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那朵小娇花[民国]

　　顾峥的确是故意的。

　　这些日子灵烟虽然开始愿意亲近自己，却总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要想等她自己想明白，恐怕还要等上许久。

　　顾峥感觉有些等不下去了。想无所顾忌地拥她入怀，想吻她。甚至想欺负她，让她软在自己怀里，逃脱不掉，只得抬头看着自己……

　　顾峥坐在车上闭着眼睛，呼吸有些沉重。半晌才睁开眼，轻叹一声，带点自嘲一笑。

　　*

　　晚饭后灵烟从兜里掏出药膏，给自己抹上。胳膊上的红痕已经淡了不少了，这个药果然很有效。

　　上完药，她抱膝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脸上似乎还残留着临别时顾峥留在上面的触感。他的指腹有点粗糙，蹭在脸上酥酥麻麻的，她感觉脸又烧起来了。

　　她想起在车上时在他怀里睡得那么踏实，还有在警局时，那时想都没想扑进他的怀里，就感觉心里的委屈得到了宣泄。他的怀抱那么结实宽阔，让人感觉可靠极了。

　　只是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和他这么亲近了？灵烟回想起和顾峥在一起时的桩桩件件，之前不曾细想过，可如今再一回味，惊觉原来自己早就不自觉想要靠近他了。

　　灵烟从小接触的男性并不多，特别亲近的更是寥寥无几。她原本以为自己一直把顾峥看做爸爸的朋友，即使算不得长辈，也是和二哥哥差不多。

　　但她心里清楚，顾峥和二哥哥一点儿也不一样。自己面对二哥哥时，可不会面红心跳，手足无措。想要靠近，但若他真的靠近，自己又有些想要逃离。

　　怎么好像很复杂呀？灵烟的手捂着自己滚烫的脸，感受到心跳“砰砰砰”的声音，像是今日在他的书房，看到他那样看着自己时……灵烟身子不自觉抖了一下。

　　他的眼眸好像很深，直直看过来时，好似要把人吸进去一般。但他更多时候都是温柔地看着她，温柔又专注，好像不管她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笑笑，说声“好”。他好像也经常对自己笑呢……

　　灵烟抿了抿唇，抿出了那颗小梨涡，脸在膝上埋了埋。半晌后，她猛地抬起头。

　　自己这副样子，怎么好像，好像……

　　本就泛着红霞的小脸变得通红，灵烟微张着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眼神却是晶晶亮。

　　窗外层层云雾终于消散，露出一盏圆月，在夜空中温柔地看着某个羞甜的姑娘。

　　*

　　灵烟睡前翻来覆去地想了太多，晚上没睡安稳，很早就醒了。

　　她坐在床上，想起做了噩梦那次，似乎也是这么早醒的。她下床，想把那个装着签纸的锦袋拿到枕边。可在地毯上转悠了一圈，忽然想起来，那锦袋放在昨天的手包里了，那手包……好像落在顾先生家没拿回来呀。

　　自从昨晚想通之后，灵烟感觉有些纷乱，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于是下午给宋语芙打了电话，约她出门。

　　两人约在一个安静的小公园。灵烟见着宋语芙，拉着她找了个地儿坐下来。然后四处看看，像是在确认周围有没有人。

　　宋语芙被她这神秘劲儿唬住了，正要问怎么回事，就听她小声说：

　　“阿芙，我好像喜欢上顾先生了~”

　　“你……咳咳咳咳！”宋语芙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灵烟赶紧拍拍她的背。

　　宋语芙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开口问灵烟：“你、他、什、怎……”竟是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好半晌才找回声音，说：“你确定？”

　　灵烟点点头，有些害羞。宋语芙看着她娇羞的模样，看来是真的了。

　　“那他喜欢你么？”宋语芙问。她和顾峥也只在山上那段时间有接触。但那时自己光顾着画画了，也没太注意他和灵烟之间有什么不对劲。

　　灵烟本来觉得，顾先生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不然怎么会任由她屡次靠近？况且有好多次，他都是主动靠过来，那么近，扰乱了她的心。

　　但宋语芙这么一问，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起来。自己终究不够了解他，虽然看他对别人大多都是淡淡的，但也保不齐有其他相熟的姑娘，只是自己没见过。不知道他对她们是不是也这般温柔。

　　灵烟越想越觉得不安，他万一也对别人这样怎么办？

　　刚刚还甜蜜害羞的小脸渐渐垮了下来，灵烟问宋语芙：“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宋语芙也没经历过这事儿，两人都没了主意。

　　灵烟想，如果不确定他也喜欢自己，就贸然向他告知心意，万一他已经心有所属，之前对她的好只是对朋友女儿的照拂，那以后他们见着岂不尴尬？但如果不告诉他，自己得不到答案，见到他会不自在，心里更是煎熬。

　　“我要告诉他我的心意，然后问他喜不喜欢我！”灵烟下了决心，一脸坚定。

　　宋语芙冲她竖了个大拇指。这事儿想想就觉得难为情，她觉得灵烟好勇敢，问道：“那你要怎么和他说啊？”

　　对哦，怎么和他说呢？不能太含蓄，得让他明确地接收到自己的心意才行。可要是太直白，他会不会觉得她是不矜持的女孩子？

　　灵烟正想着，就听宋语芙提议道：“我们提前排练一下好了。你就把我当做顾先生。”

　　灵烟觉得有道理，自己面对他时会紧张，万一说错话出丑了了怎么办？是应该先排练一下。这时宋语芙已经学着顾峥摆出了一副冷淡的表情。灵烟看看她，觉得还是要直白一些才好。深吸一口气，说：“顾先生，我喜欢你~”

　　宋语芙等了一会儿没等着下文，问了句：“没啦？”

　　灵烟想了想，有点犹豫地说：“你要不要也喜欢我？”

　　宋语芙“噗嗤”一声笑出来，双手揉了揉灵烟的脸，说：“谁会舍得不喜欢你？”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宋语芙觉得灵烟有喜欢的人之后，这副忐忑又坦率的样子很可爱，但心里却不免有些失落。

　　她有了喜欢的人，以后还会时时和自己玩儿吗？有什么心里话还会第一时间想到自己吗？自己在她心中，还是那么重要吗……

　　灵烟似是察觉到她忽然失落的情绪，抱着她说：“阿芙，你放心。就算我有了喜欢的人，我最最喜欢的还是你~”

　　*

　　和灵烟分开后，宋语芙脑袋里还在想着刚刚灵烟说的话。她自是相信自己在灵烟心中很重要，毕竟她们可是从刚出生就是好朋友了，一起尿过裤子，也一起吐过泡泡。

　　这些年不管发生什么事，她们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彼此。出门在外，心中念的也是彼此。若是顾先生也有心，以后有他照顾灵烟，自己也是放心的。只是……

　　终归有什么是不一样了。

　　宋语芙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她替灵烟感到开心，同时心里还是有些无法填补的失落。这失落也许不是对灵烟，而是单纯对于改变。她对这改变有很多不确定。如果顾先生对她不好怎么办？总是霸着她，让她没时间来找自己玩儿怎么办？以后灵烟生命中许多重要时刻，都与自己无关了怎么办……

　　想到这儿，宋语芙使劲摇了摇头。不会的，不管发生什么，烟烟都不会把阿芙排除在外的。她心中饱胀又酸涩。到底还是小姑娘，两人经历得都不算多，此时想着想着竟是红了眼眶。

　　宋语芙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自己在这瞎想什么呢？这都是以后的事了，干嘛现在就要为以后的事烦恼？

　　待一回神，宋语芙抬眼看到不远处正在巡查的公路警察。自从上次一腔热情被严非泼了冷水，宋语芙就没再去过警局了。

　　如今再想想，如果灵烟和顾先生谈起了恋爱，那自己也得找点事做不是？况且上次，她的画像让警员快速确认了抢劫犯的身份，那巨大的满足感可不是严警官三言两语就能够彻底浇灭的。

　　她还是想试试说服严警官，让她在警局帮忙。哪怕只是偶尔在他们需要的时候过去也可以。她的能力有处施展，警局也能更快地办案，明明对彼此都好啊。

　　只是这次要用什么借口过去呢？每次一进警局，那个严警官都像看见洪水猛兽一样，恨不得赶紧把她赶走。宋语芙撇撇嘴。

　　被他说了好几次了，这次还能不能带吃过去呢？虽然最开始只是为了找个借口去警局，但后几次是真心的想给警官们带些吃的。他们这么辛苦，一整天基本上要连轴转，根本想不起来好好吃饭的样子。

　　况且每次带去吃的，看他们也是喜欢的。谁会不喜欢美食呢？哦，那个严警官就不喜欢。她带去的吃食他一次都没动过，而且还怪自己坏了纪律。

　　算了，这次就先不带了吧，省得又被他骂出来。想着想着，已走到了警局门口。

　　还没进去，就见旁边走来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穿着件印花的棉布衣裳，面容清秀，头发整洁地梳了一个麻花辫，垂在右肩上。

　　她拎着一个看起来有些老旧的食盒。进门之前驻了驻，似是鼓起勇气的模样，咬了咬唇进了警局。

　　宋语芙看着那女孩手里的食盒，停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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