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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谭思佳不太喜欢向人诉说正在遭遇的坏事,有些事情告诉家人和朋友,他们也没办法给出解决方案,除了让大家跟着担忧,毫无作用。处理好后倒可以拿出来聊,反正都过去了。
楚琳琳牙齿事件,她并未对陈非提起。只是这件事对她的情绪影响很大,让她第一次产生非常想离开清水镇的迫切感。
尽管去年报考清水镇小学之初,她就清楚这里不是她职业生涯的终点,不过,因为招聘公示中硬性要求的两年教学期未满,她不感到着急,也允许今后在选调中出现失败,大不了下次再考,持之以恒。
谭思佳在城市里出生,她不太能适应物质贫乏的小镇生活,远离家人朋友,诸多不便,但叫她公正评判,镇小也并非糟糕透顶。
教学工作虽辛苦,但只要能保障进度,自己自由安排时间,灵活性很高。
办公室的老师们都很友好,彼此之间也会存在竞争,却没什么勾心斗角,她作为新教师,得到不少指点。
班上的孩子们也很可爱,他们几乎都非常纯真,去年她带了一个班,课堂上让孩子们用我多想造句,一个女孩站起来说“我多想摘下天上的星星串成项链,送给我的妈妈”,让她印象深刻。
另一方面,谭思佳深知班上的学生一大半来自农村,他们的父母外出务工挣钱养家,小孩平时跟着文化程度不高的祖辈生活,家访的时候,和某些学生的爷爷奶奶沟通,她会由衷为小孩的家庭教育感到担忧,而这种社会环境因素,不是谭思佳能够改变的。
她以往只感受到这些家长知识水平低下和思想落后,经历楚琳琳牙齿事件,她第一次体验到他们的粗鲁。
不愿承担责任的王子轩家情况艰难,他爷爷为了逃避赔偿,将过错推到班主任头上,责怪谭思佳没有尽到监管义务,提出应该由她来承担。
那时候还没有请派出所介入,谭思佳被扣了一顶锅,火气翻涌,她竭力忍耐下去,才没有使自己的表情太难看。她想,若是城区的家长,一定不会这么无理,至少他们综合素质高一些,即使对老师不满,也不会胡搅蛮缠,他们擅长利用投诉渠道,谭思佳宁愿被投诉,因为她不怕被投诉,好过有理说不清。
由于无法解决矛盾,最后给派出所打电话,一月一日上午九点在学校党建办公室进行调解。
陈非还不知道这件事,为了元旦节见她的朋友,他特意理发,将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穿什么衣服不用考虑,谭思佳替他买回来几套,她在时装这方面的审美没话说。
放假当天,临出发时,陈非换下工服,黑色高领毛衣搭咖色羊毛夹克,一条深蓝色的直筒牛仔裤,一双黑色马丁靴,将他个高腿长的优势显露无疑。
他正准备开车去镇小,谭思佳打来电话,陈非接通:“放学了?我现在来接你。”
“我正要告诉你计划有变,元旦节不回去了。”谭思佳告诉他。
“怎么了?”陈非问。
谭思佳只能将这件事告诉他:“班上学生出了点状况,家长之间有纠纷,协商不下来,打了公安局电话,明天警察出面进行调解,我也得参加。”
涉及到派出所,陈非关心:“有学生受伤了?”
谭思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概括:“两个男生课间打闹,把另一个女生的两颗门牙都撞掉了,她家长要求赔两万。”
“应该在换牙期吧?”
“幸好在换牙期,还长得出来,不然就远远不止两万了。”
陈非问:“学生家长没为难你吧?”
谭思佳沉默了一下,说:“涉及到钱,他们争吵得比较厉害。”
陈非提醒她:“你解决不了的事情报给上级处理。”
谭思佳说:“校长也解决不了才报的警。”
令谭思佳头疼的是,就连警察出面也没能一次将这事处理完成。
王子轩的爷爷居然不让他承认撞到楚琳琳,不过小孩子诚实,挨了骂也没撒谎。黄启辰的家长刚开始还愿意赔一半的钱,见楚琳琳的牙齿能长出来,于是反悔。而楚琳琳爷爷当着警察的面放话,如果他们能接受他找人把王子轩和黄启辰的牙齿打掉,他就一分不要。
这场闹剧一直拖到学校放寒假都没有结果,警察来学校协调了三次不成,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后,所有老师都放假回家,谭思佳不得不留在清水镇,陪同三个学生以及他们的家长到警察局进行最后一次调解。
所长亲自出面,镇小校长也到场,定了王子轩和黄启辰一人一半责任,将赔偿费降到一万二,鉴于学生家庭情况困难,学校用贫困生补贴的办法替他们出六千,另外六千两家一家一半。
从派出所出来,谭思佳感到筋疲力竭,在这件事上花了太长的时间和太多的精力,即使终于画上句号,她也一点高兴不起来,尽早考回海城的想法愈发坚定,她真的不想再与这种无法沟通的家长交流。
这一天,陈非也去了清水镇某个村委会办公室协调补偿款纠纷,以往不需要他做这种事,但公司前不久发了份人事任命红头文件,将他提为厂长助理,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厂长,他得跟着学习怎么处理这类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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