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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神的玩笑2
玛莎是六七十年代意大利影坛最为杰出的一位男演员的私生女。
但在无数的遮掩和她父亲在演艺界巨大影响力下,在过去她的存在从来没有被媒体正面揭露过——也可能更要感谢的是那个资讯不够发达的时代。
十岁前,她和母亲住在丰塔纳·里里(Fontana Liri),拉齐奥大区下的一个小城,也是她父亲的故乡;而在十岁后,她们搬到了巴黎,因为她的父亲认为她们母女生活在国外能够减少许多麻烦。
对过去的玛莎来说,她很难想象自己会因为偶然去到皮亚琴察(Piacenza)旅行而完全改变人生的轨迹。
当时玛莎从巴黎的某个戏剧学院退学了快半年。
玛莎退学的理由是再简单不过的:因为她越来越难以忍受在表演时需要同男性持续性地对戏(她觉得自己起码需要十个心理医生的援助),加上缺少对于演戏的热情和渴望(单是前一项原因就令她完全没有了热情和渴望)——当然最直接的原因是她的长期缺勤和缺考。
她主动完成了退学的手续,毕竟再不退学也许就有信件送达她家,通知她的母亲,您的女儿已经被开除。
母亲知道她退学后只是一味打电话给她父亲哭诉,而她的父亲并不太在意这种事情——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作风。
退学后玛莎理了一个像是寸头又像是长发的奇异发型,成天画着仿佛是某个出逃的摇滚乐队成员的妆容,像个街头混混一般无所事事地在巴黎晃荡了许久,哪里有新鲜的无聊的事情,哪里就有她。
喝酒,泡吧,展览,划船,占卜,小赌,游行,飙车……
她每天都有些事情做,其实跟过去比起来实在显得充实得多。
但她的母亲显然很难接受女儿的现状,常说的话是“玛莎,你就打算这样吗?”“玛莎你以后怎么办?”“玛莎,或者我们可以再去看一下心理医生……”“玛莎你还是复学吧?之后如果能像你父亲一样……”。
终于,她决定离开巴黎,免得让母亲的泪水(和口水)淹没她整个房间。
她还想不清自己之后的人生该去向何方,这种事情并不重要,也其实压根没人在乎——除了她的母亲偶尔会想起这件事。
她也许可以先回意大利随便玩一圈,总之,离开法国就好,也许她早该离开法国了。
至于旅途规划是什么,先去何地,后往何方?
这种事情她也没有什么计划,她只要随便决定就好。
玛莎侧躺在床上,单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随便地朝着房间里的意大利地图上随意投出了一个飞镖。
她半爬半滚地靠近了查看,才发现自己投中了皮亚琴察。
对玛莎而言,这是一个只能从面前的地图信息知道在意大利北方的小城——实在没什么名气,大概率也没什么有趣的景点。
玛莎抓了抓自己已经变长了一些的头发,那就去这里?
说到底去哪里并不重要,就算射中的地点在地中海或者亚得里亚海的中间,她也该租一艘游艇开到中心去钓鱼。
就算是皮亚琴察也总比在巴黎好,不是吗?
那是1989年的夏天。
玛莎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物、身份证件、一些现金和几张银行卡后便启程出发了。
坐着头等舱从巴黎夏尔·戴高乐机场飞到米兰马尔彭萨机场花了四个多小时,然后她又给到出租车司机不菲的小费,在出租车的后排坐了快两个小时的车才真正到达皮亚琴察。
准确的说是皮亚琴察下的圣尼科洛小镇(San Nicolò),距离皮亚琴察省的中心皮亚琴察市还有五公里左右。
“女士,要我说去皮亚琴察市没什么意思,我之前在那边生活过一段时间,还不如边上的圣尼科洛有野趣……那边靠近特雷?亚河,如果您想钓鱼,或者去森林里玩都不错……教堂?我们圣尼科洛也有啊,而且我们这个更具备历史而且已经修缮好了,皮亚琴察市那个不知道破烂成什么样,您如果看到一定会失望的……”
玛莎由于还是没有想好要在皮亚琴察呆多少天,也没有具体的旅游规划,当然她也还没确定下一个旅游的地点——也许之后可以靠抓阄或者抽签来决定,所以当她听到司机的建议感觉也不失为一种可行的旅行方案。
“太感谢您了女士,您如果还是觉得想去皮亚琴察市那边玩,我依然可以成为您的司机,当然同时可以兼职向导……这是我的电话,谢谢您!”司机很高兴,玛莎最后决定落脚圣尼科洛的决定让他至少赚了两周的收入,长途旅费、丰厚的小费、酒店介绍和未来几天很有可能的新收入(圣尼科洛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司机心满意足地开车离开了。
而玛莎在下车后,她觉得圣尼科洛虽然看起来远远不如巴黎繁华,但至少是个很安静的小镇,玛莎喜欢安静的地方。
她入住了一家司机推荐的一家四星酒店,暂订了三天的房间,拿了一本酒店前台放的皮亚琴察省政府做的旅行册子——由于圣尼科洛小镇本身并没有多少旅游景点,酒店前台只能提供皮亚琴察全省通用的旅行册子。
那是一个普通的星期二下午,街上人不多,酒店附近的咖啡馆里不过零星几个客人。
她点了杯Caffè Corretto,浓缩咖啡和白兰地意大利酒的混合,一杯适合午后饮用的咖啡,也恰巧适合她闲散的状态。
坐在街边悠闲地喝着咖啡的玛莎想道:在圣尼科洛的三天,她也许可以随意地钓钓鱼,逛逛小镇,品尝这边的Gutturnio葡萄酒,特色小吃什么的|——旅游册子介绍了一些奶酪、萨拉米和玉米饼之类的看上去并不是很特别的食物,其中有一些也是司机曾经力荐的,他甚至还推荐了几家餐厅(玛莎想道,她遇到的司机算是还不错的人,就是有点过于热情,让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然后她可以在最后一天去皮亚琴察市那边,逛一下博物馆之类的……
但准备靠咖啡和旅游册子来消磨安静的下午时光的玛莎失策了。
首先,她并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在这附近踢足球。
就算附近没有合适的足球场(这可能是意大利政府的责任),总之他们随便到哪里都可以,就是别在这附近踢来踢去。
砰,砰,砰的足球和球鞋的碰撞声。
唰,唰,唰的足球在水泥地上滑过的声音。
还有男孩,吵闹的、年轻的男孩的叫嚷呼喊声。
不过这些她都可以还可以依靠自己的精神意志来勉强无视,她擅长这样的工作,就像无视母亲的抱怨一样,她已经是专家级别了。
但突然打到她头上的一个力道十足的足球!?
玛莎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黑,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些金色的眩晕般的幻觉。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瞬间停滞了下来,玛莎疑心可能有轻微的脑震荡。
天啊!这些臭小孩到底想要怎么样!?
意大利政府不能多修一些足球场给他们吗,或者别天天宣传足球了,宣传读书不好吗。
玛莎摸向自己的额头,不由地发出了疼痛的呻吟,那是破了皮的地方被触碰到时产生的疼痛。
她看向自己的右手,手上赫然是一些血迹。
“菲利普,你踢到人了!天啊,那位女士她怎么样了。”
听到自己弟弟西蒙尼·因扎吉(后文主要用西蒙尼)呼喊的菲利普·因扎吉(后文主要用因扎吉)从地上爬了起来。
因扎吉在几年前就已经加入了皮亚琴察足球俱乐部的青训营,踢球的准头不说非常精确,但练球时踢到人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
但他不知道刚刚自己怎么回事,在足球快来到脚下的时候,他突然感觉他的大腿仿佛突然被扎了一下一样,导致他一时身体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却还是碰到了足球——受到冲击的足球完全失去了准头直接冲撞到了那位棕色短发的年轻小姐。
因扎吉爬起后,赶紧跟在西蒙尼后跑到了扶着额头的玛莎身边。
“抱歉,女士,噢!我们不是故意的,真的很抱歉!”
玛莎瞪了跑过来的第一个男孩一眼,对方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加上不断的抱歉让她说不出重话。
算是个有礼貌的小孩。
她往后退了退,厌烦地挥了挥手:“你们踢球要注意一些,幸好只是擦破皮流血了,我自己去诊所包扎就行,你知道最近的诊所在哪吗?”
玛莎并不想和没长大的男孩有过多的交谈,她也懒得跟这些孩子也许怒不可遏、也许不想担责、也许同样态度良好的父母有任何牵扯。
由于反复查看自己手上的血迹和注意自己额头的感受,她并没注意到后面过来的另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孩。
“小姐,非常抱歉,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小心踢到了你。请让我们弥补一下……”
玛莎抬头看向另一个男孩。
从他们对视的那一瞬间开始,玛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
10秒。
30秒。
1分钟。
1分40秒。
时间好像在流逝,但时间好像已经失去了原本测度的意义。
西蒙尼在边上喊道:“哥哥,这个姐姐她的额头在流血!我们得快一点给她处理一下,要不然……”
因扎吉把西蒙尼拖到自己身后,他的弟弟实在有点吵闹。
因扎吉提供了自己的方案:“小姐你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到我家包扎。我家离这边非常近,因为我和我弟弟经常受伤,我的母亲对处理外伤很有经验,应急处理后我们可以再去医院进一步检查一下……”
他们没有移开过自己的目光,始终保持着对视。
“好。”玛莎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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