祛命

　　“什么？查账”啪的一声，桌上的茶溢了出来抖落在桌上，太后坐在庭院里怒不可遏。
　　“太后娘娘息怒”身旁倒茶的小宫女连忙跪在地上认错
　　“太后娘娘接下来有何打算？”说话的人赫然是皇帝的“心腹”冯公公，冯公公面色如常早已经习惯了太后阴晴不定的样子，弯腰用手里拿着的帕子将桌上的茶水清扫干净，又面不改色的续满
　　“哀家还能怎么做，还能反抗不成？”太后气得双手握拳，盯着他这一系列动作咬牙切齿的问“好端端谁提出来的要查账？”
　　“内阁首辅陈佢，昨日几位尚书议事提到国库空虚，谁成想竟要用查账来解燃眉之急。”冯化丢掉沾湿的帕子“也就这几日了，账查完，等搜查令下来锦衣卫就该搜捕了”
　　“好他个陈佢，非要跟哀家过不去”太后又想到了什么抬眼看着冯化“户部那边打点好了吗？”
　　“太后娘娘放心，您那部分没有问题但是曹家过于庞大，不好蒙混过关。”
　　闻言太后放心的点了点头，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你在那边做事也小心点，别漏了什么马脚，让人逮住！曹仇琨他是干什么吃的，身居吏部尚书结果让什么阿猫阿狗都凑到皇上面前挑唆”
　　太后骂的还不解气过了半会儿又轻蔑道“世家有什么不好？世家能把他扶上龙椅助他青云直上，就能把他拉下神坛让他一落千丈。只要他还想在这龙椅上多坐一天享荣华富贵，他就得扮好傀儡，你回头也劝劝他，让他聪明点，别犯蠢”
　　冯化弯着腰听得战战兢兢“太后娘娘，昨日在朝堂上皇上吐血了。既然这个不听话，不如换一个。”
　　“当然，前几日我去看过正儿，虽然被皇上关了几日受了些苦但状态还算不错”太后想了想对冯公公说“这样，回头让黄牙再给皇上开些药，哀家不能再等了！”
　　“是”
　　太后站起身，丢给冯化一句话，便急匆匆离开了，走到一半又转身回来拍拍冯化的脸，轻声说道“对了，记得给我那傻儿子说从我们这要点钱不算什么，最好赶在正儿上位之前借他的手，把苏家给控制住，苏家气焰太盛了！”
　　“是”
　　当太后离开直到瞧不见背影，冯化才敢用袖子擦擦头上的汗，随后快步离开。
　　因为皇上下令要进行查账，整个户部近日忙翻了天，把自顺义帝后五年的账全部查了个遍，户部人手太少忙不过来为此还特意从内阁和都察院调了批人。
　　据说是圣上的旨意，一来可以提高办事效率二来也可以防止有人做小动作。
　　卿怀沙由陈佢带着也被借调到户部参与查账，账簿前些年的都有些泛黄旧了，卿怀沙随手拿起一本账，打开瞧了眼，曹家的这账做的堪称完美哪里还用查！
　　接连翻了好几本，账都规规矩矩挑不出毛病来！卿怀沙走到陈老身边弯腰在耳边轻声说“先生这里的账早就被人动过，为何要在这浪费时间？
　　陈佢手底下没闲着，眼睛盯着账本，一页一页的翻“仔细翻，这只是前戏，锦衣卫那边也在搜查，两边同时进行多个保障。”
　　卿怀沙闻言没再多话，走到一旁左翻翻右翻翻。这场搜查是临时起意，定然有疏忽掉的地方或者来不及改的地方，若是能抓住一两个把柄那再好不过。
　　“皇上有令，都给咱家认真的查一个地方也不要放过”冯化身后立着众多锦衣卫，把京城五大家通通查了个遍。
　　“外面怎么回事？”男子富有磁性的声音询问道
　　“锦衣卫来搜查了，你要不先翻墙走？”秦酒站起身大脑迅速做出反应。
　　“嗯，回头找你”说话间，一抹黑色破窗而出身姿矫健攀上围墙，出手干净利落眨眼间消失的不见身影！
　　“笃笃笃”
　　秦酒把门打开朝外面瞅了眼，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冯公公谄媚的迎上来，掐着嗓子回应“秦小将军，圣上有令大齐上下全面清查，咱家只是秉公执事，还望秦小将军不要为难我等。”
　　秦酒冷着脸站在阶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一众人丝毫不退让“哦？我秦家上上下下清清白白，你今日倒是与我细说，你到底查什么？”
　　冯公公杵在原地，脸上隐约有了不耐“我劝秦小将军再考虑考虑，您随便找点东西给了咱家，回头圣上那边也好有个交代不是”
　　“随便找点东西？先不说找什么，我秦家世代忠心为国，冯公公的意思倒像是我秦家的不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贪污受贿了呢？”
　　“你不要不知好歹，若是闹到圣上那秦家有的受的”
　　“圣上若是问起来，我自会解释，不劳公公费心了！”秦酒下巴微扬身姿挺拔保持着一动不动，丝毫不漏怯“诸位锦衣卫的兄弟们，家父今日不在我秦家招待不周，还望诸位海涵！若是今日当真从我这搜出点什么，假使来日面对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口诛笔伐，我秦家是哑口无言！”
　　“罗潮送客”秦酒说完便转身回屋，留下重重的摔门声伴着罗潮低声回应“是”！
　　待门关上后，听见外面消停了！秦酒才腾出一点思绪回想。
　　“嘶”从窗外跳进一个黑色身影“解决了？”
　　“小事”秦酒摆摆手，走过去堪堪到男子肩膀踢了踢他小腿催道“你天天来我这，不怕被人发现？”
　　“没人注意”男子被踢了也不矫情，倒是脸上露出一丝认真“你也知道圣上如今没多少时日了，开年必有一场恶战要打！”
　　“所以呢？”
　　“你别给我装不懂，秦酒！”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双手握住女孩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说“若是让世家势力再度崛起称霸，秦家就会成为上一个宋家。我不是让你争什么，只是希望别再重蹈覆辙！”
　　“刚刚你也看到了，圣上没有放过秦家，你的忠心在他那狗屁不是！”
　　秦酒挣扎着从他手里逃出来，揉揉肩膀坐在床边“这个道理我明白”
　　男子靠在案桌上双手交叉俯视着女孩，眼神带着怜惜和不忍“那一战刘家出兵，所以别傻了！战争并非皇上一人之事，一场战事打起世家脱不了干系。当年的太子现在的皇上一个也跑不掉”
　　“行了，我知道了！需要帮忙跟我说，我得提前调兵”秦酒挣扎着，向他允下承诺“此事切记不能外传，别最后兵没调成，我先被砍头了！”
　　“放心，有我在”
　　“那你说他能搜到吗？”
　　“嗯？那些事不用你操心，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
　　“那你还要继续待在琼山？宋大公子”秦酒随口一问，看向自己眼前这位俊美如斯的男人赫然是宋将军之子宋萧君。
　　宋萧君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秦酒的脑袋说“你父亲就教你这么喊人的？叫哥哥”
　　“呀，你别这样，渗的慌”秦酒嫌弃的推开他，脸上露出无语的表情。
　　“哎，太伤心了，被妹妹嫌弃的一天！不过没事了，以后有兄长在，你不是一个人……”秦酒仰着头，眼睛眨的一亮一亮期盼着他要说什么，听他故意拉长音调然后不解风情问候了句“受苦了！”
　　秦酒盯着眼前那张放大的俊脸，有一拳轰上去的冲动，生无可恋的说“所以只是一个人吃苦，变成两个人一起吃苦吗？”
　　宋萧君愣了一下，放在他脑袋上的手一下来，最终落在肩膀上无奈的拍了拍“妹妹，你这理解能力满分！琼山肯定是要待的，不然你哥哥我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宋萧君看着秦酒眼底笑意不减心底缓缓又说了一遍“受苦了”
　　碧玉年华，妙龄女子都浸在胭脂俗粉，琴棋书画，射御书数中，而秦酒只能日复一日加倍的训练闭关，陪伴她的是伤痕和鲜血，疼痛和孤独，人情冷暖和生离死别。
　　宋萧君成天游走在大街上，不是没见过同龄女子的生活景象。和小姐妹一起逛街，和父母商讨着今天又看上哪家的公子。有时看见秦酒在带兵方面如此优秀他潜意识的以为她是适合也是喜欢这种生活的。可后来一想，连他一个男人都不喜欢打打杀杀随时命悬一线的活着，一个女孩子又怎么会喜欢？整日里以忠君报国作为借口麻痹自己，活的像个傀儡一般。没有人问过秦酒她是否喜欢现在的生活？宋萧君亦是如此他不敢问，问了也是无力回天。若是可以，谁不想过的无忧无虑？
　　秦酒再坚持坚持，若你愿意，以后哥哥替你征战四方，你只管慰藉年少的自己。往后天涯海角来去自由！
　　“皇上，咱家今日领着锦衣卫去了趟秦家，秦小将军拒门不开。咱家不便打扰便启禀圣上”
　　天滇帝穿着里衣躺在龙榻上，面色苍白虚弱无力“其他的呢？”
　　“回皇上其他家族多少搜出来些，大大小小把俸禄军饷先补发了”
　　“只是粮草实在是无能为力，粮草生长周期长，不是说凑就能凑成的。只能祈求边境少点战事”
　　榻上之人有气无力，几日不见便已沧桑了好多“把药端过来”
　　冯公公盯着一旁褐色的药饮，眼神微动端起来喂到皇上嘴边看着天滇帝边咳边喝，一碗药瞬间见底。
　　“冯公公，朕这几日愈发觉得身体不适。成天喝药也不见好”
　　冯化听得心下一咯噔，以为暴露了，慌的手有些抖。
　　“朕这一走，不知道还要出什么乱子。当年朕还是太子的时候先帝入侵迷津渡，还是心急了些。把宋家和秦家逼成那样”天滇帝躺着继续说“若是宋家还在，或许朝堂上还有个制衡的势力，唉！”
　　“本来朕还想借琼山的势力跟他们抗一抗，如今看来也是瞎忙活一场！倒是把琼山放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朕就怕到头来是给太后做了嫁衣。”
　　“皇上不必有杞天之虑，那卿没在内阁看着是个安分的主，任他不敢有僭越之想”冯公公内心思考着。
　　“只是皇上当初废长立幼，如今虽说太子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但皇上就不怕太后继续控制太子，垂帘听政？”
　　“你忘了小妹那件事了吗？太子不是个省油的灯，太后有的受！”
　　“行了，秦家那边我心里有数，不用管剩下的该罚的罚该交的交。没什么事你就退下吧！”
　　“是”
　　眼前明黄的帐子闪的人恍惚，天滇帝转头看着偌大的宫殿悄无声息，天滇帝叹了口气攥紧了藏在被子里带血的手帕。
　　半晌艰难的坐起身，从床的内侧取出一纸书信，微微颤抖，上面写着“问君上安，臣乃无名小卒不敢面见皇上，却因皇上整日在朝堂之上被耍得团团转而心生不平，特此前来检举桐林一案，斗胆揭发真正的主谋是二皇子崔勃。”
　　揭发之人格外小心，字迹歪歪扭扭一看便知是伪装过的。天滇帝一手拿着信慢慢送到蜡烛上引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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