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雾夜

　　放学后，徐千律一不小心溜达到小卖部那条街，又一不小心地徘徊在音像店门外。

　　小狗并不像前几次来的时候呆在门口，徐千律站着发呆，一进一退，忽然两难。

　　玻璃大门毫无征兆开了一道口子，郑川逸背抵着门，抬眼和徐千律的目光撞个正着，他手上还搬着小狗笼子。

　　片刻的沉默，郑川逸如常地，轻声道一句“来了？”然后又把小狗带回屋内。

　　见状，徐千律抿抿嘴，抬脚跟了进去。

　　室内居然不感到干巴的冰冷，徐千律奇怪道：“好像，变暖和了？”

　　郑川逸把笼子轻轻放到地上，打开小门，小狗立刻摇摇尾巴想要出来。他嗯一声，“暖气修好了。”

　　徐千律蹲下逗弄小狗，狐疑道：“不会是怕它冻着吧。”

　　郑川逸没正面回答，“说的跟我不用似的，您今天怎么亲自过来了？”

　　“来看看我的小狗子呗。”

　　小狗跟徐千律玩了一会儿，在地上咕噜打了个滚，一下爬起来，又欢快地跳去郑川逸脚边。

　　郑川逸用鞋尖轻轻顶了下小狗的肚皮，小狗立刻又打了个滚，看来一人一狗没少这么互动。

　　“它都快忘记你了呢。”

　　“怎么可能，我可是它的主人。”

　　“是么。”郑川逸继续低头看小狗。

　　徐千律打量着郑川逸，小声说：“不过，你也算半个主人吧。”

　　“半个？还有半个呢？分给你哪个同学了？”

　　“才没有，”徐千律坚决申明，“这是我的小狗。”

　　“是你的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也是……嗯，我想跟你一起养的小狗。”

　　郑川逸一愣，心尖微颤，有种被小狗舔过手心一样的感觉。他下意识握了握拳，“得了吧，感觉到最后得变得我管两个小狗。”

　　徐千律还没从抛完直击球的羞赧中回过劲儿，就先咂摸出郑川逸话里的意思，“你说是另外一只？”

　　“你看你俩那样，像不像兄弟。”

　　“滚蛋！”徐千律挠挠小狗下巴，暗骂郑川逸不解风情。

　　郑川逸一乐，像刚逗小狗似的踢了徐千律屁股一脚，“那你这个主人给人家取个名儿呗，搞得我这几天都不好叫它。”

　　徐千律骂了一声，一巴掌打在郑川逸腿上，“我要叫它小川子！”

　　“嘿哟，给你嘚瑟的。”

　　徐千律哼哼两声，“名儿我早就想好了。”

　　“什么啊？说出来我鉴赏鉴赏。”

　　徐千律把住小狗的两只前腿，一下给它举起来，像狮子王举辛巴一样，中二道：“命运赐予我们小幺神圣的名字。”

　　“铛铛铛——放晴！”还自配了音效。

　　“……”郑川逸噗嗤乐出声，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给徐千律捧场，鼓掌道，“好名字啊好名字，请问这么好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徐千律不好意思地放下胳膊，把小狗抱进怀里，“去见它的那天飘了点小雨。”

　　“那为什么不叫下雨，小雨，小雨点？”

　　“你烦不烦人！”徐千律呲噔，“后来接到它，太阳就出来啦！”

　　随后郑川逸又想到什么乐了起来，“话说，曾经某天下雨我也捡回来一个小狗诶。”

　　“嗯？”

　　郑川逸眼带笑意盯着徐千律不放。

　　徐千律直接跳脚，“我呸！”

　　“还蛮有自知之明，果然是兄弟呀，是不小放晴。”

　　“郑川逸！”

　　“在呢，喊那么大声做什么。”郑川逸笑道，“不过，说真的你挺会取名呢，就跟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郑卫国这么好的别名一样。”

　　“郑卫国”仨字又戳中徐千律笑点，他瞎乐一通，讪笑道：“你都知道了啊。”

　　郑川逸轻哼一声，“听着像你长辈，我勉强接受。”

　　“……滚！”

　　时隔多日，重获单独相处时刻的两人，仿佛又能像原来一样相处了。

　　店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徐千律捞起放晴顶着郑川逸的目光，直接朝里间走。

　　郑川逸注视着他，最终什么也没说，让徐千律进去了。

　　家里大概因为只有两扇暖气片，不如店里暖和，但相比以前也多了点温度。

　　放晴刚被放到地上，立刻蹭蹭蹭跳到正对小太阳的它的小垫子上。眼巴巴瞅着徐千律，原地跺脚，示意他赶紧把小太阳打开。

　　“啧啧，真享受啊你。”徐千律看懂放晴的意思，过去拧开开关，放晴立刻乖乖趴下了。

　　徐千律揉揉它的狗脑袋，“在这儿过得真爽哈，对你可真好。”

　　显而易见的，郑川逸嘴上不说行动上也不表现得多喜欢小狗，但真的有在认真照顾它。地上散落着他上次给买的玩具球，卫生间也给放晴布置了一个狗厕所。

　　郑川逸比徐千律想象中还要细心得多。他有些内疚，感觉当初擅自做下的决定有点想当然了。他没有养小动物的经验，而事实好像远比他想象得要复杂。

　　他把散落到处的玩具收拾起来，又把角落里放晴不知道什么时候撕烂的卫生纸扫干净，之后抱着放晴在桌几前坐下，开始写作业。

　　细细算来也不过半个月，心理上却觉得已经好久没能在这里呆过了。果然还是只有在这里，哪怕是写作业，也不会感到厌烦。

　　时间无声流逝，放晴在徐千律腿上睡得安逸。

　　忽然它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冲着门口的方向甩甩耳朵，不多会儿郑川逸就从门那边出现了，它飞奔过去，蹦着用前爪扒拉两下郑川逸的裤腿。

　　徐千律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和背，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快过去两个小时。

　　“它尿尿了吗？”

　　徐千律愣了一下，说：“没呢吧，一直在我怀里呆着呢。”

　　郑川逸点头，然后招呼放晴进了厕所关上门，直到它嘘嘘完毕才开门放它出来。又从旁边柜子上拿了小零食，喂给眼巴巴的放晴。

　　“好了，滚去玩吧。”他随手滚远了个玩具球，放晴便屁颠屁颠去追了。

　　“放晴还会上厕所？”

　　“再多教一段时间，就不用人带了。”

　　徐千律若有所思道：“还是麻烦你了。”

　　闻言郑川逸瞥了他一眼，半晌漫不经心地说：“还行吧，有它我也没那么无聊了。”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徐千律没多信郑川逸的说辞，毕竟他知道对方之前都是怎么过日子的，多了个小狗一下不知道多了多少事情。

　　郑川逸切一声道，“真逗，我安慰你做什么，等你自己知道每天能看到一个憨头巴脑的小狗天天开开心心的时候，就知道什么感觉了。”

　　放晴刚叼着球球跑回郑川逸旁边，郑川逸又立刻把球往徐千律的方向丢。

　　放晴颠颠跑过去，徐千律一把握住它的狗头，乐道：“他说你憨头八脑欸，你不要跟他好了。”

　　郑川逸揣着手，“请某人不要挑拨我们的感情，我明明是夸奖它。”

　　放晴听不懂，可是放晴很快乐，叼着球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扑腾，乐此不疲。

　　“所以，”郑川逸突然没头没尾地开口，“你也要做一只快乐小狗，知道了吗徐千律。”

　　“我X！”徐千律好气，可是又好像莫名地更喜欢对方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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