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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
坊间私传这小郎如何青春黠谲、又无比奇技淫巧,每日与那正值壮年的冷青松颠鸾倒凤,不亦乐乎。关于二人的各种香艳场面,甚至有人偷偷画来卖钱。
而府门之内,完全另一派光景——安翊庭终日穿戴齐整地恪守底线,只肯与冷青松吟诗作画,对酒当歌。借此大好机会,也向他打听了许多宁国朝中事。只可惜,冷青松究竟是一介文官,对武将并不熟稔。
冷青松见他不贪财也不肯行欢爱之事,实在太难得手,每天对着最多饱饱眼福。养在府中一个月,对安翊庭的态度渐渐淡了,心思又跑到别处去了。
不久,冷青松因贪墨被朝廷治罪,不日将赴北台服罪三年。他自然是不想去的,故抛出重赏,四处找人顶罪。
“冷大人,我愿替你去北台。”安翊庭主动找到他,语气平静地出奇。
“那可是塞外最荒凉的地方,且兵荒马乱,一去便是三年之久啊!”冷青松对他再如何不满,也不忍心送这样一个标致人物去那鬼地方吃苦。
“无碍,我心甘情愿。”
安翊庭预计到此行多凶险,但是在他看来,三年时间,他必然可以结识到无数宁国官吏,总有一个认得刀疤统领。
不料刚到那里就被谢守久图谋不轨,而栾骤河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计划中的每一步。
万千思绪难收,他对着冬日里不该有的青草与野花长吁一口气。眼前的景色正如栾骤河,成为他沉重命途中意想不到的一点安慰。
正神思游荡间,耳边传来文虎的呼喊声:“安公子,你在何处?”
他立刻站起身来,轻掸衣衫,抬脚便往外走。他不舍得让别人踏进这方居心地,但如果是栾骤河,也许尚可?这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无奈一笑。
转出这道隐蔽的山谷,果然见文虎和几名骑兵在四处寻望。他一出来,文虎第一个瞧见,急忙迎上前来。
“出了何事,怎的如此匆忙?”他不解。
文虎站定道:“公子,栾大人着信使送信来,要咱们速速离开此地。”
“为何?”
此时,褚力也已赶来,解释道:“栾大人被要事绊住了脚,一时赶不回来,他担心安公子在此地会再遭遇不测,故请你离开。”他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信上说“安公子可回栾府或自行安排去处”,褚力一概带过不提。
安翊庭有点拿不准,又问:“栾大人的意思是,我可以走了?不必再……回府?”
褚力面无表情道:“是。一切由安公子做主。”他故意把话说的含糊,未置可否。
安翊庭想了想,才道:“再给我一日,我便能把第七潭画好,也算善始善终。”
“那……也好。”褚力为栾骤河打算,知道他的确亟须这份地形图。
于是,安翊庭重入山谷作画,褚力在外围设了岗哨,确保他的一日平安。
安翊庭白天实地临摹,晚上回去把所有画卷通查一遍,有笔迹模糊处重新加以润色调整,不舍昼夜,终于在第二天日出前将地形图绘制完本。
他实在太疲倦,将图本放好,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一早,文虎来送早食,见他睡得正熟,便恳请褚力多等一个时辰再启程。
褚力十分不情愿,勉强也答应了。
安翊庭便多睡了一个时辰,醒来见已是日上三竿,他赶忙大声叫文虎进来。
文虎一直守在营帐门口,听见召唤立刻出现:“公子,可睡够了?精神也好些了?”
安翊庭舒展一下双臂,问他:“为何不早些叫醒我?”
“看公子劳累一夜,小的便央那褚力让公子多睡了一个时辰。”
“这又何必,他们嘴上不说什么,却一定腹诽心谤得紧。”安翊庭起身打点行装。
文虎忙上前道:“公子快吃点东西,这些留着小的来就是!”
一切准备妥当,安翊庭走出营帐,手捧一只黑色云纹戗金漆盒,文虎随行身后,肩挑一副行李褡裢。
骑兵队伍已整装待发,褚力骑着马在队伍之首,面无表情地朝他俯视着,似乎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他走到褚力的马前,见对方丝毫没有要下马的意思,只好将漆盒高高举过头顶道:“这便是完整的地形图卷,请褚参将代为验收。”
褚力“嗯”了一声,瞟一眼他身上披着的本属于栾骤河的皮大氅,藏不住对他的满目嫌厌。随后伸手接过漆盒,打开来,取出图卷迅速翻看。
安翊庭站在马下,忍不住遗憾,不能亲手将图交到栾骤河手中。
看罢,褚力将图重收入漆盒,对他点了下头,只说了两个字:“辛苦。”
这就算是感谢了。随后,褚力扬起下巴点了点前方停着的马车,对他道:“安公子依旧坐来时这辆马车。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就恕不远送了。”
言外之意,就在此分道扬镳。
安翊庭没有料到会让他独自上路,虽有不忿却也倔强地笑了一下,和颜悦色道:“在此别过,甚好。”
褚力迫不及待地调转马头,大喝一声“驾”,便绝尘而去。一列骑兵队跟随其后,马蹄声碎,形影渐远。
一转眼的工夫,这空谷间便只剩一辆马车两个人,四下里无比幽静。
安翊庭两手空空,抬头望了望天,轻声道:“文虎,咱们也上路吧。”
* * *
入夜,烛影凄迷。边纾慈缓缓推开屋门,正要迈脚出去,突然又停住,十分警惕地探出脑袋,向左右张望着。
借着清冷的月光,依稀可见巷尾有两个人影在徘徊,似乎也有意无意地朝他这边探头。
他连忙退回身来,将门迅速关好。
迩款在身后问他:“如何?”
他回过身,神情紧张道:“似乎有人在巷中监看。”
“已经找到我们这住处了?这如何是好……不如我们收拾了东西,从后门离开?”迩款听了,十分焦急。拉起他的胳膊,转身就去往屋中去。
“也好,既然迟也要搬,不如早搬。”
他们刚走了几步,突然听见有人叩门。二人面面相觑。待边纾慈大着胆子走到门前,扒着细窄的门缝向外看了半晌,却没有看见什么,而叩门声也未再响起。
正纳闷间,迩款发现了什么,小声唤他道:“纾慈,你看看门底下,可是有只书简?”
边纾慈赶忙低头看去,果然门下躺着一只书简,看样子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他弯腰拾起,与迩款一起回到屋中,迩款剪了烛,烛灯更加明亮些。拆开书简,里面是一张信笺,上面写着一行圆劲的小楷:速至静雪坊荒字号宅。
迩款疑惑道:“这是何地?”
边纾慈也是一知半解:“这静雪坊我是知道的,这门牌看着也有几分眼熟,只是一时想不出。”想了想,又道:“姐姐,既然他送上门来又并未对我们有何强迫之举,暂且信他一次,终归此刻也走投无路,不如就投奔此地一试?”
迩款点了点头:“也罢。我们这就过去看个究竟。”
姐弟二人简单收拾了一番,小心地从后门出去,壮着胆子踏入月夜。二人故意都换了深色衣物,趁漆黑一片,便如隐身了一般。
边纾慈按照记忆中的方位,很快便找到了静雪坊,这一带有不少商家营业,虽入夜,整条街巷仍灯火通明。
站在巷口,他只觉周遭景物都似曾相识。他们沿门牌一个个往里找,快至巷尾,只剩最后一栋宅院。
边纾慈蓦地站住,盯着那宅院一动不动。
迩款扭脸看着他:“纾慈,怎的不走了?”
“我认得这里。”
“这是何地?”迩款初来乍到,仍然一脸茫然。
边纾慈不作答,快步走到门牌前,果然,上面写着“荒”字。随后,他又三两步绕到宅院正门口,抬头看——高悬的牌匾上书有“宜畹”二字。与其他商家的烫金大字相比,这块黛蓝色牌匾显得十分内敛低调。
此时,迩款也跟了过来,抬头看上面的牌匾,也愣住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从里面出来一个大堂小二,正是他第一次来时接待他的那个。一看见他,笑脸相迎地做了个往里请的动作。
“边公子,有请,我们主事在里面候您二位多时了!”
“你们主事?季篇?”边纾慈感到分外不解:原先对他唯恐避之不及的季篇,为何会主动相邀?
迩款依然落落大方道:“那我们就叨扰了。”说着,她扯扯边纾慈的衣袖,示意他往里走。
边纾慈见已无退路,只好硬着头皮赴会。
那小二将他们一路引入内院,夜色中,他们穿行在回廊幽径之中,前院的嬉笑与推杯换盏之声渐渐消隐。边纾慈边走边暗叹:没想到这外表看似毫不起眼的宜畹甥馆,竟然是如此深宅大院!
终于到了最里面的一幢独门小院,小二伸胳膊请他们进去,自己先行去了。
他们并肩进了小院,不料这小院仍然有两进,正堂的大门上悬一海棠红色匾额,上书“小洞天”三字,夜色中更显情趣盎然。
姐弟二人正在原地发愣,忽听见从堂中传来季篇的声音:“这新住处,边公子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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