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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十日前。
淮左静下来的夜也是湿润的。
男人醉醺醺地走在不知名的河边。
他就要死了。
老大夫颤巍巍的话在耳边回响着,逐渐扭曲成尖锐刺耳的声响。
真不甘心啊。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丝毫不在意他正一步一步走向水中。
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活物,应该是哪条倒霉的鱼。
他清晰地感觉到那条鱼在他的脚下拼了命地挣扎,想要逃脱这可怕的桎梏。
你想活下去啊?
我也想啊。
他忽然发了狠,恨恨地将那鱼踩在脚下,感受着它气力渐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心里忽然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慰。
他抬起了脚。
他好像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叹息,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诡异。
“生灵啊,为何这般脆弱呢?”
黯淡的银光闪过,那条血肉模糊,已然死去的鱼竟然渐渐活了过来,忙不迭地游走了。
他疑心自己是喝高花了眼。
“凡人,我感受到了你心中那强烈的欲望,生的欲望,我为你的欲望而降临,我将赐予你无尽的寿命,你可愿意?”
无尽的寿命......
寿命......
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
他愣愣地向水中央走去,带着几乎痴迷的面容与渴望癫狂的眼神。
河水淹没了他,一连串水泡翻涌后,男人竟有奇迹般地浮了上来,僵硬地游回了岸上。
多少年没有体会过活人的身体了,它想。
这具身体行将衰朽,实在不是个好选择,和它曾经待过的那具天赋异禀的身躯更是云泥之别。
不过没有关系,很快,它就可以享受到更年轻更鲜活的生命了。
监察司。
“大人,淮左之行,大人当真要独自前往?”沈煦问道。
“嗯。”景行难得沉思。
“可大人,此次淮左的时疫实在危急,大人安危要紧,还请大人带上属下一同前去!”
“你也和我一样找刺激找上瘾了?”景行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往外走,“你又不是医士,况且那病状,我带你去了你吓得又哭又闹我可没空哄你。”
“大人,属下不会又哭又闹。”沈煦赶上他。
“你怎么这么轴呢?”景行无奈道,“不带你去是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我去淮左这些天里监察司里的事就要交给你了,我要是一不小心中招了......”
“大人不会有事的!”沈煦打断他的话。
“我知道我不会有事,我就是交待一下,”景行笑了笑,“监察司不能没有人,你的能耐我清楚,我要是真有事,你就得在这倒霉位置上待到明年大试选出新的倒霉蛋,明白了吗?”
够明白了。
“是,大人。”
“你母亲最近怎么样?”江愍正拆着一个孔明锁,抬头问道。
“嗯,母亲还是老样子,”苏逸尘叼着一块荷花酥答道,“不过我来之前她好像忙了些,发烧前来问诊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可能快入冬了着凉的人也多了吧,这次都来了这么久了居然没人催我回去,真是稀奇。”
“应该是担心你急着回去也染上个头痛脑热的不好受吧。”江愍说道,孔明锁卡得有些紧,他一根一根在试。
“是担心我回去添乱吧。”苏逸尘咽下了那块酥。
“怎么会呢?”江愍笑了笑。
“害,母亲一直这样,我早就习惯了。”苏逸尘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
“我小时候看着别的小孩和自己的阿娘撒娇,就回去试了试,结果发现母亲并不会像我想象里的那样抱我,哄我,只是看我一眼让我好好说话,我当时可难过了,哭得稀里哗啦转身就跑了。”
“然后呢?”
“然后跑着跑着就撞小舅舅怀里了。”苏逸尘想了想说道,“他当时看我哭得那么伤心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手忙脚乱哄了半天。”
“后来小舅舅告诉我,母亲不是不喜欢我,也不是故意对我那样的,她生了一种很奇怪的病,症状就是不会哭也不会笑,要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治好,等她好了之后就会像别的小孩的母亲一样了,”苏逸尘又拈起一块红豆酥,“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母亲修无情道,没有七情六欲,也就谈不上喜欢谁不喜欢谁了。”
江愍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手上动作停了,微微有些出神。
“那你......”
怨你母亲吗?
“唔,我怎么了?”苏逸尘看上去没有丝毫失落的意思,“母亲总有她自己的原因吧,冷是冷了点,但她还是母亲啊。”
“不过母亲以前没修无情道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啊季琛舅舅?”苏逸尘话音一转忽然问道,“很可怕吗?”
“嗯,怎么会可怕?”江愍一愣,随即失笑。
“我问小舅舅,他是这么说的。”苏逸尘一脸无辜。
“按阿,你小舅舅来说的话,的确是挺可怕的。”江愍笑道,“他小时候比十个你还能闹腾,一眼没见着就不知道去哪儿闯祸去了,我又时常不在,少不得是你母亲管教。”
“寻常方法管教不了你小舅舅,我记得有一次你母亲把一碗红豆一碗绿豆混在一起让他挑出来,他挑了整整一天,之后老实了一个月,足足半年没吃过豆子。”
苏逸尘笑得捶桌。
“让我看看是谁在偷偷摸摸说我坏话呢?”
景行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进来。
苏逸尘连忙捂住嘴,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鹅。
景行踱了进来。
“你母亲来信了,”景行走到两人身边坐下,“让你暂时别回去了。”
“为什么?”苏逸尘不解。
景行瞥了一眼江愍手上的孔明锁,伸手一抽,一块零件掉了下来,“不为什么,淮左突发时疫,现在已经封城了。”
“怎么会?!”苏逸尘失声问道,“那母亲应该没事吧?”
“当然没事,别慌。”景行说道。
江愍松了口气,放下了那已经散架了的孔明锁。
景行一把摁住几乎要跳起来的苏逸尘,“这段时间和你季琛舅舅好好在这待着吧,哪也别去了。”
“可......”
苏逸尘还想说什么,却被景行截住了话头,“放心吧,你母亲心里有数,她那边有我看着呢。你先别急,等我都急了你再开始急。”
“你也要去吗?”江愍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
“嗯。”景行点头,捡起那孔明锁开始一个一个拼回去。
“为什么?!小舅舅你又不是医士啊?”
“诶,我都说了你别急了,淮左毕竟是重镇,还卡在你家和厉家中间,这次这疫病盛行愁的可不止是医士啊小傻子。”
苏逸尘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
“别垮着脸了,我就更不可能有事了,你上次想要的那套诗集我给你找来了,就在大殿里,让沈煦领着你去拿吧,我和你季琛舅舅有话要说。”景行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苏逸尘出去了。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咔”一声轻响,最后一个部件被景行推回去。
“天气还可以,出门走走吧。”他说道。
景行带着他去了附近的镇上。
“你不带上苏逸尘吗?”江愍问道。
“害,自从那小子八岁时候我带他出门他兴奋地四处窜让我在后面追了不知几条街之后我就再不想带他出来了,况且他欣赏他那诗集呢,估计也注意不到我俩跑哪去了。”
“不过你昨儿是怎么和他解释的?这小傻子怎么就信了你是他舅舅?”
“实话实说,不过个中一些太曲折的东西我没告诉他。”江愍答道。
“他就这么信了?”景行想象了一下,“我还打算慢慢和他解释呢。”
“一件事太离奇就不像假的了,反而比费尽心思编出来的更可信些。”江愍笑了笑。
也对。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天色尚早,一些小贩还没出摊,显得有些冷清。
“时疫严重吗?”两人走到无人地方,江愍开口问道。
“消息有一部分封锁了,那不是时疫,慈姐都说闻所未闻。”景行正色。
“嗯?”江愍蹙眉。
“得了这病的人先是高热不退,等好不容易退烧了,身上又开始起水疱,然后溃烂,血水连带着皮肉一块一块往下掉......”
江愍的眉头蹙得更紧。
“挺瘆得慌是吧,”景行笑了笑,眼里却毫无笑意,“按理说都到这地步了怎么看都活不下去,但是人偏偏就死不了,等皮肉都掉没了,身上还会长一层透明的东西,然后整个人神志不清地四处游荡,还会传染。”
“这不像是自然出现的疫病,”江愍摇头,“更像是恶咒或者别的什么邪术。”
“仙盟也这么觉得,所以苏家厉家都派了人去淮左,按例我也要跟去,防止出些不该出的事。”
江愍欲言又止。
“你一定要去吗?”江愍低声问道。
“是啊,职责所在,明日就得启程。”顿了顿,景行半开玩笑说道,“怎么,怕我去了一不小心出事你守寡么?”
“别胡说。”江愍摇头。
“你的职责,我不能拦你,”他抬眼望着景行,“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我有点想亲你怎么办?”景行垂眸看着他的神情,忽然说道。
“......”
然而景大监察多少还是要点脸的,没有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些什么有伤风化的事。
不逢集,街上也没什么好逛的,二人很快走到了尽头,但也没有停下,顺着路信步走着,景行还是和以前一样挑些趣事讲着,江愍静静地听,间或答上一两句。
走过一条小巷时,景行突然牵住了他的手。
江愍一惊,下意识想缩回去,却被抓得更紧。
“手有点凉,我给你焐着。”景行笑道。
景行的手的确很热,隔着一层柔软光滑的绸,那热意一路从手上窜到全身,最后停在了耳朵尖的一抹绯红上。
江愍最终还是没有挣开。
景行笑容更盛。
二人一直在外逛到了暮色四合,月出东山才回去。
景行一路把他送回了小院门口。
“早些回去歇息吧,你明儿还要去淮左。”江愍说道。
“嗯,”景行点头,“你先进去吧,我一会儿就走。”
江愍不解,而景行但笑不语。
于是他转身向院门走近。
就在他准备推门之际,温热的身躯从身后贴了上来。
景行从背后抱住了他。
月光满地,照着人影一双。
“阿行?”
他们贴得那样紧,江愍听着越来越大的心跳声,分不清究竟是他的还是景行的。
景行静静的。
“我走了。”
良久,他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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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四处奔波
昨天晚上8点去了苏州,看了眼东方之门
然后坐地铁生死时速往回赶,到家11点多
坐地铁2小时,观光5分钟
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到底干了些啥......
不过苏州真是个繁华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