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杂事

　　张有树浅浅的笑了，笑意未达眼底“不用了，谢谢，吴叔他们可以照顾我。”从刘志避开张有树起，张有树就决定不再和刘志有太多接触了，就做相熟的邻居。
　　另外两个人没有说话，空气里一片寂静。
　　刘志把两只手握在一起，最下面的小拇指不停翻动着，看着表情淡漠的张有树“家里的客卧空着的，我和许雨庭都闲着，可以照顾你，吴叔他们还要忙猪厂，你就来家里吧。”说完看着许雨庭。
　　许雨庭只想扶额，这时候想到我了，“就是就是，来嘛，我们一起玩游戏！”
　　旁边的汤贺也劝了一下，“你就去刘哥家吧，猪厂也不方便，我明天要回市里，不然你和我一起走?”汤贺明天就要回市里总公司了，倒是可以把张有树接走，那边也有人照顾，就是张有树伤的是脚，这一路过去难免磕磕碰碰，别加重病情了。
　　张有树说“又不是伤的手，还是能活动的，不用管了，就回猪厂。”
　　眼看三个人都劝不动，刘志眼睛一亮，想到了王书记和吴叔，对着三个人说出去买点东西，推开门就出去了。
　　刘志先是给王书记打了电话，说明了张有树的情况，王书记说“早知道了，这不是你们走太快，没来得及说。”刘志说张有树脚受伤了，行动不方便，想让张有树到他家住，这样方便。王书记那头吵吵嚷嚷，隐约听见房子什么的，王书记赶紧说“可以可以，交给你了，小刘啊我这儿有点忙，后面再说昂。”啪挂断了电话。
　　刘志站在楼下给猪厂的吴叔打电话，吴叔还在回去的路上，知道刘志要把张有树接回家照顾，很是高兴。刚刚他还在担心，把张有树接回来安排在那，最近大家都忙，马上入冬了，厂子里最近又忙，其他人忙着抓钱（打零工）的抓钱，收冬菜的收冬菜，村里老人自己照顾自己都费劲，别提照顾张有树了，一开始想到了刘志的，但是他又不好意思找人帮忙，愁的一路都在叹气，正巧刘志打电话过来，说要照顾张有树，可是了却一桩心事。
　　吴叔高兴地给张有树打了个电话，说刘志这孩子心眼好，叫张有树先在刘志家住几天，过两天不忙了就把张有树接回厂子里，等后面宰猪，给刘志送半扇猪意思意思，叫张有树不要有心理压力，先在那边好好养伤。
　　长辈的话，张有树不能不听，吴叔一心为他打算，他也不好打乱吴叔的打算，给他添麻烦。张有树目光直视着脚上的护具，痛恨自己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骨折，晚几天也行啊。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刘志提着一袋水果进来，张有树注视着走进病房的刘志。空气中的尘埃飞舞在阳光下，刘志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和他身上驼色的毛衣一样让人感到温暖。张有树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刘志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感觉棚子下稍微有点儿风就能把他吹跑，面色阴郁，眼圈浓重，整个人阴沉的像潜逃分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志会仰着灿烂的笑脸和周围的人打招呼，也会在傍晚时刻和李大爷一起坐在村口下棋，脸上肉眼可见的有肉了，苍白无色的脸也红润了，为人温和有礼，体贴细致，短短几个月就摸透了大家的喜好。张有树一直在想自己的哥哥如果在，是不是会和刘志一样?因为这个想法，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开始关注刘志，到最后自己也辨不清自己的感情。
　　张有树看看汤贺，汤贺正在窗户边打电话，想跟着汤贺一起去市里的想法，也压了下去。
　　许雨庭坐在床边发呆，看见刘志掂着水果进来了，站起身探向门口“买的什么？”
　　刘志抬起手晃了一下袋子，“橘子、香蕉。”
　　张有树看着袋子里橙红色的橘子，思绪也有一瞬间混乱。
　　刘志坐在床边，剥了一个橘子递给张有树，撕裂橘皮的瞬间，橘皮破裂里溅出细碎的水雾，“吃个橘子吧？挺甜的。”清新的橘子香味飘散在空气里。
　　张有树接过橘子，橘子皮像绽开的花瓣一样开在橘瓣下面，也不知道刘志是有意还是无意，橘子上白色的纹路层层包裹着橘瓣。张有树和其他人喜欢把橘子白色纹络撕干净在吃不一样，他更喜欢橘子带着白色纹络一起吃下，喜欢柔韧脉络在嘴里咀嚼的感觉。张有树把一瓣橘子放到嘴里，橘子柔韧的表皮，在牙齿碰撞间破碎，一股酸甜的汁水在口腔里迸溅，橘子独特的香气萦绕在嘴里，鼻尖，“谢谢刘哥。”说话间，张有树的眉眼也温和起来，紧皱的眉头也不自觉松开了。
　　旁边的许雨庭掰了根香蕉，示意挂掉电话的汤贺吃，汤贺接过香蕉，走到床边，“谢谢，我这边计划有变，西边的供货不及时，我要连夜去趟西北。”说完叹了口气。
　　张有树闻言看向汤贺，坐着剥香蕉皮的许雨庭问出了张有树的疑惑，“这么急?没事吧？”
　　汤贺挠了挠头，坐在了另一个椅子上，剥开手里的香蕉，吃了两口，总算缓解了点焦虑，“没事儿，说白了还是钱的事儿，晚上十点的飞机，我过去看看。”
　　张有树眼带关心的看着汤贺，汤贺三两口吃完手里的香蕉，对着张有树说“真没事儿，你好好养伤，等处理好了就回来看你。”说罢，笑着看向对面盯着张有树护具的刘志，“刘哥，拜托你啦！我们家有树就交给你了。”
　　张有树听完汤贺的话，第一反应把手里的橘子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起身伸手就要揪住汤贺的衣服。汤贺哪里能让他得逞，一个起身跳跃躲开魔爪，“抓不到我吧！哈哈哈……”
　　许雨庭就感觉脸边忽地起风，扇的他眼睛都合上了差点就跟着一起跳起来了。
　　汤贺站的远远的，冲着张有树喊“行了行了，别闹，我赶时间，先走啦，不用送。”
　　张有树忍着翻白眼的欲望，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已经四点多了，汤贺要赶回市里坐飞机，再不走就可能要晚点了，“好，你走吧，有事儿打电话。”
　　汤贺拍拍身上抚平衣褶，然后走到床边，拍了拍张有树的肩膀，动作中带着安抚，“那我走了，麻烦你们了，刘哥，许哥，等我回来带着肉去你们那烤肉！”
　　许雨庭抓着香蕉皮投球似的扔进垃圾桶，拍拍手“太好了！那就等你回来了！小树就交给我们吧，保证给喂的白白胖胖，充满希望。”
　　汤贺嘿嘿嘿一笑，脑补张有树圆到嘟出来的脸颊，捂着肚子狂笑。
　　刘志在床的另一边静静的注视着大家，嘴角也不经意的挑了起来。
　　汤贺关门离去后，病房又恢复了宁静。许雨庭下巴搭在病床上，头歪着昏昏沉沉，一早起来赶集，回去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这会儿已经快睡着了。
　　刘志看着许雨庭困得要睡着了，准备叫许雨庭上旁边的病床上躺一会儿，这时候张有树说话了，“许哥，麻烦你帮忙办一下出院吧，本来医生就说了可以回家静养了，已经不需要留在这儿观察了。”
　　刘志想了想，垂着眼睛拍了拍许雨庭，许雨庭两眼无神的看过来，刘志对着许雨庭说“你去附近酒店找个地方睡吧，明天再回去，到时候打电话。”
　　许雨庭眼睛都睁不开了，同意了刘志的提议，懒洋洋的往门口走，走前还不忘了和张有树打招呼，“小树，走了昂，有事电话。”说完推开门，一步三晃地走了。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张有树又有点生气了，这人怎么不听人说话。
　　刘志把刚刚张有树放桌子上的橘子，递给张有树，“不好意思，吴叔比较担心，特意叮嘱了叫在医院待一天，所以刚刚没第一时间回复你。”病房里很安静，只有门外有着匆匆的脚步声，张有树接过橘子，阳光照射在刘志低垂的睫毛上，给棕褐色的睫毛渡了一层金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只能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闷闷的嗯了一声。
　　刘志看着张有树满是手茧的手掰着橘子，张开了自己的手，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手上也有了茧子，不在像之前苍白无力，而是能扛起锄头，能种菜做饭的好手了。
　　两个人静坐着没有说话，却也不尴尬，下午的阳光洒在身上暖阳阳的，让人昏昏欲睡，张有树也一早起来开始忙活，这会儿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刘志本来看着窗外发呆，听见张有树均匀的呼吸声，抬头看了看，轻轻的给张有树塞塞被子。就趴在床边看手机，给肖鸿鹄发了个消息，拜托他有时间去看看家里的小狗，喂喂食之类的。
　　肖鸿鹄回了个没问题，还问了张有树的情况。
　　刘志回了两句，肖鸿鹄一直没回消息，看样子在忙，就打开了网页搜骨折的人应该注意哪些。
　　手机从手中滑落在床上，刘志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安静的病房里，两个人的呼吸声慢慢和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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