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娱乐圈笔记

　　“吴邪，你准备好了没？”

　　我回过神。刚刚那段时间，我的大脑完全处于放空的状态，在压力面前，这样短暂的休息会让我的思路更清晰。

　　按照我对剧本的理解，在黎簇上车离开之前，我要上前，给他留下最后一吻。这个吻要克制，但又要展现突破世俗枷锁的勇气。同时这个吻也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赌博，赌对方对自己的感情。

　　我站起身，黎簇从剧本后看了过来。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碰了一下，他立刻移开眼睛。

　　天忽然变阴，白昊天担心会下雨，梁湾说道：“下雨也不错，符合情境。就是要麻烦两位演员在雨里拍摄了。”说着她便朝我看了过来。

　　我朝她点点头，暗自捏了捏拳头。

　　把吻戏拍好是演员的基本素养，我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剧组的进度。

　　我走到黎簇面前，他把头偏到一边，手不自在地揪在一起。其实我心里也打怵，但我不能表现出来。

　　只听梁湾喊了声“开始”，我垂下头，调节自己的呼吸频率。

　　脑海里浮现出台词。我把自己代入关根，轻轻地问道：“什么时候发车？”

　　黎簇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道：“五分钟之后。”

　　五分钟。我只剩下五分钟。

　　大雨忽然瓢泼而下。我们相对而立，雨声淹没在彼此的沉默里。

　　“抬头，”我哑声道，“看着我。”

　　雨越来越大，大到我快睁不开眼睛。黎簇离我很近，看上去却很远，就像隔着一层玻璃，玻璃上都是雨滴映出的水痕。他应声抬头看我，我看到他紧绷的嘴角和一双倔强的眼睛。

　　太近了，太近了。

　　我轻叹一口气，慢慢伏下头。

　　忽然一只手从后扣住我的脑袋，迫使我弯腰，接着，在我的错愕之中，过了很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一个滚烫的唇轻轻地覆了上来。

　　我心里一紧，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在往上涌——不对，不对——怎么是他亲我！？那一刻我脑袋快要炸开了，我诧异地瞪大眼睛，却看不清黎簇的表情。

　　他没有亲我的嘴，他只是把唇轻轻放在我嘴角旁的脸颊上。

　　那一刻我或许和剧本共情，一种巨大的悲哀和无力感笼罩着我。黎簇的嘴唇颤得厉害，眼睫毛也是。如果不是下雨，我肯定会误以为他在哭。

　　耳边隐约响起了列车发动的声音，他松开了我，我下意识拉住他。

　　黎簇提着行李箱，怔了一下，挣脱我迅速上了火车。

　　他没有回头。我看着他消失在列车门后，接着火车启动，火车消失在雨声里。

　　这之后，我们也许会相遇，也许这辈子再也不会相见。

　　但是，电影里我们的故事，在这个火车站，在这个下雨天，结束了。

　　我在雨声里站了很久，直到白昊天打着伞朝我跑过来，我才回神。但是心情还是沉浸在戏里。梁湾在黎簇旁边，不知道梁湾在说什么，黎簇沉默不语。

　　苏万估计在院子里写作业，没有过来。显得黎簇一个人有些孤单。

　　我走过去，梁湾抬头问我：“第一次拍吻戏，感觉怎么样？”

　　我耸了耸肩。我本想澄清我们没亲上嘴，但是又觉得何必多说这么一句，反而会显得尴尬。梁湾递给我毛巾，接着说道：“我没想到黎簇直接把剧情改了......不过效果也不错，你觉得呢？”

　　“确实不错。”我点点头，用毛巾胡乱地把头发擦干。

　　“是不是快杀青了？”黎簇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梁湾愣了一下，笑道：“是啊，快杀青了——怎么样，开心吧？”

　　黎簇把毛巾围在脖子上，没说话。我们一行人上了车，湿漉漉地回到院子里。

　　回到屋内，梁湾检查刚刚拍的片段，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终于要结束了。等正式拍完了，我一定要奖励自己买好几个爱马仕的包包。”

　　我半泼冷水半开玩笑道：“别高兴得太早，能不能顺利播出还不一定呢。”

　　梁湾瞪了我一眼，我笑道：“没想到梁大导演脾气这么大。”我指了指剧本：“不过，这就是你当时说的开放结局？”

　　“对啊，”梁湾点头，“他愿不愿意走下来，和关根在一起，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毕竟下乡这么苦，他们还受过教育，是很难远离城市再次回到乡下的。”

　　我点点头。黎簇本来躺在沙发上，突然坐了起来：“如果我是他，我肯定会回来。”

　　“为什么？”我问道，“你愿意回到乡下吃苦？”

　　“不是吃苦的问题，”他听到我的话，转过头，直直地看向我：“是因为关根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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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我梦到了黑色麒麟，梦到麒麟上下律动的样子，和男人的身形和轮廓。后来的我记不清了，只记得这段梦很炸裂。单是想想我就臊得慌——我怎么会梦到这些东西？

　　早晨我一睁眼，眼前忽然浮现了闷油瓶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我梦到黑色麒麟，是因为他么？

　　后来几天都是晴空万里。因为重要的拍摄任务都完成了，所以大家的心情都很轻松。

　　接下来我只需要拍一些零碎的片段，比如分别后，我一个人种菜，喂猪等等。我去拍喂猪片段的时候，没想到黎簇和苏万都跟过来了。

　　“又没有你的戏份，你过来干什么？”我问黎簇。

　　黎簇怼我：“为什么不能跟过来？”

　　拍摄的时候，我想到之前和黎簇一起喂猪的戏份，不由得有些感慨。

　　再后来，电影顺利杀青。我们吃了很多顿散伙饭，拍了很多合照。白昊天说这些都是很重要的资料，等电影播出后，她要拿这些给电影做宣传。

　　我看着一张张合照，感慨万千。

　　每一段的拍摄我都很珍惜，当初的《沉浮》也好，这部电影也好，我都把角色看做我生命的一部分。如今电影杀青了，我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部分似乎也被剥离了。

　　黑瞎子的主题曲和插曲都制作完毕，在电影正式上映之前，一切似乎都驶向了正轨。我和黎簇去录主题曲的时候，上了车，他坐在我旁边，忽然问我：“你手机屏保上的照片是谁？”

　　我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亮着的手机屏幕，才意识到他在问我张起灵是谁。

　　我的手机屏保还是那张我与闷油瓶LED大屏幕的合照，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想起他和金主的那些的传闻，再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黎簇对我的沉默很不满：“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他是谁？”

　　在拍那场吻戏之后，我和黎簇的关系就变得很别扭。比起之前的刻意疏远，他似乎更亲近了一些，但似乎又很排斥把我和他扯上关系。不过，还好我已经习惯了他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小孩脾气。

　　“他是......”我愣住了。

　　我该怎么介绍他？敬佩的前辈？以前的我可能会这样说，或者，就像很多人误解的那样，说他是我的偶像——可是看到那段视频后，我无法再说出这样的话。

　　我垂下眼：“之前合作过的前辈。因为是我第一次拍戏，所以我觉得有纪念意义，就设置成屏保了。”

　　“所以他是谁？”黎簇问我，“我的意思是，他叫什么名字？”

　　我有些惊讶地抬头。也是，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关于娱乐圈的消息可能不会很多，黎簇也不像是会关注这些的人。

　　“张起灵，”我把手机放进胸口的冲锋衣兜里，“他叫张起灵。”

　　我们去的是当地一家比较正规高端的录音棚。路上飘了小雪。我才意识到，从初夏开始拍摄到现在，已经过了七个月了。

　　踏进摄影棚前，黎簇忽然跟我说：“吴邪，我们拍一张合影吧。”

　　“为什么？”

　　“因为这也是我第一部戏，我想把我们的照片设置成屏保，”他毫不掩饰地看着我，“这对于我也很有纪念意义。”

　　“这不一样，”我下意识拒绝，“我把我们的照片设置成壁纸，是因为......”

　　我愣住了。

　　是因为什么呢？

　　黎簇板着脸，没搭理我就自己走进了录音棚。

　　主题歌录制的很顺利。黎簇唱歌的水平比我想象中的要很多。

　　黑瞎子来接我们。在车上，黎簇斩钉截铁地作出一个决定：“我要进娱乐圈发展。”

　　黑瞎子疑惑地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我也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不为什么，”黎簇执拗地说道，“我要赚钱养活自己，这个理由行不行？”

　　黑瞎子在驾驶座低低地笑了起来。的确，这个想法听上去又孩子气又幼稚。这个年纪的少年总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以为在哪里赚钱，赚什么钱都是一样的。

　　“你要是想进娱乐圈，没有人会反对你，”黑瞎子的口吻带着一丝揶揄的意味，“gay吧你都能去打工，在娱乐圈这种干净不到哪去的地方，肯定接受得更快。”

　　“干净不到哪去？”黎簇皱起眉头，回头问我，“吴邪，你干净吗？”

　　我无语凝噎了片刻。

　　“你放心，暂时还没人看得上我。”我没好气地说道。

　　黑瞎子又开始笑。我正色道：“我希望这是你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我知道，”黎簇说道，“不是都说娱乐圈要背景人脉什么的吗？我找不就好了。”

　　“你这小子还挺上道。”黑瞎子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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