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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境
外头风停了，夜色降临，有人在船头摆了几对桌椅，喝着小酒赏着夜景。
月也是亮的，挂在暗淡的点点星辰之中。月光洒下，河面上漾起粼粼的白波。两岸是隐隐约约的灯火。
那饮酒的人哼起小曲儿，很是自在。
可他自在不了多久，就有一片云飘来，遮住了弯月和晨星。接着，船内的灯火同时熄灭，夜色变得浓郁。
灯火熄灭之时，船内有人在尖叫。
谢遥提剑出了舱室，往尖叫声发出之地寻去。
那声音明明是从后面的房间发出的，可她越往里走那尖叫声反而离她越来越远。且这船算不上多大，按道理来说她也该走到船尾了，可这长长的廊道根本看不到尽头。
有古怪，谢遥微微颦眉。周围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像是隔了一堵厚厚的墙。
商歌拽上她的袖子，嘴唇一张一合，谢遥甚至连他发出的音节都听不清。
船身开始剧烈摇晃，谢遥靠上一旁的船板才得以稳住身子。
“有东西过来了。”商歌贴在她身边说。他的双唇是闭着的，他的声音直接响在谢遥脑海之中。
谢遥往廊道深处看去，有几个伏在地上的阴影爬来。船仍在摇晃着，那阴影却爬得很稳。
谢遥握紧剑，随时准备出手。
那阴影靠近了，谢遥正要挥剑，眼前画面一转，她来到了甲板上，对着的是汹涌的波涛和甲板上惊慌失措的船客。他们被阴影围了起来。
谢遥的五感倒是恢复了正常。
云散了，月光又重新洒下。借着月光，众人也看清了阴影的真面目。是有着畸形外表的黑色怪物。头是鱼头，背上长着鳍，应当是鱼胸鳍和腹鳍的地方却长着人的四肢。
“这……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有人开始惊叫。
又一个浪打到船上，差点把船掀翻，聚成一团的船客开始顺着甲板向下滑动，他们拼命往高的一侧爬着，生怕落到围在船舷的怪物手中。
还没等谢遥动手，那些怪物又突然消失，船身也不再倾斜，河面上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留下甲板上被吓得失了神的船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是梦？”一位船客打了自己两巴掌，“没有痛感，应该是梦……”
“也不能咱们一大帮人都在做同一场梦吧。”有人指出。
“说不定你们都是我梦到的呢！”那人回复道。
“那你也有可能是我梦到呢。”
真的是梦吗？虽说五感有时会有些模糊，但谢遥觉得这并不是梦境，没有这么简单。
“那些东西还会回来吗？”一位瘦弱的书生问道，他身体仍在抖着，还没从适才的骇人场景中缓过来。
“应……应该不会回来了吧？”缩在人群中的一位紫衣女子站了出来，“如果是梦的话，我们想办法醒来不就好了。”
一道厚重的声音响起，“那要怎么醒来呢？”
这倒是问到点子上了，那位女子支支吾吾半天，答道：“可能受些刺激就能醒来了吧，譬如跳进河里淹一会儿什么的。”
“如果真淹死了怎么办？”有人问道。
那女子又缩了回去，不再言语。
“大家还是先待在一处，不要轻举妄动的好。”那厚重的声音说道。
众人对他的想法表示赞同，紧紧聚在一起。
只有谢遥和商歌还站在人群之外。
“你怎么想？”商歌给谢遥传着音。
能怎么办？现下异象已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正这样想着，空中浮起一座楼阁。是一栋贴着琉璃瓦的红色高楼，楼中灯火通明，有妩媚的舞女在廊上舞着，飞袖飘飘，像是天上的仙子。从甲板上延伸出一段阶梯，接在那楼阁底部。
又响起撩人心弦的歌声，听得人头脑发热，像是醉了一般。
已经有人走上了那阶梯，他身旁的人想拽住他，却被他挣脱。他双眼空洞，如行尸走肉一般往那楼阁走去。
廊上的舞女向下甩着袖子，脸上挂着娇媚的笑，用甜腻的嗓音说着：“客官，进来坐坐嘛~”
还真蛊惑住了不少人。一群男子流着口水，眼睛紧盯着廊上的美貌女子，歪歪扭扭地走向阶梯。
谢遥拉不住他们，原想直接把阶梯砍断，可剑却直接穿过了阶梯。那阶梯仿佛是虚影，人却可以在上面行走。
“这是蜃境。”谢遥这下可以确定了。
这楼阁对未受其蛊惑的人来说只是幻影，她拦不住那些人。
谢遥收了剑，落回甲板上。要破这幻影，惟有抓到织出这蜃境的蜃怪。那蜃气楼只是困住人，吸食人的精气而已，若是能在他们的精气被吸食殆尽之前解决了蜃怪，就能救下他们。
“前面有座岛！”有眼尖的人喊道。
看着是座荒岛，岛上虽有植被，却全是枯树，在黑夜中散发出阴森的气息。
但在旁人眼中，这岛却是另一幅面孔。岛上是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发出的光似能将黑夜点亮。
“这准和那楼阁一样，是会吃人的。”能看见宫殿的人说，“要不咱还是绕过它，赶紧离开这儿吧。”
船家也是这样想的，但这船根本不受他控制，直直地驶向那座岛。船直冲到了岸上，搁了浅。
这船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了，众人只能站在甲板上面面相觑。
“这可咋整啊？”一个带着北方口音的大汉愁道，“咱就一直搁船上待着？”
也没别的法子了啊，谁也不知道登了岛会发生什么。
“你看到的是宫殿吗？”谢遥问商歌。
商歌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看到的也不是宫殿，明明是座荒岛，”之前站出来过的紫衣女子说道，“我看大家都说是宫殿，就没敢说……”
她话音未落，顷刻之间，众人脚下的船消失了，只一眨眼，便发现自己已然站在了岸上。
“怎么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人了？”开口的依然是那位紫衣女子。
这岸上只剩下谢遥、商歌、紫衣女子、一位文弱书生和一个魁梧大汉。
不出所料，留下的皆是看到荒岛的人。
“我……我们就留在原地吧，这岛看着也太吓人了。”那魁梧大汉瑟瑟发抖。
一个高大结实的莽汉像受惊的家猫一样抖着，画面实在不怎么好看，谢遥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们要是怕的话就留在这里，我去岛上探探。”
“别啊！我看你在船上面对怪物的时候还挺英勇的，估摸着得是我们之中武功最高的了吧？你要是走了，谁来保护我们啊？”那位胆小的大汉想留住谢遥。
谢遥嗤笑一声，“我有什么义务保护你们吗？”
那人骂了一句，“你这人可真是一点侠气都没有，你对得起你手中的剑吗？”
“你这人真是一点胆量都没有，你对得起你一身的腱子肉吗？”紫衣女子驳道。
说罢，她便去拉谢遥的胳膊，“姑娘，我跟你一起去。”
谢遥身子一斜，侧开了她的手。
商歌嘴唇动了动，挽上了紫衣女子没挽上的那只胳膊。谢遥没推开他，他还朝紫衣女子笑了笑。
紫衣女子撅着嘴，瞪了他一下，便转过脸去，问那书生:“你呢？要一起去吗？”
“去去去……我去。”书生双眼紧闭，声音微弱，也不知在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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