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黄九郎

　　九郎在把子萧回来的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后，一如所有子女那般隐去了令人忧心的部分。他去拜访了外祖家，在一干富贵生活中长大的表兄姐妹中探听有关徐巡抚的消息。
　　“徐巡抚？徐子长？是那个前几天给我们家发请帖的那个吗？说是元宵那日“请诸位同袍饮酒赋诗””云妹嗑着瓜子道。
　　“哎对对对，那张请帖爹叫我收起来了——桂月，去吧徐大人送来的请帖拿一下！”九郎的三表兄冲外头喊。
　　“切，他这个诗会有什么好去的，一群蠹虫附庸风雅的玩意，你要想去玩哥给你办一个。”
　　大表兄跷着二郎腿颇为不屑地说道。
　　“我到是听爹娘说，那个徐大人是个惧内的，整天被家里那只母虎追着勒令他不许拈花惹草，可谁想到他确是不招惹那些胭粉娘子了，成天却找些小倌玩弄，养了一屋子十一二岁的少年呢，爹把这说给娘听，就想让她放自自去烟花地玩一遭，还吓唬我小心被他抓走，可把娘气坏了勒！”最小的阿杰也有十二三岁了，成天听墙角，此时捧着冬瓜糖吃得满嘴白霜。
　　“莫要乱说话！嘴上没个门把的。”与阿杰是一支的表姐拿绣绷敲了敲弟弟的脑袋，才转头对九郎说：“我虽是个姑娘家，却也听闻这朝廷上的血雨腥风，徐巡抚这个位置来得怕是并不干净，他上任以来尽干些搜刮民膏的糟心事，咱家为了好到外地卖些草药，不也费了不少银子疏通吗？——连皇商都敢沾染，你说这有多大胆？”
　　元宵诗会、好娈童……一个个词语在九郎脑海中闪过，编织出大胆而又危险的想法。
　　子萧哥一定不会同意的。九郎扣着下巴想。但这能救他的命。
　　火盆里的木炭蹦出一点火星，舔舐着这冬来来得太仓促的夜。新年的余兴还没过，外祖家拿出极大的热情婉留他留下来吃饭吧他怀着惴惴的心思，礼貌而又坚决地婉拒了他们的盛情。
　　匆匆告别了兄弟姊妹们，九郎刚跨出大门，云妹就追了出来：“我送送你吧。”

　　配合表妹的步调，九郎打着灯笼，放缓了步子，知道聪颖过人的她一定知道了什么。
　　果然，云妹斟酌着开口：“你打听那个徐子长，到底是为了什么？”
　　九郎没想瞒她：“子萧碰上了点麻烦，必须想点办法接近徐了长。”
　　云妹心回神转，陡然明了：“你不会，想……”
　　“嗯，如果有必要，也许我得……”
　　自尊和修养不允许他说出勾引或诱惑媚人的字眼，他近乎悲哀却绝决地想，如果没有办法，如果必然尝试，只能是他为子萧这样做。
　　云妹半天哑然无言，只是替他拿了灯笼，照着他跨上驴，一颠一哒地挥手远去。临别前，她说：“如果有能用上我的，定竭力相助。”
　　雪不知何时又下起来了，簌簌的雪花从昏沉暗愁的天际落下，九郎的身影逐渐化为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那座书斋静静立在溪边，是那般得温暖可爱，透着暖黄色温馨的光好像幼时故事里仙人的住所……
　　九郎知道子萧也回来了，把驴拴在树下免得和马厩里的马吵架，便快活地去寻子萧。

　　子萧人在厨房。
　　子萧现在很不好。
　　他没想到做个饭这么难！他本来想给晚归的小郎君精心烹制一顿晚饭，没想到生火就累得够呛。想炒个蒜苗炒腊肉，不知道先放什么就一股脑倒进去了，闻到糊味才想起忘，加了油……手忙脚乱，分身之术。
　　九郎进来便看见子萧挥舞着锅铲手舞足蹈的样子，实在是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子萧转过身来看见他，实在是很不争气地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嗑嗑绊绊给自己解释：“虽然……但是我还给你蒸了烧鸡，你看。”他揭开煮饭的锅的盖子，里面的烧鸡喷香扑鼻，金黄欲滴。
　　九郎看得甜蜜又酸楚：“好啦，知道你厉害啦啦，快去厅里坐着，我给你带了糕点，这里就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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