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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视
五班在新生篮球赛中得了第一，张扬因此大出风头。每个年级都有站在金字塔尖上的同学，而张扬除了成绩优异，在外貌上也略胜高年级的学霸，在紧随其后的运动会上，有不少学姐也慕名来五班的场地凑热闹。
“有人给张扬写情书吗？”看台上，叶玉玲向晓青打探，“他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还是说他已经在跟别人谈恋爱了？”
晓青回答不了她的问题：“我不知道。”
叶玉玲不知她是真不感兴趣还是假装不感兴趣以免去是非：“你这个同桌当得不合格，难道你不和他聊天吗？你们班没有人嫉妒你吗？”
“要嫉妒也是嫉妒张扬，嫉妒我干什么。”晓青奇怪，“你怎么老是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难道你想和他谈恋爱吗？”
你看，这就是赵晓青不讨人喜欢的原因。亏叶玉玲还以为能从近水楼台的晓青这得到八卦，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初中三年都不怎么亲近，还能突然变成朋友？那天一起去看篮球赛，她以为晓青转了性，结果这人云淡风轻地看了会儿就扫兴消失，果然还是本性难移。
叶玉玲被晓青戳穿心思有点着恼，但她理直气壮：“什么叫我想，哪个女生不想和优秀的男生谈恋爱？你敢说你不想？要是我有机会接触张扬，绝对不傻兮兮地当木头，他这种人在哪都会受到关注，我不主动也多的是人主动。”
“那你去主动好了。”
“我当然会，我还要追他呢。”叶玉玲面不改色，起身往旁边走，很快和等她的八班女生汇合。
晓青看着她们结伴下了看台，走向不远处的跳高场地。跳高是门技术活，张扬很早就报了名，他说他在初中运动会上把其他项目都试了一遍，感觉自己蛮适合跳高。晓青想他应该不会做无把握的事，因而所谓的适合应该等于擅长，如果不出意外，他会拿到名次，然后收到叶玉玲式的艳羡和钦佩的目光，那是他应得的，也是身为他同桌的她不可得的。
晓青失望地承认自己还是融入不进五班。五班的体委不会强迫她报名哪个项目，因为一下子就报满了，大家都愿意通过运动会展示自己，而班长也不会要求她写超多的广播稿，因为班里不缺既有文字功底又有兴趣动笔的同学。晓青感到一种淹没在人群里的被遗忘的无用武之地的痛苦，而她似乎并没有改变现状的能力，就在刚刚，她甚至把主动来找她的叶玉玲也惹恼了，她为什么就这么难相处呢？
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环绕着整个操场，晓青像一个脱离五线谱的音符，也像作业本上被划掉的错字。
她神色黯然，把写好的两份广播稿交到主席台，低头往操场的大门走去。
。
“你是没听到赵晓青说了什么，我要被她气死了。”叶玉玲跑去跟陈琦告状，“我还自作多情跟她套近乎，可她把我当笑话，一点也不念同学之情。”
陈琦不知晓青和她说了什么，皱眉道：“那你念念同学之情，少抱怨她。”
“我就抱怨了，怎么了。”叶玉玲看不惯他的偏帮，“你是在维护她吗？你这么偏心吗？”
陈琦：“如果你对她也是这么咄咄逼人，那就不怪她给你气受了。”
“我咄咄逼人？她对你咄咄逼人的次数不比我多？”
陈琦不打算和她继续拌嘴：“你消停会儿。”
“不行，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就……”叶玉玲忽然收声，因为张扬正好在不远处站定。
如果说陈琦的成绩和性格曾让叶玉玲倾慕过一阵，那么耀眼的张扬一出现，她的倾慕便自动转移。
“张扬，加油！”她和其他女生一起给他鼓劲，既兴奋又不安，既满足又吃味。
张扬的背越式过杆引发了周围一片欢呼。还在排队候场的八班体委压力山大，他耸耸肩膀，向陈琦索取安慰：“我过不去别笑话我。”
陈琦：“尽管跳，又没人看你。”
“……”体委给了他一拳。
陈琦笑着呼痛，陪着看了会儿，等他进了第二轮便转身走了。经过五班看台时，他没见到想见的人，而当他回到教学楼，去了五班门口，里面只有两个女生在做作业。
他奇怪，问她们有没有看到晓青，得到否定的回复后一时不知去哪儿找她。
难道只是去上厕所了？那他为什么非得找她不可？真找到了又该和她说些什么？
陈琦走廊上站了会儿，看着楼下青郁的雪松。
虽然五班和八班离得不远，但他没像之前承诺的那样经常下来找她。
对赵晓青这种人来说，谁和她亲近都有碰钉子倒霉的可能，但如果不和她朝夕相处，也就没了和她亲近的可能。
。
高三不参加运动会，所以图书馆还是开着。晓青在阅览室一角待到五点，看完了一本小说。
去食堂吃完饭，回到班里，她的位子上围了好多人。张扬跳高得了第四名，又是喜事一桩。
她安静坐下，把借来的书安静地放进抽屉，拿出没有做完的卷子。
直到静校铃响，大家陆续回去自习。张扬心情颇好地问她；“下午都没见到你人，去哪了？”
“图书馆。”
“偷偷用功是吧。”
“不是，我看闲书去了。”
张扬：“什么书？”
“《天堂蒜薹之歌》。”
张扬了然：“哦，我早看过了，莫言得诺贝尔文学奖那年我就把他的书全部看完了。”
“……哦。”
“你没看？你不爱凑热闹是不是？”
晓青想说镇上没有书店，而她在上一中前连县里的公交车都很少坐，所以也没去过县里的书店买过像样的书。
张扬看她：“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还记不记得内容，读完什么感受？”
晓青想，书是自己读的，有没有感受自己知道就好：“你那时还在读小学吧，遇到生僻字都是查字典吗？”
“用字典也用手机和电脑，我爸妈都是乡镇中学的老师。”张扬发现她的关注点和他想象的不同，“问这个干什么？”
晓青也不遮掩：“问这个就不用问你读书的感受了，感受是很私密的东西。”
“私密？我觉得一本书好不好看也算私密吗？”
晓青没有说话。
“你并没有和别人分享的习惯，除了食物。”张扬承认，她的安静或许是让他愿意和她一直坐同桌的原因之一，除了题目，她从不主动问他，而被问题目对他而言非但不是打扰，反而让他有种被仰望的高人一等的自得，“对了，你上次给我的面包还有吗？我晚饭没吃饱。”
“有，我有很多。”晓青拿出袋子，打开袋口让他自己拿。
张扬拿了两个：“你喜欢吃甜的。”
“甜的能让我开心。”
“你很不开心？”
“我学不进去就不开心。”
张扬笑，又拿了一个，该说不说这面包还挺不错：“下次多买点，巧克力的比牛奶好吃。”
“好的。”晓青笑。
张扬看她眉眼一弯，心想，物以稀为贵，这人笑起来是比不笑要好看一些。
。
运动会结束了，老师们的监督重新收束，同学们也从放松愉快的状态回到紧张充实的学习中来。
晓青比不上张扬的收放自如，但她只有收，没有放，所以也不用适应转变。九门课一门门学，作业一页页做，她比在初中那会儿更勤奋踏实，给自己订的目标则从考进全年级前二十变成全年级前二百。
和持续的努力对应的是持续的消耗，而因为有了消耗，晓青的精神和胃口都变得越来越好。一中食堂便宜，菜又好吃，晓青整天坐在班里，除了大课间跑操就再无运动，体重倒不知不觉地往上蹿。
而就在晓青以为自己步入正轨时，期中考试却给了她重重一击。她的其他科目都还过得去，就连数学也上了一百分，唯独物理，还是醒目的不及格。
她站在成绩榜前，没去看张扬的第一，找到自己232的排名又去找陈琦，他排名第65，又进步了呢，数学148，物理96，这两门的分数足以让她忽略其他。
一旁的叶玉玲却没有忽略人群中的晓青，她这次考到第130名，又赢了晓青一把。
她走过去，在对上晓青的正脸时微微愣了下：“你是不是胖了点？”
晓青被她一说，考试失利的阴影骤然加重。她知道叶玉玲不会说谎，漂亮的人往往对胖瘦更敏感。
晓青有点尴尬：“我最近是挺能吃的。”
“哦。”叶玉玲了然，没再多提，晓青却转身上楼，不期然碰上陈琦。
和以前一样，陈琦先开口叫她。
晓青没应。
“想什么呢？只低头看路不抬头看人。”
晓青见是熟悉的陈琦，那点被揪出的小自尊严丝合缝地裹住了她。
陈琦察觉她表情不对：“怎么了？”
晓青为难：“你看看我。”
“看你？”
晓青拉他站到旁边：“你看我胖了吗？”
陈琦无语：“你胖没胖自己不知道？”
“……”
“好好好，我看。”陈琦双手插兜，低头凑近。
晓青摘下眼镜，近距离和他对视，却忍不住心虚地眨眼，一下，两下，陈琦的心也似被她的睫毛轻轻触碰。而后，他站直，只将目光移向别处：“看不出来。”
“和以前比呢？”
“怎么比，我以前又没好好看过你。”
“那你大概……”
“没法大概，”陈琦摸摸鼻子，只留给晓青一个匆匆的背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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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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