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世界

　　哈哈哈哈，现在的小孩子真是有个性啊！
　　干笑了一会儿缓解尴尬，戚闵瞥了一眼玻璃上的图案，乱七八糟的像是个昆虫。
　　蟑螂？……不对，好像是蝉？
　　湿漉漉的图案很快模糊了。
　　辨认无果的戚闵用手里的抹布把玻璃擦了擦，回头再看，小女孩已经不见了。
　　重新回到室内，把盘子收好端到后厨。
　　刚刚说到哪了……
　　哦，戚闵觉得自己被盯上了。
　　沉思着从后厨出来，大堂里迎面而来一个黑衣人。
　　戚闵屏住了呼吸。
　　只见黑衣人缓缓转过头来。
　　睿智的眼神，唏嘘的发型。
　　正是自己那倒霉邻居，209。
　　戚闵：“……”
　　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
　　见对方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了下来，戚闵抽了抽嘴角，走过去。
　　“巧手麻婆鸡肉饭”，209用手点了点菜单。
　　“……”
　　就这？
　　你在外面监视了好几天，特地跑过来就是为了吃鸡排饭？！
　　戚闵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拿出服务生的职业素养，帮他点餐，点餐之前还再次跟他确认了一下。
　　后厨开始做饭。
　　大堂里黑衣人和戚闵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相对无言。
　　戚闵：“……”
　　真的是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我。
　　这感觉怎么怎么不对味！
　　等饭做好了，戚闵把鸡肉饭给他端到台面上吆喝了一声，对方乖乖地站起来过来拿。
　　很配合。
　　“……”
　　戚闵再次沉默了。
　　说实话，点这个鸡肉饭还不如去外面小店吃。
　　这个巧手麻婆宣传图片跟实物差得很大，封面杀手，而且不辣。
　　反正就是一言难尽。
　　过来拿饭的邻居看起来也被实物和封面不符的鸡肉饭震惊了一下，但还是端回位置上，一幅自闭的样子，夹起干瘪的鸡腿肉吃了。
　　戚闵注意到这邻居还是个左撇子。
　　对方吃完老老实实走了，啥也没干，连寒暄一下也没有。
　　戚闵过去端盘子，桌子上都没有掉饭，连盘子被刮得干干净净，像是舔过一样，都省了再洗一遍。
　　真是有素质的客人，不像有些顾客，吃饭就吃饭，为什么菜会跑到天花板上去？
　　知不知道打扫这样的有多麻烦，一不留神，饭菜还会掉脸上。
　　戚闵看着这一幕，心情很复杂。
　　之前因为自己这个智慧邻居的各种极限操作，戚闵一直以为自己感受到的各种偷窥视线是来自于他。
　　好吧，起码只有一部分，更多的么……
　　想想苗立军的黑眼圈，也不知道多久没睡个好觉了。
　　跟自己这个游手好闲的邻居不一样，开封菜现卧洗夜里高强度打工，下班还要注意自己的行踪，不容易啊……
　　这苗立军估计也是累坏了吧。
　　简直是业界楷模，开公司都能卷死其他老板那种。
　　言归正传。
　　因为之前209一直在自己周围猥猥琐琐的，严重干扰了他的判断，戚闵在今天中午以前从来没怀疑过别人。
　　甚至下意识觉得跟着自己上天台的人是他，冯小芸的衣服也是他拿的。
　　现在想想，还是跟冯小芸同在一个店里打工，了解员工制度的苗立军嫌疑更大。
　　算算时间，应该自己搬来富民公寓没两天就被盯上了。
　　就16号夜班那天，自己还和组长聊跟那聊203号女装的事，那时候苗立军就在旁边拖地。
　　按照门口地砖的晶亮程度，估计是把自己和组长猜测冯小芸遇害的事情听了个全程。
　　因为对方一直不动声色的，连脸色都没带变一下，戚闵都没发现自己撞枪口上了。
　　果然，人不貌相啊……
　　下班的时间到了，戚闵提前走了。
　　孔朋飞到了休息室，也准备下班了。
　　这时候就见苗立军提着一串钥匙出来了，钥匙上还挂着一个挺明显的玉石平安锁。
　　……有点眼熟，孔朋飞皱着眉多看了几眼。
　　苗立军没想到迎头撞上组长，见孔朋飞打量，解释道：“这……戚闵的钥匙掉在休息室了……”
　　又？
　　孔朋飞一阵头大。
　　戚闵怎么三天两头掉东西？
　　光是这个平安锁看着就不便宜，这玉质这水头，怪不得老是那么穷！（大雾）
　　苗立军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没钥匙怕是进不去吧……不然我先给他送过去，再来洗碗？”
　　孔朋飞：“……他估计都走远了……唉，算了算了！你就在这待着吧！我知道他住哪儿！正好顺路，给他送过去——来！给我吧！”
　　苗立军：“……”
　　苗立军：“……不然打个电话，明天再给？”
　　打电话？
　　孔朋飞想到上次打电话的经历，登时一阵头皮发麻。
　　断然拒绝：“不用！估计没走远，我开车过去，半路就追上了！来！”
　　苗立军：“……”
　　“……好吧。”
　　还是那个憨厚的样子，苗立军把钥匙递过去。
　　然而在孔朋飞转头的一瞬间，苗立军的脸色瞬间变得阴狠了起来。

　　孔朋飞并没有在意这个卧洗店员，他只想快点追上戚闵。
　　他可不想到时候还得进入那个阴森的公寓里，在黑漆漆的走廊里敲203的门。
　　搞不好，说不定还要遇到戚闵说的那个变态。
　　然而孔朋飞不知道的是，戚闵刚出门就打车走了。
　　孔朋飞开出老远，都到公寓了，还没有见到人！
　　孔朋飞：“……”
　　尼玛的，走这么快。飞回去的吧？
　　……早知道打电话了。
　　算了算了、来都来了，也不差这几步路。
　　带着些许无奈，孔朋飞把车停到公寓旁边的停车场。
　　想着速战速决，孔朋飞硬着头皮，缓缓步入这栋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公寓。

　　黑夜里，富民公寓大开的楼门，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大嘴，吞噬着进入的每一个人。
　　楼道里黑灯瞎火，连个灯都没装，孔朋飞抬脚刚走没两步，差点没被阴间的台阶高低差摔断脖子。
　　吓出一身冷汗，孔朋飞赶紧把手机手电筒打开。
　　然而景象更阴间了。
　　因为楼门常年不关，楼道里风吹雨打，老旧的公寓墙因为潮湿，上面霉斑蔓延。
　　在不够明亮的光线下，自然的图案扭曲地交织着，细看如同跳舞的人形被定格在了墙上、天花板上，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怪味。
　　投射在墙面上的影子也诡异地变形、拉长。
　　进入公寓，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维度，甚至连温度都比外面低了几度。
　　“……”
　　还不如摸黑呢……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楼道里像是能吞噬光线似的，平时能照很远的手机手电筒，只能照亮身前几米，剩下依旧是一片昏暗。
　　心理作用，都是心理作用……
　　孔朋飞站在原地自我安慰了一会儿。
　　尽量忽略自己发抖的手，一步一步顺着楼梯轻手轻脚地往上走，全程不敢发出声音，仿佛怕惊动了什么。
　　狭窄的楼道，只有短短的两节，却漫长无比，好像怎么走都走不完。
　　好容易走过这一段黑暗狭窄的楼梯，迎着二楼楼道口窗户外透进来的路灯光，孔朋飞竟然有一种重回人世的感觉。
　　长舒一口气，孔朋飞擦了把头上的汗，手电筒的灯光照射着两边房间门上的铭牌。
　　孔朋飞记得之前戚闵跟他说过，自己住在203室。
　　嗯……
　　那真是一次令人印象深刻的对话啊。
　　加上之后二人的一次侦探大会，直接细思极恐，想忘都忘不掉！
　　那之后孔朋飞连做了好几宿的噩梦，直到最近才缓过来一些。
　　说实话，戚闵当时安慰他的话多多少少也起了点作用，虽然很快又成了另一个噩梦……
　　咳，言归正传！
　　还是赶紧找到戚闵还东西要紧！
　　孔朋飞举起手电筒，很轻易地就找到了203的门牌，就在靠近楼道的右手边第二间。
　　不过戚闵人呢？他不是没钥匙吗？
　　想象中应该等在门口进不去才对。
　　孔朋飞甚至准备好了面对一个在走廊打着地铺，凄凄惨惨和衣而睡的戚闵。
　　该不会中途是发现钥匙丢了，又跑回去找钥匙。
　　然后自己那会儿又在车库，二人错过了？所以他才没有在半路找到人？
　　哎呀，这下麻烦了！
　　这会儿回去万一又错过就又白搭了……不然干脆在这里等他？
　　估计戚闵很快就回来了。
　　自觉自己已经适应公寓气氛的孔朋飞正要走到203门口等人，却发现有哪里不对。
　　铭牌有点生锈，房门看上去有点脏脏的，上面还布着奇怪的污渍。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老房子嘛。
　　但是为什么……门口地上有一双脚印？
　　走廊平时众人踩来踩去，有一层薄薄的灰和泥土，上面印着很多杂乱的脚印。
　　但最明显也最清晰的，莫过于戚闵门口的脚印。
　　在手电筒灯光下，那双脚印正对着门，脚掌并拢，整整齐齐。
　　在满地杂乱无章的脚印中，显得格外明显……和怪异。
　　孔朋飞侧了侧身，比照了一下姿势。
　　这就好像……有一个人，曾长期对着门站在门外，透过猫眼往里看似的。
　　孔朋飞脸顿时绿了，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不轻。
　　别多想别多想……
　　可能就是戚闵或者之前别的什么租客有进门拖鞋的习惯，所以才留下这么一个脚印……
　　这时候孔朋飞有点慌乱了，脑海里一闪而过上次戚闵跟他在电话里说的话。
　　不安之下自乱阵脚，手机也有点拿不稳了，开始乱晃。
　　越怕什么来什么。
　　通过手电筒晃动的灯光，一个白影子被孔朋飞的眼角余光捕捉到。
　　咽了一口唾沫，孔朋飞缓缓举起手电，略过一个个房门。
　　最终，手电筒的灯光移到了走廊最里面。
　　走廊尽头还有一个房间，房门正对着整个走廊，然而此刻，这个房门被一个奇怪的人影挡住了。
　　这个人以诡异的姿势趴在走廊尽头门口的猫眼上。
　　脖子伸得老长，正在往房间里偷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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