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世邀赛

　　32

　　看起来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想象中地顺利。

　　叶修撑着旁边的会议桌挪到了最近的椅子上，这才放任自己陷在椅子里。
　　他的状态糟糕得比孙翔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与完全消失擦肩而过的情况下，他几乎是与死亡零距离亲密接触了好一会儿。
　　以至于现在明明是回到了温暖又充满人气的屋子里，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冰冷仍然挥之不去的徘徊在他的周身，像是一个充满恶意又不愿离去的幽灵。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熟悉了重新回到活着的感觉，发现苏沐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小心地攥住了他的衣角，像是怕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消失了。
　　张新杰叹了口气：“你太冒险了。”
　　叶修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没事。”
　　张新杰看着他——队里唯一的牧师此刻的表情无奈极了。
　　楚云秀有些防备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苏沐秋，转而问叶修：“你到底在哪里？”

　　“不要这么大敌意，这不是没事儿？”叶修说，这会儿他好像终于缓了过来，慢慢地道，“现在看起来应该是成功了。”
　　楚云秀瞪着他。
　　他顿了顿，笑道：“我在——在这篇小说里。”

　　他说的是《全职高手》。
　　这篇使他们得以诞生，又把他们困在这个空间的长篇巨作。

　　33

　　叶修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不会有一个地方比这儿更加合适了。

　　孙翔——根据他的了解——一定会在发现不对劲的瞬间就把这些事情告诉所有人，而后他们会获得一段缓冲期，他们可以用这段时间商量讨论，直到下一轮阅读重启。
　　在锁定了所有人记忆中的出入点之后，无论他们知不知道游戏是什么，他们也会想尽办法找到他。
　　在这个过程中，就完成了游戏本身。

　　而阅读，就是这个过程中无论如何规避，也难以绕开的刚性节点。
　　即使重启之后系统做了手脚，他们再一次失去了记忆，那么按照系统设计的游戏路径，孙翔也依然会再一次站上台前开始阅读，那个时候他会发现的。

　　黄少天惊道：“所以你最后那个动作是问能不能选择这篇小说本身？”
　　他说的是在那段没有人听到对话的最后记忆里，叶修指了指那巨大的投屏，问了句“可以吗”。
　　叶修点了一下头，他的表情有些懒洋洋的，好像一切不值得一提。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是系统的动作比我想的多。”

　　喻文州苦笑着点头：“对，系统又一次清空了所有人的记忆，连记录在纸上的信息也会被消去，孙翔也在忘记。”
　　叶修这两个字好像自带了某种模糊功能，无法在任何人的大脑里留下丝毫的印象。
　　最后他们甚至叫不出这个人的名字。
　　即使那是一个每一次阅读都会被重复提及的，如雷贯耳的名字。

　　叶修点了一下头：“不止这个。”
　　喻文州一怔。
　　“它并没有把我放进这篇小说里，”叶修略一沉吟，像是在思考怎么说，才道，“而是在上一轮阅读者的情绪反应里。”

　　和他们先前试探出来的一样，系统会慷慨地同意的他的要求，却在后面加上各式各样的条件限制。

　　它说，你当然可以选择这篇小说，你是这篇小说的主角。
　　它说，他们会在阅读的时候感受到你的存在，当他们彻底想起你的时候，你就会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它说，请准备好进入小说。

　　所以它最后把他放在了这篇小说的第六章——并不完全是第六章的内容，而是上一轮第六章阅读者的情绪反应里。
　　也就是上一轮被复活的苏沐秋，在阅读这一章时，所感受到的情绪里。

　　于是他发现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真正的他只有在进入到第六章阅读的时候会被释放——但能够发现他的上一轮第六章阅读者，却并不是这一局的游戏玩家。
　　一个无解的悖论。

　　方锐目瞪口呆：“我去——这他妈不是作弊？”
　　肖时钦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是战术。”
　　王杰希皱眉：“系统的进化速度太快了，已经很难推断在上一轮结束的时候它学习进化到了什么地步。”

　　“但你们还是成功了，是说服了苏沐秋吗？”叶修坐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孙翔呢？刚才开始就没看到他了。”
　　他被周围的人团团为主，好像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了一般，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没看到孙翔。
　　众人这才想起，大功臣不知道什么起竟然一言不发，于是也转头找了起来。

　　叶修这时才发现了之前就感受到的，这间房间中浓重的违和感。

　　空间更大了，人数似乎也更多了。
　　他意识到系统肯定做了比消除记忆和改变地点更多的事。

　　他刚才状态太过糟糕，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在这间会议室的另一边，还有一群人。
　　他们似乎沉浸在震惊中，却像是听到了某种指示，并没有发出声音打断他们，而是安静的等在一旁。
　　直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和原著队的叶修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突然注意到了，为首的人才微微冲他一笑。

　　“初次见面，”是熟悉的带着点京腔的懒散声调。
　　穿着世邀赛外套的领队揣着口袋，和狼狈地活似死过一遭的叶修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甚至相当恰到好处地留下了一个不长不短的反应的时间，然后才道。
　　“我是叶修，另一个世界的你。”

　　“打扰到你们的重聚，”他说露出了有些遗憾的表情，“但现在人齐了，咱们的游戏也应该开始了。”

　　“——孙翔！”旁边传来了周泽楷的声音。

　　叶修转头看去，才发现那个背对着他的——他还以为是苏沐秋——的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安静地站在了一边。
　　他的五官毫无疑问的是清晰地，但这种清晰却好像在意识层面上被更高级的力量模糊了，以至于他的眼睛分明在声嘶力竭地告诉他这是属于孙翔的面孔，大脑却只收到了一个信号——
　　他是苏沐秋。

　　可大脑是会被欺骗的。
　　那不是苏沐秋。

　　“文州，”叶修突然道，“你们还没告诉我，最后是怎么破局的。”
　　照理说这分明应该是个无解局，但他现在出现在了这儿。

　　“我来说吧，让他们来说有些残忍。”同一个声音，听起来简直像是自问自答，“孙翔用之前阅读的愿望许愿变成了沐秋，然后在沐秋的情绪和记忆里找到了真实的你。”
　　他笑道：“非常感人。”

　　“刚才你说的那些，我大概听懂了，你出现在了这里意味着现在你们已经完成了游戏，可以离开这个空间了。”
　　他顿了顿，遗憾道，“除了孙翔，因为你的队伍里很快就没有孙翔了。”

　　叶修静静看着他。
　　他坐着，而那个叶修站着，微微俯视着他。
　　他的目光非常熟悉——那是他曾经在比赛时，队伍推进经过一片漆黑的隧道时，极其偶然的情况下见到过的，比赛时的自己。
　　专注，冷静，分析一切，然后击溃对手。
　　他们天然地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更了解对方。

　　他意识到这才是系统留下的真正的后手。

　　叶修突然道：“你在找谁？”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叶修甚至没有多分一丝目光给现在状态明显不妙的孙翔。
　　他又道：“你找到了吗？”

　　时间好似一下子回到了不久之前，原著队的叶修就是这样漫不经心地把他们想要藏起来的一切暴露在了系统的目光之下。
　　随后情势急转直下，他们被逼到了失败的边缘。

　　原著队的叶修并不意外地笑了笑，扬声道：“苏沐秋。”
　　他下了最后的指令：“继续读完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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