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岁不闻倾覆人

　　“阿铭?”顾瑾岁不知楚倾铭是何用意，这种被束缚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安，然而话还未说完便被抵住唇。
　　“别乱动，我喂你。”
　　“我自己会，快给我解开。”
　　他又不是小孩，这么做成何体统……
　　后者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顾瑾岁无法，只得自己试着去解那节绳子，好半天也不得章法。
　　“好了阿岁，”楚倾铭捏了捏他的后颈，“别解了，先用膳吧。”
　　“你从哪学来的这法子?”顾瑾岁不服气，闹着要下去，像只娇纵的小猫，虽然张牙舞爪，但实际上却没有半分的杀伤力。
　　楚倾铭揽着他，顾瑾岁挣他不开，又气又羞地在他手上咬了一口，却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知道你以前有挑食的毛病，这些年没人管着又开始重操旧业了是不是?”
　　顾瑾岁一噎，没得反驳，只好丢盔弃甲随他去了。
　　“阿岁，张嘴。”一块香酥肉递到嘴边。
　　顾瑾岁接了，那外酥里嫩的口感让他顿时忘了方才的不快，一直在念云山上清心寡欲地修道的他哪里被如此伺候过，加之这酒楼的饭食口感极好，十分对他的胃口，不知不觉间就吃了许多。
　　“好吃吗？”楚倾铭笑着看他，顾瑾岁满足地点了点头，楚倾铭又夹了一筷子递过来，他刚要饭来张口便发觉不对，皱了皱眉道：“我不吃这个。”
　　“不可挑食。”楚倾铭意思明确，不容拒绝。
　　“不要……”顾瑾岁对一些食物有天生的抗拒，怎么都改不过来，楚倾铭早料到他的拒不配合，直接亲力亲为，将人摁在怀里通过另一种方式将食物送进去。
　　顾瑾岁没想到他来真的，被吻住时还不由自主地往那人怀里靠了靠，结果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果然……只有这样阿岁才能乖乖吃饭。”楚倾铭贴得他极近，又是用这种极具蛊惑的声音说着长辈才会说的话，顾瑾岁的心怦怦直跳，手腕上缠绕的红绳也变得无端旖旎。
　　他低垂下好看的眼睑，似是不敢直视那热切异常的目光，“你别这样，我……我吃就是。”
　　楚倾铭恋恋不舍地吻了一下他的前额，然后柔声问：“想喝酒吗？”
　　顾瑾岁愣了一下，随即发自内心地说：“想。”
　　清冽的琼浆自白玉壶中倾下，楚倾铭斟了一杯道：“此酒名为清竹璃，酒性温和，入口回甘，很适合阿岁。”
　　而后他便将那杯刚倒出来的酒一饮而尽，揽着顾瑾岁便吻了上去。
　　顾瑾岁：“……”
　　罢了……随他去吧。
　　浓郁的酒香萦绕在唇齿间，顾瑾岁头一次饮酒，然而楚倾铭的气息却完完全全盖住了那酒香，仅一杯他就己经开始醉了。
　　他在迷迷糊糊地唤着那人，明明已如此难舍难分，却依然能得到回应，吻毕，顾瑾岁小声控诉着：“阿铭，那酒什么味我都还不知道……”
　　“日后你身子好了再给你多喝些，今日先浅尝一点，好不好？”楚倾铭将他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好……不过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顾瑾岁蹭上他的胸口，问道：“你从前喝的不是这酒吧？”
　　“嗯，”楚倾铭手上动作不改，“我喝的那酒太烈，你受不了的。”意思是不能给他喝。
　　“为什么喝那么烈的?”顾瑾岁埋在他怀里，声音有些闷。
　　为什么？他明明知道的，但偏要问出来。
　　“因为我爱你，阿岁，”楚倾铭直视着他，“我爱你……你根本不知道我那时究竟想做什么……”
　　师门对他的抛弃让他偏执、疯狂，怨恨的种子一但埋下，只会日日以恐怖的速度疯长，直至将他变成一个面目可憎的怪物，一丝的怜悯都会让他觉得虚假。然而顾瑾岁是不同的，他对他所有的好都让他愈发想要将此人占为己有，但如此必然会伤到顾瑾岁，他只得日日借着烈酒，以此压制心头的那份冲动。
　　“所以，你就可以这样伤害自己吗？”顾瑾岁抬起头来看他，眼角有些红，“为什么要克制呢……你当初若能早一点来……”他说不下去了。
　　于他而言，被强掳回魔界比独自守着那份人走茶凉的落寞要好得太多太多。
　　他脑海中浮现出楚倾铭一杯又一杯往喉中灌着烈酒的模样，醉倒在华丽的楼阁之中也不会有人发现，泪水又掉了下来，“你总说心疼我，可你几曾心疼过自己?”
　　楚倾铭将他抱在怀里，轻抚着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阿铭，答应我，以后都不许再离开我了……”
　　“好，答应你……都答应你……”楚倾铭声音有些不稳，紧紧圈着怀里的人，反反复复地确认着这不是一个逼真的梦境。
　　醉意上来，顾瑾岁昏昏沉沉地在楚倾铭怀里睡过去，后者在暖黄的灯火中无声描摹着他。
　　长歌未尽，此夜无边。

　　怀瑾阁里间有片温泉，层层叠叠的纱幔垂落下来，氤氲着热气的泉水中洒着些花瓣，一旁的雕花香炉中点着玉露香，醉意熏人。
　　楚倾铭抱着顾瑾岁迈入池中，荡开一圈圈涟漪。
　　手腕上的红绳还未被解开，浸在水中更显娇艳，楚倾铭起了坏心思，本来打算用完膳后便将人放了，此时却想趁着机会逗逗顾瑾岁。
　　指尖停留在某处，却并未有下一步的动作。
　　顾瑾岁原本处于欲睡不睡的状态，察觉到有人在动他，挣扎着要醒过来，又被一阵安抚，轻哼几声表示抗议。
　　水声翻涌，梢头栖息的鸟雀被惊动，想要飞走逃离却被缠绕的枝蔓困在月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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