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之活出人样

　　“呦，小美女，这是第几回出摊儿了？”
　　打头的男人穿一身花衬衫，双手插进裤兜里，往后仰着身体，整个人松松垮垮。
　　李绍秋脸色沉凝，语气冷淡地问：“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她问咱们有什么事，你给她解释解释。”打头的花衬衫男人随意伸腿踹了身侧的一个类似打扮的披肩发男人。
　　披肩发男人特意凑近李绍秋，“呵呵，美女，现在坏人这么多，摊子不是随意摆的，现在大家能安安心心地出摊，我们兄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着也要给我们表示一下吧。”

　　李绍秋后退两步，不紧不慢地问：“你们是政府派来维持秩序的？”
　　披肩发男人脸色一沉，“哎，我……”
　　领头男人扯了扯他袖子，示意他往后站，视线收回来转向李绍秋问她：“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李绍秋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握紧成拳，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镇定：“是的话，我要先去镇政府问清楚，不是的话，我表示不了。”
　　“能不能表示不是你说了算的。”领头男人面上还是带笑，继而侧过头问另一边的小个子男人：“虎子，你最近是不是新交了一个女朋友？”
　　冷不丁被点名，叫虎子的小个子男人点点头，嘿嘿一笑，“是啊。”
　　领头男人指着李绍秋的摊子，“交朋友不得送人家点儿小礼物，你去挑挑。”

　　李绍秋再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明抢，脸色有些难看。
　　“派出所就在路口。”
　　领头男人眼神玩味，“啧啧，小美女还挺天真。”
　　李绍秋已经做好准备，大不了这些人东西都被他们拿走，等他们走了，她马上去报警。
　　既然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现在不是以前，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要是抢劫被抓了会怎么样。”

　　李绍秋这话一出口，领头男人收敛了笑容，双方一时间有些僵持。
　　“老余，你们在这儿干啥？”
　　从这群人身后传来个声音，打破了这无声的僵持。
　　被唤作老余的领头男人侧过身体，扭头去看身后过来的男人。
　　李绍秋也循声望过去，还真是熟人啊。
　　“赵哥，你这是？”老余好像没预料到，赵成楼怎么会来，赶紧笑呵呵地殷切打圆场道：“小美女，你跟赵哥认识啊，你看这不早说，这不是引起误会嘛。”

　　“我不认识他。”
　　李绍秋知道，此时一个聪明人的做法应该是顺势应承下来，但她一丝一毫的关系都不想跟赵成楼扯上。
　　老余眼神在两个人中间游晃一圈，“赵哥，你看这……”
　　赵成楼伸手揽过老余的肩头，转身边走边说：“这是我兄弟的妹妹，她这摊儿也没几个钱，来来往往的都是小姑娘，你们这凶神恶煞的不是吓人嘛，有什么事儿来找我。”
　　老余没有二话，爽快地说：“赵哥兄弟的妹妹就是我妹妹，以后这条街上，妹妹摆摊儿稳当。”
　　又扭头冲李绍秋大声道：“妹妹，今儿对不住了啊。”

　　李绍秋真想大喊一声晦气，心里又清楚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禁不住人家两下。
　　感性和理性在大家，那叫一个憋屈。
　　看到这群人转身，李绍秋麻利开始收摊。
　　却不想，赵成楼送完老余那群人又径直折回来。
　　“这就收了，不再摆会儿？放心，他们不会再来了。”

　　李绍秋本不想理他，不过她有个问题，想听听赵成楼怎么回答。
　　“你认识我大哥？”
　　赵成楼眉毛一挑，“你大哥是谁？”
　　李绍秋不跟他装傻，“你刚刚说的，我是你兄弟的妹妹。”
　　赵成楼也来劲儿了，“那我怎么说，我不认识你，好让他们下回再来？”
　　李绍秋不跟他含糊，“这是实情，我不认识你，也不想认识你。他们找我麻烦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我不会承你人情。”

　　“妹妹，够冷酷的啊。”
　　李绍秋收拾完东西，不想跟他多说，一手拎着板凳，手腕上坠着一个布袋子，另一只胳膊夹着木板，起身就往回走。
　　赵成楼不防，直接被无视，站在原地，眼神黑沉沉地盯着李绍秋的背影。
　　这是第二次了。
　　李绍秋不在乎，脊背挺得直直的，目光坚定地往前走。
　　回去路上绕去大成家，她还有个问题，找不到答案，估计大成能给她解答。

　　“绍秋，这么快就回来了，卖完啦？”
　　李绍玉在廊道摘菜，没想到这么快小妹就回来了。
　　“没有，大姐，我们以后不在镇上卖了。”李绍秋淡淡地说出自己的决定。
　　生意本来就是李绍秋主导的，她说不卖，李绍玉也没有二话。
　　不过李绍秋不是这种一天一个想法的人，她这么快就回来，肯定是有什么事儿。

　　李绍玉担忧地道：“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镇上有小混混闹事。”说完怕李绍玉担心，赶紧解释道：“这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是这两次卖的不太好，镇上就这点儿人，发圈头绳这些东西又不是回回上集都要买的，所以我就想着，我们能不能拿到县里去卖。”
　　李绍玉耐着性子听完，恨不得把她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检查一遍，“他们没有对你动手吧？”
　　“没有，就是要钱，我没给。”李绍秋这会儿说来，倒是尽显淡定了。
　　“我们出一次摊才挣几个钱啊，就算给了也喂不饱他们，更何况我摆摊是为了挣钱，要是挣不到钱，这摊不摆也罢。”

　　李绍玉知道她没受伤顿时松口气，她心里再多钱，也比不过小妹平平安安的。
　　早知道她就先回来了，谁能想到就这么个小摊子，还有人看得上。
　　李绍秋心知这次的事儿可不是那么简单。
　　她去问了大成知不知道老余这群人，大成担心李绍秋惹到他们，赶紧给她解释。
　　镇上有一群混子，平时就是跟镇上各家摊贩收保护费的，但是这保护费也有讲究，不是收赶集的摊贩，主要是针对有铺面的小老板和每天都出摊的那种有固定摊位的本地摊贩。
　　领头的叫赵成楼，手下的小头头就叫老余。

　　李绍秋在心里发出果然如此的感慨，面上不露分毫。
　　大成好奇她问这些干什么，李绍秋只简单说自己今天在集上看到那群人了，别的没多说。
　　大成闻言赶紧劝她，千万离这群人远点，这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不是在镇上瞎晃悠，就是骗一些小姑娘。
　　大成跟李绍秋只差半岁，小时候身体不好，上学晚，就这么跟李绍双成了同学，实际平时跟李绍秋说话，可不像弟弟那么拘谨。

　　李绍秋至此算是明白了赵成楼的目的，这是想着英雄救美呢。
　　可惜李绍秋没让他如愿。
　　已经知道知道这个人内里是什么德行，他再怎么掩饰本性，李绍秋也能从他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里嗅到坏味儿。
　　而他怎么能想到英雄救美这一出，恐怕她亲爱的大哥功不可没吧。
　　确实是兄弟啊，为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同父同母的亲妹妹算什么呢。

　　李绍秋已经决定在高中开学之前不再出门。
　　惹不起，她还是躲得起的。
　　不过这么躲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她得想个办法才行。

　　——

　　中午，李绍双是卖完手上的货才回来的。
　　还高高兴兴地跟李绍秋商量，以后他还是去后面卖，李绍秋在前面卖，两个人分开，这样能让更多的人看到，也卖的更快。
　　李绍秋听完也只能无奈地泼下一盆冷水，“接下来我们不在镇上卖了。”
　　“啊？为什么啊？”李绍双还想大干一场的呢。
　　李绍秋简单把今天的事情跟他讲了，“他们今天没有得逞，保不齐还有下一回，挣钱重要，但要是他们使坏，恐怕我们不仅挣不到钱，还有别的风险，那就不划算了。“

　　道理李绍双都懂，就是好不容易开始挣点儿钱，又打回原形，他实在很难接受。
　　“我们就没有办法吗？我们能不能报警呢？”
　　李绍秋不想打击他，又怕说轻了，他还是天天想这些，“他们没有明着说要钱，也没有动手，就是报警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更何况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就怕哪一天他们不想要钱了，给我们俩一人套个麻袋打一顿，你说划算吗？”
　　“行吧。”李绍双还是有些忿忿。

　　刚刚能挣点儿钱，李绍秋也舍不得，还是得找个别的法子。
　　回来的时候她跟大姐说去县里，更像是使气的话，先不说县里有没有赵成楼这样的人，县里摆摊是什么情况他们都不知道。
　　更何况去县里的车费也不便宜，次次都是两个人一来一回，成本就要增加不少。
　　如果还是在镇里，她们不能出去买，能不能有个地方帮他们卖呢？
　　想到这儿，李绍秋突然有了想法。
　　“绍双，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卖过一批发圈，其中有两个人是供销社的员工。”
　　李绍秋说的是她们头一回摆摊，人家拿着去供销社试，结果意外促成了一大笔生意，后来李绍秋让小弟在第二天就把发圈送过去了，还一人送了个头绳，多带过去的几个发圈，也被她们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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