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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戈
“大胆,竟敢惊扰官车!”马上的官兵勒住马缰跳下马,挥剑便向闽炎砍去,闽炎被迫还手,二人打斗起来,一时众兵向闽炎冲去。撵车内凌脩本无心过问,却不经意从车窗一撇,看到不远的地上一枚暗红色玉佩,虽看得不甚清楚,然而此物太过重要,凌脩不会认错,一时之间他几乎血液逆流,从车中飞身而出,去拾那玉佩,却在手将碰到的一瞬,被另一只手打开,正是闽炎。凌脩见玉佩落入他人之手,一时像失去理智,出招即刻变得凌厉强势,变幻之快,无人看清。一众官兵反倒无处插手,闽炎也顷刻间被制住,玉佩回到凌脩手中。
一场如此精彩的打斗,路边百姓都看呆了,这时方听凌脩问已被反应过来的众兵压住的闽炎:“此物你从何得来?”闽炎却并不答话。唯恐迟则生变,凌脩吩咐将闽炎带回当地衙门,也未暴露身份便匆匆上车,车队再次启程。
“见到当今国主,还不下跪!”随凌脩进入房中的西城官员对闽炎喝道。
闻言,闽炎始知事态严重,连忙跪下说道:“草民纪闽炎拜见国主,草民不知国主驾到,恳请国主恕草民方才不敬之罪。”
“不知者不罪,你起来吧!除了风荩,其他人都下去吧!”
片刻之后房中只剩三人,凌脩继续说道:“孤王只想知道那枚玉佩你从何处得来?”
闽炎虽知凌脩是一国之君,却不知怎的不愿将惜雨母子的事说出来,于是他说道:“启禀国主,小民乃是城郊的猎户,几年前在山中打猎时无意间拾得此物,一直当宝物收藏。如今战事将起,只得来市镇预备当了它换些钱财以作逃亡之用。”
“捡到的?”凌脩不免失望。
“国主,当年少夫人是被劫匪所害,想那劫匪为逃避追捕四处逃亡,不慎遗落此物也是有可能的。”风荩悄悄对凌脩说道。
是啊,已经四年了,他还在奢望什么呢?凌脩心想,于是说道:“也罢,此物对孤王意义重大,孤王赐你黄金白两,算感谢你归还此物。往后你可在城中做点买卖,不必打猎如此辛苦,你走吧!但可不必离开西城的家园。”闽炎顾不上多想,匆匆谢了恩,便离开了。
不过在他心里还是不免猜测惜雨和当今国主的关系。倘若惜雨不愿提及的夫婿真是国主,那她一定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可看国主如此紧张玉佩,却又不像忘情弃爱之人呀!闽炎越想越乱,不知不觉已走到城门口。出了城,他反倒不知何去何从了,忽然一曲悠扬的小调传来,似曾相识,不,很熟悉,很熟悉,是惜雨曾经吹奏过的曲子。闽炎循声而去,凭着一定的功夫底子追了几里地也未被发现。
一路上随着那曲子不断回荡,也不断有人加入吹曲人的队伍。闽炎心想曲子应该是一种碰面的暗号,果然让他发现了惊人的事——雨花军的驻地,看来两国开战已迫在眉睫,可为何国主还让他留在西城,不必逃亡呢?未及多想,他已被巡逻的雨花士兵发现,都怪这个发现太过重大,他才一时疏忽。“看你鬼鬼祟祟的,一定是风林奸细,将他押去见将军。”很快,大营之中,闽炎便见到了雨花的将军云祺。也许因为熟悉的小曲,也许因为云祺的相貌与惜雨透着相似,还也许他已无退路,闽炎决定赌他一赌,大胆猜测道:“我并不是什么奸细,我的一位故人是雨花人,此番为寻人而来,误入军中,请将军明鉴。”
“哦,敢问你的故人姓甚名谁?”云祺问道。
“云惜雨。”闽炎缓缓说出了惜雨的名字,真的为他迎来了转机。只见云祺眼中惊异一闪即过,接着又不动声色地问闽炎他与惜雨之间的种种。闽炎索性将一切一一道来,所说惜雨所受之苦竟连云祺也不知道,不禁令他心痛不已,也最终相信了闽炎并非奸细。然而军国大事不容有失,为了谨慎起见,云祺命人带闽炎去见惜雨,这样一来相当于限制了他的行踪,这对闽炎来说算是得偿所愿,但经此一役,他对惜雨的身份更加捉摸不透。
通过对西城情况的打探,云祺与众将拟定了初步的作战计划,他决定变拦截为进攻,趁夜攻打西城,这样便能在风林军抵达西城时来个瓮中捉鳖。然而云祺万万想不到风林大军早已在西城之中,而大军的行踪竟瞒过了他派出的探子,于是胜负从一开始便注定了。雨花军轻易的突破了城防,众兵只当是夜深守城官兵因困倦而疏于防备,却未想到他们已钻入设好的圈套。就在雨花军全部入城后,城楼上忽然亮起无数火把,城门顷刻之间关闭,四周响起呐喊声,雨花军始知中计,却已是腹背受敌。
“雨花的将士们不要慌,事已至此,我们只能与风林军决一死战,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云祺振臂高喊。
突然城楼之上传来凌脩的声音:“雨花名将果然豪气干云,只是胜负已定,还要让千万将士白白搭上性命,实属不该。”
“风林小儿休拿言语相惑,尚未交战,怎知胜负,弟兄们随我上!”说罢云祺已亮出宝剑。
“大胆,此乃我风林国主。”有人说道。
“其实只要将军肯与孤王约法三章,孤王保证你的士兵个个安然无恙。”
“少说废话,我雨花儿郎是不会叛国投敌的。”
“将军不该意气用事,听一听孤王的话再做决定也不迟呀!数千将士的性命全在将军一念之间,将军三思啊!”
“将军不可信他,只怕此去凶险,无法脱身。”其他将士对云祺说道。
“哈哈,想不到将军如此胆怯,是孤王看走眼了。”
“我跟你谈。”云祺答道。
“将军不可呀,不可。”
云祺并非被凌脩激将,而是在为看惜雨给他的锦囊争取时间,他接着说道:“那你对天起誓,不可伤我将士一人。”
“孤王愿意起誓。”于是凌脩与云祺便于早就安排好的房中正是见面了。二人一个王者之风,一个将军之姿,皆是人中之龙,如今却偏偏以对头的身份相见,可惜可叹。
“今日以这种特殊的方式请将军一聚,确是难为将军,只是事关重大,请将军谅解。”与风林国君对垒已是奇事,听了他的话,云祺更加摸不着头脑。
“堂堂风林国君不知要与在下商谈何事?”
凌脩突然异常认真地说出两个字:“结盟。”令云祺始料未及,震惊万分。
“风林国主可是在寻在下开心?众所周知风林与云溪同盟攻打我雨花,如今国主却说要与我雨花结盟,实在匪夷所思。”
“此事一言难尽,难怪将军无法相信,为表心迹,今日孤王便与将军立下盟约,将军可火速差人将盟书送回雨花。”
“风林与云溪结盟在先,如今又要同我雨花结盟,国主到底何意?”
“实不相瞒,与云溪结盟是假意,与雨花结盟才是真心,孤王等这一天已经四年,而与雨花重修旧好的心愿更是由来已久。孤王的堂兄,风林的先帝在位时就认为十五年前风林雨花之战必有隐情,事实确是如此,虽然真相还有待查明,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前朝将军云子期绝无叛国之心。由于云溪国与当年大战亦有牵连,而四年半之前云溪新帝又曾撕毁风云两国多年盟约,攻打风林,所以孤王对云溪国的立场一直存有疑虑,才会于此次他们派出使臣请求再次结盟时将计就计。孤王想还原当年的真相,亦想寻回风林雨花的情谊,也为了告慰一位故人,不知将军可愿与孤王合作?”
凌脩一番话发自肺腑,说得侃切,加上言语之中提及云祺之父,寥寥数句已还其父清白,怎能不令云祺动容?一切皆在情理之中,云祺似乎没有理由拒绝,况且以现在雨花军的处境,风林完全不必大费周章设什么骗局,纵然真有阴谋,先顺应以图后计才是上策。于是云祺心中定了主意,但他还是提出要考虑一晚的要求,而凌脩亦爽快答应。
夜深了,两个男子却都无法入眠。当探子回报雨花主帅的身份时,当凌脩知道他将面对的正是惜雨寻找多年曾以为已不在人世的亲生弟弟时,心中已是万般感慨。如今真的相见了,却无颜坦诚他与惜雨的过往,更不忍让云祺知道亲生姐姐已不在人世。凌脩觉得见到云祺倍感欣慰,却也隐瞒得辛苦。
而此刻云祺亦是思潮翻涌,于是他打开了惜雨给他的锦囊,一枚雨花香包从锦囊中滑出,取出锦囊中的书信细细看起来。“西城之郊,云府旧址,忠魂虽逝,正气长存,借来英灵,以乱军心,无心应战,自可息兵。此计不成,香包奉上,前程往事,君常忆否?若念旧情,可保平安。”合上信,云祺明白惜雨是让他用父亲当年的英名唤起知情战士的厌战情绪,亦让风林军明白不可一错再错。若风林国主没有结盟之意,此计倒可一试,只是以目前情况,云祺觉得静观其变更好。至于信中故人一说,倒让他煞费思量,惜雨之计固然绝妙,却还是漏算了一些情况,他不明白是什么让他的姐姐失了水准,所谓前情又指什么?只能将疑问暂时放下,日后求证。
与云祺这边的情况相反,在与云溪军的战斗中,雨花军倒是大捷而归。正如惜雨所言,孙丞相果然因其水利之功名声大振,雨花举国终于暂时一扫阴云。而对惜雨来说,还有另一个好消息,那便是与闽炎重逢。三年不见,故人重逢,二人皆激动不已。至此,唯一让惜雨放心不下的只有云祺那边的战况,因为已有数日未有战报了。其实唯恐结盟之事走漏风声令云溪有所防备,云祺主动提出暂时封锁消息,这倒令凌脩有些意外,毕竟他未料到云祺竟能如此信任他。其实云祺自己也没想到他对这位素不相识的“敌人”为何会信任渐深。
这一日,闽炎看到惜雨带昕儿在院中玩耍,当日疑问又上心头,索性脱口问道:“事到如今你仍忘不了昕儿的父亲吧?”被他这么突然的一问,惜雨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忙让昕儿去别处玩,自己走到闽炎身边。
闽炎接着说道:“当年你一直不回应我的心意,如今仍孑然一身,都是因为那个人吧?”
“闽炎,我们别谈这件事好吗?”
“既然无法放下,何必勉强自己,也许你放不下的人亦正牵挂着你呢?”
“这话什么意思?”闽炎遂将来花都前发生的事告诉了惜雨,从惜雨的神情,他已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就算是这样,也说明不了什么,你别忘了,现在风林云溪正欲置雨花于死地。”
“也许风林不会攻打雨花。”闽炎回想起当日凌脩让他不必逃亡的话。
“没有这种可能。”雨翀突然出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风云两军已成功会师向我方宣战。”
“那小祺怎么样了?”惜雨焦急地问道。
“云将军和他率领的雨花军尽数被俘,恐怕会成为要挟我方的人质。”
惜雨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她不明白凌脩竟真的如此狠心,更加自责自己终究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正当三人六神无主之际,一个丫头前来禀报奀奀留书去寻云祺了,看来她已知道一切。奀奀的离开对惜雨无疑是更大的打击,“这丫头怎么如此不知轻重,她已有孕在身,万一有什么意外,该如何是好?不行,来人,准备马车,我必须去将她追回来。”
“不可,边境局势很乱,还是派人去寻找吧!”雨翀和闽炎皆不同意惜雨前往。
“我一定要去,你们不必阻拦。”
“那我陪你去。”闽炎说道。闻言雨翀只能怔怔的看着闽炎,心中感受难以言明。他是太子,不能擅离都城,无法在惜雨身边保护她,这种觉悟令他感到挫败和无力。
然而一切却在惜雨离边境只有一天行程时峰回路转。风林雨花突然宣布缔结同盟之谊,联合对云溪的先头部队发起猛攻,致使云溪再受重创,边境囤积的二十万大军所剩无几,后援之军离边境尚有一月行程,远水难解近渴,只能递上降书。一切太过突然,让人应接不暇,不过起码可以肯定奀奀不会再有危险,惜雨便决定踏上回程。对凌脩而言,她早已不在人世,而且现在他身边已经有槿熙了,所以再三思量之下,她还是觉得不再见凌脩对二人都好。凌脩能在关键时刻与雨花并肩而战,惜雨已经倍感安慰,其中因由她不想深究,对过去她心中已无怨,相信情亦会随岁月流逝渐渐淡去,最终只剩回忆,只是一段生命历程。也许她低估了这段情,也许事关凌脩,她早已关心则乱、自欺欺人。其实许多事想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纵然如今的惜雨已今非昔比,在思及可能与凌脩重逢时,仍无法从容。于是她选择逃避,为自己的胆怯找许多冠冕的理由,却终是不堪一击。
熊熊的篝火旁,风林雨花两国将士共庆胜利,热闹非常。只听凌脩举杯说道:“此次云将军摔雨花将士趁夜奇袭云溪军营,当记此役首功,来,云将军,孤王敬你一杯。”
闻言,云祺马上举杯说道:“不敢当、不敢当,风林国主计谋精妙,我等不过依计行事,怎可居功?此杯该在下敬国主,感谢国主深明大义,救雨花于危难,也为两国冰释前嫌扫清障碍,在下代我雨花大王向您致敬。”说罢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凌脩亦十分开怀,满饮杯中之酒。四年多了,他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祺哥哥,见到你就好了。”奀奀的声音突然传来,云祺循声望去,只见奀奀一副士兵打扮,显得十分狼狈。
“奀奀,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说着云祺已跑到她面前,“这里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我不管,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这么多天没有消息,一传来消息便说你被俘了。”
“傻瓜,我这不是好好的,倒是你,姐姐知道你来吗?”
“若小姐知道,哪会放我来。”
“你呀!幸好没事,来,我给你引见。”说着二人已来到凌脩面前,与凌脩对视的一瞬,奀奀与凌脩皆惊呆了,幸好二人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奀奀,这是风林国主,我们的盟友。国主,这是内子。”
“风林国主有礼。”奀奀伏了伏身,便不再说话。
“云夫人有礼。”凌脩亦神情凝重。
“此次胜利击败云溪,全仗风林军相助,明日风林军便会与我们一同回花都面见大王。”
“不可。”奀奀一时情急脱口而出。
“你怎么了?”云祺有些纳闷。“我是说既然云溪已败,风林国主没有必要再在雨花逗留。”
“军国大事,你不懂,此次风林国主要与我国重修旧好,澄清当年大战真相,还我爹清誉,当然要面见大王喽,如果姐姐……”
“哦,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奀奀再次打断,云祺察觉出她的异常,便带她回到营中。
“你到底怎么了,为何对风林国主充满敌意?”云祺问道。
“我哪有?”奀奀矢口否认。
“哪有?我太了解你了,你骗不了我。告诉我原因,难道你还在怀疑他的诚意?”
奀奀自知无法隐瞒,关键是一旦回到花都,惜雨和昕儿所在便再难瞒过凌脩,她必须得到云祺的帮助,才能守护惜雨,免她再为情所伤。于是奀奀决定坦诚。“他是你姐夫。”一句话惊得云祺如中电掣。
“怎么可能,他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不告诉我他与姐姐的关系。”
“因为他做了亏心事,他以为小姐已不在人世,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心怀愧疚。祺哥哥,你相信我,那个人只会给小姐带来伤害,你千万不能让他知道小姐现在身在花都。”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对姐姐做过什么?姐姐为何会受那么多苦,还险些丧命?”
“这些你就别问了,小姐不说是怕你为她难过,总之你务必要答应我。”
“好吧,不过见到姐姐,我一定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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