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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面情绪
五条悟不想承认,可他晚上竟然睡得极好,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好好休息过了。
他醒来时,铃夏还没有醒,他侧过身看着少女的睡颜,“明明睡着的时候也不那么讨人厌嘛……”
五条悟侧躺着撑着下巴安静地看着铃夏,他此刻没有戴上墨镜,纤长的睫毛下是苍蓝色的瞳孔。
“哇——”铃夏猛地睁开眼睛,冲五条悟做了个鬼脸,警惕道,“想趁我睡着袭击我,门都没有。”
“哈?”五条悟撇了撇嘴,“我才没有。”
起床后,铃夏带着五条悟来到一扇灰扑扑的小门前,她在进去前,转头询问道,“邀请函是纸质,且带有特殊防伪标记,对吗?”
见五条悟不置可否地挑眉,她便继续道,“硬闯或低级伪造肯定不行,但任何严密的系统,总有缝隙。比如工作人员通道,临时补给或服务人员。我对伦敦一些提供特殊服务的中介有点了解,他们有时候能搞到这类活动的临时工作名额,或者……制造一些意外,让某个不那么重要的客人恰好无法出席,而他的邀请函和身份,可以暂时借用。”
她说得含蓄,但意思明确,通过灰色渠道,获取合法或半合法的入场身份。
解释完之后,铃夏转身进入了小门,一段时间后,五条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把墨镜挂在指尖转圈,铃夏才重新走了出来,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邀请函来,递了过去,“搞定。”
现在他们是拍卖会的服务生了。
铃夏和五条悟在员工工作室等待着,大厅内,水晶灯群倾泻着蜂蜜般粘稠的光,空气凝滞,浸透雪茄与陈年画布的气息。厚毯吞噬足音,只余丝绸摩擦的低语与香槟杯偶尔的轻碰。
他们有些发愁,这个咒灵到底会隐藏在哪里呢?触发它的术式的方式又是什么?
信息实在太少了,通过受害者家属,只知道他们都曾参加过这个拍卖会,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难道是要拿起这个杯子?或者去到什么地方?条件太多了,这可怎么找啊?
铃夏手拿着托盘,在拍卖会内来回行走,她无趣地打了个哈欠,难题还是丢给专业人士吧,她决定找个没人的地方摸鱼。
沙发后就是一个拐角,很少有人会到达这里,精心装饰过的壁纸上错落有致地挂着几个装饰品。一个非洲木雕面具,一组日本浮世绘版画,一座小巧的巴洛克风格铜钟,还有一幅……尺寸不大的油画。
这副油画仿佛拥有某种力量,迫使铃夏停下了脚步。
油画的画框古朴,画的内容似乎是一片暮色中的沼泽,雾气弥漫,枯树虬结,色调沉郁得近乎不祥。画面前景的水洼处,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形黯淡倒影,难以分辨细节。
铃夏盯着油画,本想仔细观察一番,却突然感觉到头晕目眩,再次回过神来,她的脚下突然一空,等她稳住身形,却发现,她竟然来到了咒灵的领域内。
带着腐烂植物气息的空气猛地灌入鼻腔,取代了拍卖会中那奢靡的暖香。脚下不再是柔软的地毯,而是散发腥气的泥沼。潮湿的寒意瞬间穿透单薄的侍者制服,刺入骨髓。
铃夏环顾四周,却发现画面在急剧改变,周围景色慢慢褪色,重新组成一副眼熟的景象。
警铃逐渐远去,血腥味逐渐在空气中弥漫,但这却影响不了铃夏身边高大男人的兴味。
小小的铃夏拉住身边高大男人的衣角,抿了抿唇,询问道,“爸爸,我们为什么要一直和侦探们作对呢?他们帮助警察抓捕罪犯,是好人,不是吗?”
她其实真正想问的是……如果侦探们是好人,那他们又算什么呢……
犯罪者往往会返回犯罪现场欣赏自己的作品,从事掩盖痕迹的帮凶的男人也是如此。他看向空手而归的无用警察们,在他们走后发出愉悦的笑声。
他垂下头,看向提问的铃夏,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露出严厉的表情,“我说过什么?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愿意相信什么。”
他接着露出了微微沉迷的笑容,“身为我的女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欺诈的魅力,总有一天……”
突然间,一个路过的警察,好像察觉到不对劲,重新返回,站定在男人和铃夏的面前,“这位先生,刚才就注意到您一直在这附近,是有什么事情吗?”
几个警察同时流露出锐利的目光,暗暗向着这边聚拢。
就在这时,铃夏悄悄拉了拉父亲,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怯意,她下意识帮助父亲掩盖,“对不起,是我感觉到不对劲,我一直在想,刚才那个人坠楼之后,旁边有带状的装饰品碎片,如果不是皮带的话,那就只能是手表了吧?我觉得你们可以在花坛里找一找。”
毕竟——随身携带的怀表摔碎后显示的时间可能就是案发时间。
铃夏扮演的角色不足以让她知道这么多,所以她自然隐藏起了后半句,但是警察们应该都能明白的。
几个警察均是一愣,立刻拿出通讯器对着那边说了些什么,接着笑着摸了摸铃夏的头,“谢谢你,小妹妹。”
在这种案件中,属于孩子的天真敏锐,总是很有用,这个孩子帮了他们大忙。
铃夏所说的当然是错误的信息,是她父亲为了引导警察犯错,故意留下的线索,真实的怀表早已被他往前拨快了一段时间,就为了让信息导致到错误的人身上。
在警察走后,男人脸上那副属于好父亲的面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光彩。他低头看着铃夏,没有夸奖,也没有斥责,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她,仿佛在评估一件刚刚展现出特殊潜质的工具。
他慢慢地说,“你做得……非常好。”
明明他刚才在布置现场的时候,铃夏并没有一起去,可她却仅能凭一个现场就精准地推测出他的整盘计划,并根据计划对警察进行变通,再加上她刚才自如丝滑的谎言表现……
这个孩子,说不定有超乎他想象的潜力。
回到家后,母亲抱住铃夏,激动地尖叫,“我的好孩子,妈妈知道你一定可以的,你可不能辜负爸爸妈妈的期待,你的姐姐和弟弟都太笨了,妈妈只剩下你了!”
作为家族中最有谎言天赋的孩子,铃夏从小到到大就被父亲带着出入于各种案件之间。随着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越来越多的犯罪者找他,父亲在表面上也注册了公司,私底下却进行售卖掩盖犯罪痕迹的生意,妈妈、姐姐、弟弟都逐渐加入了这个公司当中。
而铃夏,口中的谎言也越来越多,直到再无真话。
他们一家,生来就是侦探们的敌人。
“妹妹可真厉害……”看着铃夏的战绩,姐姐的脸上出现了红晕,她抓着裙子忸怩道,“就算让我为了妹妹献出生命,我也甘愿的……”
铃夏坐在一侧,长发垂下挡住脸看不清表情,空气粘稠令人窒息。
随着长大,她的潜力也越加凸显,最后甚至到了整个公司都要依赖她运行的地步。
“妈妈的好孩子,我们一家人都靠你了。”聚拢在照相馆上的一家人,除了铃夏均露出了微笑。
时光定格到这一刻,每一个人的微笑都如此虚无又虚假,在铃夏眼里,他们每一个人都像是僵硬的人偶。
铃夏爱他们,他们也爱她。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必须是这样的。
只要不通过窗户往里看,他们就是完美的一家。
她早已无法建立真正的亲密关系,她呈现给世界的每一个“自我”都是精心打造的赝品。她早就知道,爱是有条件的,条件就是加入这场谎言共谋。
是发现自己即便在心底尖叫、反胃、颤抖,可嘴角上扬的弧度、眼泪滴落的时机、话语引导的方向,依然精准得如同本能。
是她知道,家这个词语,从此与骗局、舞台、共犯紧密缠绕,再也无法分离。因为如果不相信,那冰冷的无尽的舞台之下,她将一无所有,连这扭曲的归属都会失去。
反胃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铃夏尽可能保持头脑清晰,她清楚地明白,这里只是咒灵领域中生成的幻象,可她克制不住的发抖,不要,不要让她回想起来……
尤其是那件事……不要让她回想起来……
晚了。
外界的环境再次发生改变,直到……铃夏的手中捧起了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
少女的人头张开了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不是吗?骗子,你明明知道真凶是谁,却为什么不帮我?”
家人的声音在此刻重新重叠出现。
“都是因为你……”
“你要更努力才行……”
“这个家只能靠你了……”
“妹妹,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那一刻,铃夏只想逃,逃的越远越好。
无数嘈杂的、或明示或暗示的声音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向记忆中的她,也冲击着此刻身处领域内的铃夏。
“闭嘴……!”铃夏猛地抱住头,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后背的侍者制服。不是因为恐惧咒灵,而是因为这段被强行挖出,血淋淋摊开在她面前的记忆本身。
“喂,差不多得了。”
五条悟的声音响起,像一把利刃,轻易划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回忆潮水与负面情绪形成的粘稠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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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退出那个组织的祂指的就是你的家人哦,可爱又可怕的家人们,全员病娇的家人们。
话说回来,你家里的组织还是很大的那种来着,大到父亲和乌丸莲耶认识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