。”
“那可真是个好消息…”陶苓道,眉头微微蹙起。
“母妃可能想同三哥和好。”赵栎嘿嘿笑起来:“就是嘛,一家子哪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过几日就是中秋了,到时候我们坐一起吃饭,那可真是其乐融融呢。”
他笑的傻傻的,似乎已经在感受那日的美好了。陶苓倒不以为然的,赵昔还让她从宜贵妃那里拿名单,两人之间的龌龊难道就能因为一顿酒而清了不成?
赵栎恐怕想的太过简单了。
她闷声不语,惦记着禁军的事,无心同赵栎在这里插科打诨的,见赵栎浑然不觉,假笑行礼道:“奴婢要先行赶回宫中替娘娘准备常服,就不在这里陪王爷了。”
“那算是个什么事,让别人去做就好了。”赵栎挑眉道:“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后苑宽广,他们一路往东走,过了一处繁茂的竹林,眼前显现出一座红色的高墙来。
越过高墙,前方高高的台阶之上,高门飞檐,竟是一座寺庙。
见陶苓一脸疑惑,赵栎乐呵呵的,他好像特别喜欢看她那傻傻出糗的样子:“想不到这里还有这样的地方吧?”
“怎么会有寺庙?”陶苓问,问出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官家同贵妃娘娘一起出去斋醮的事,是了,应是宫中自己供奉的。
“准确来说,这是一座尼姑庵。”赵栎道。
陶苓乏乏地应了声,心里头还是惦记着宫中的事。
“去上柱香也好。”赵栎说,笑眯眯的:“也为你谋算个好前程。”
他们两个抬脚向里走,陶苓叹了声:“你若是能帮我拿到名单,就算是帮我谋算了个好前程了。”
赵栎闻言住了脚,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忽而转身,俊朗干净的面孔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陶苓。
陶苓不解的望着他,他忽而笑了,轻风吹起他的衣衫,徐徐然竟有缥缈之感,他轻轻嘘了一声:“山门之下,只谈山中之事。”
说完便转身继续爬台阶了。
陶苓轻嗤了声,觉得他真能装。
进了殿门,便有一个小师傅迎出来,见是赵栎,也没有说话,迎着他向里走。
庙宇不大,只有中央一座大殿和紧挨着的两处偏殿,右手边有两间房舍,其中一间屋前种着芭蕉。
陶苓随赵栎进了大殿,赵栎敛了身上的玩笑之意,神色肃穆地接过师傅递来的长香,跪下拜了三拜。
或许是庙中香气的缘故,闻及形神俱清。
长长的钟磬声响起,赵栎站起身,陶苓跟在他身后出了大殿。
太阳隐在了云层之后,有风轻轻拂过庭院。
赵栎笑着同陶苓说话,问她可许了什么愿,陶苓微微偏头,淘气回道:“当然是求佛祖赐予我一个好前程喽。”
赵栎知晓陶苓是在打趣他,偏头做无奈状。今日天气很好,寒温适宜,微风吹过芭蕉,发出呼呼的声响。
难得的闲暇。
两人说了会话,陶苓突然觉出些许异样来,带着疑惑不解,向一旁的房舍投去了目光。
好像有人在看她。
赵栎跟随她看去,红色的窗棂,碧绿的芭蕉,一个人也没有。
他便又打趣道:“今日不回了?”
陶苓转过头,那被人看着的感觉又消失了。抛下心中那股异样,陶苓笑道:“王爷愿意收留我?”
“自然,不论是什么时候。”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赵栎倒是当真了,这反让陶苓有些过意不去,微微红着脸嗔道:“你啊,话别说的太满。”
“我向来说话算话的。”赵栎不知羞,坦然的望着她。
陶苓摆摆手,转身向殿外走。这里有个小湖,风中带着水气,湿湿的能润进人的心中去。
还未到门口,就听到一声怒斥:“谁允许她来这里的?”
陶苓悚然抬头,贵妃娘娘宫中的年姑姑正站在台阶上,怒视着她。
她也不敢说话,只得俯身行礼。赵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是我带她来的。 ”
他站在台阶上,冷冷的看着下方的年姑姑:“你不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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