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争，小心爱

　　俞悠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是害怕被赵梓楠误会，而是不想让人看到装扮俗气的自己。硬着头皮走进大厅，老老实实听着赵梓楠绘声绘色、用词浮夸地给钟暒打电话。
　　耐心等着她挂断电话，俞悠然问：“你怎么在这里？”
　　“你管得着吗？香港也是你家建的？只许你来约会，不许我来挣钱吗？”
　　“钟暒说什么了？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俞悠然怯生生地问。
　　“我们钟暒说了，你爱去哪就去哪，爱和谁抱就和谁抱，爱和谁接吻就和谁接吻。跟她没关系。”赵梓楠洋洋得意地说。
　　“亏你还是常打跨国官司的人，贴面礼，懂不懂？”说到跨国官司，俞悠然突然间冒出一个好主意，“梓楠，明天陪我去开个会吧，你就扮演我纳斯达克上市的法务顾问。酬劳优厚，规矩我懂。”
　　“没空！我这趟是来香港捞人的，我那混蛋当事人还在牢里等着呢。”赵梓楠说。
　　“都是混蛋了，你还接他的案子干什么呀？你应该多把时间放在我这样的好人身上。”
　　“混蛋怎么了？给钱多就接。”赵梓楠暗有所指。
　　俞悠然立刻心领神会地说：“六十万，怎么样？只需要你一上午的时间，三十万出场费，另外三十万是封口费。”
　　“请俞总详细解释一下封口费的具体含义。”
　　“简单。明天的会议，包括会上的所有信息，不允许和任何人讲。我说的是‘任何人’！”
　　“违法吗？”赵梓楠心意动摇。
　　“不违法。”
　　“成交！”

　　瑞景小区地下车库中发现的尸体，已经被全部清理出来，移送到了市公安局技侦科。310专案组正式成立，由葛队担任组长。
　　因为瑞景诉讼的案子还没有结束，钟暒的律所仍是诚城地产的委托代理机构，所以与凯歌集团尚不能正式签订合同。没名没分的钟大律师，这次完全是以个人身份开展义务劳动。高振飞是凯歌集团协助310专案组调查的正式代表人，钟暒作为编外顾问给他提供场外支援。
　　钟暒擅长的是工程行业的经济案件，如果随着调查的开展，凯歌集团与死者确实有直接关联，就需要另行聘请刑事领域的律师了。目前的状况，钟暒尚能应对。
　　尸体已经在混凝土中高度腐烂，提取DNA的工作还是有些难度。现在所有人都在等待死者DNA与失踪人口库的比对结果。二十多家企业目前都在调查范围内。入场人员备案名单和临时出入登记簿上的名单，一共有一千三百多人，一半以上是农民工，有些早已辗转去了其他省市，要在其中找到已失踪人口，也是不小的工作量。
　　接到赵梓楠电话的时候，钟暒有一点生气。倒不是因为俞悠然和陌生男人的过密举动，钟暒太了解赵梓楠浮夸的语言风格了。她的气愤，主要来源于俞悠然隐瞒行踪。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和俞悠然的关系，确实无权干涉。

　　在百分之九十的时候，俞悠然和赵梓楠是互相看不惯的关系。但在MD的会议室中，却是另外百分之十的情况。
　　她俩的表演天赋都十分强，唬得MD资本市场部的几位大佬深信不疑。特别是赵梓楠，真的接过两个纳斯达克上市的项目，专业术语、上市流程说得头头是道。
　　前一天晚上，Jessie还特意和原来在华尔街的同事通电话打听此事。因为没有打听到中国工程企业近期有运作上市的消息，他抱着很大的怀疑态度。被赵梓楠一通忽悠下来，也深信不疑了，在心里暗骂前同事口风紧。

　　离开MD，钟暒看着银行卡余额通知里多出来的60万，心情大好：“走，中午请你俩吃饭，挑贵的吃。”
　　坐在ICC101楼的意大利餐厅中，赵梓楠捡着最贵的菜和最贵的酒点了一遍，笑颜生花地说：“俞总，这顿……”
　　“放心吧，这顿我买单。”俞悠然接话。
　　赵梓楠两杯红酒下肚，一上午的表演，越想越兴奋：“我能不能打听一下，你为什么跑这么大老远的，来香港吹牛？”
　　“为了推进MD快点动起来，绕过专家团的游说，直接启动凯歌的港股上市。”既然掏了封口费，俞悠然无需再隐瞒下去了。
　　“你觉得我今天表现得怎样？刮目相看吧！这个项目给我做，价格好谈。”赵梓楠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已经给钟暒他们律所做了。”俞悠然回答。
　　“这可不是她擅长的领域！俞总你这决策做得也太……”赵梓楠的电话突然响了。
　　电话另一端，应该是在询问赵梓楠上午为什么没有去检察署。她挂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勾住了俞悠然的神经线：“让刘子洲在里边多呆两天又死不了人！”
　　那个和越南黑客有资金往来的银行卡，户名也叫刘子洲。这个名字不算特别大众化，重名的概率应该不高。
　　“你要捞的这个人叫……叫你下午去吗？”俞悠然本来想再确认一下是哪三个字，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她还是改口了。赵梓楠爱财，但是底线尚存，无缘无故打听她当事人的情况，恐怕会适得其反。
　　掏出手机，给坐在身边的乔翰发了条信息：【晚上灌醉她。】
　　“好了，你下午还有工作，两杯红酒差不多了。”俞悠然收起了酒瓶。
　　“烦死了，真扫兴。本来还想明天再去的。”赵梓楠说。
　　“下午我在酒店睡觉，乔翰和车就都归你调遣了。忙完了让乔翰带你去夜店过过瘾。”俞悠然又转头递给乔翰一张黑卡，“今天梓楠帮了我大忙，你陪她玩好，别替我省钱。”

　　独自回了酒店房间，俞悠然并没有睡觉的好命，只有和贾雯雯开线上会议的苦命。钟远公司这段时间，已经引起了很多了地产、工程企业的注意，小小得发了几笔财。设计资质刚刚拿到手，贾雯雯干劲十足。
　　经过这段时间的大清洗，凯歌集团自己的造价部已经是形同虚设了，只能处理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情。所有的关键环节，都已经被俞悠然转移到了钟远公司。
　　这温水煮青蛙的操作，刚开始还没有引起俞栋梁的过度在意，直到钱包日渐干瘪，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力回天。很长时间以来，采购部负责给他提供灯红酒绿的夜生活，造价部负责给他的二奶、三奶、四奶提供生活费。
　　然而造价部的沦陷，也直接掐断了采购部的猫腻。俞栋梁最近囊中羞涩，不但失去了夜夜笙歌，还被迫遣散了二奶和三奶。他每天晚上临睡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在脑子里模拟一遍“杀死俞悠然”。

　　下午四点，是Jessie精心挑选的一个时间点。太早了，显得MD不值钱。太晚了，显得凯歌集团不值钱。打给俞悠然的电话里，一番傲慢中透着诚恳的话术，也是他和搭档们仔细研究过的。
　　俞悠然推拉了两句，见好就收，答应Jessie在香港多呆几天，详细考察一下港股市场，也给了MD一个宣讲凯歌集团港股上市方案的机会。
　　现在的她，还在等一个消息，一个终止宇辉地产合并案的消息。她自己心里有数，不出两天，最多三天，这个消息就会被自己之前埋好的一个雷炸出来。

　　凌晨三点，乔翰终于不辱使命地带回来一个烂醉如泥的赵梓楠。
　　乔翰背着不省人事的赵梓楠，俞悠然便顺势提起了她的公文包回到自己房间。
　　目测有上百页文件，俞悠然挑出看起来很重要的十几页拍了下来，又极小心地恢复原来的顺序放回去。前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拿出自己包里的另外一把跑车钥匙，她将公文包塞到了副驾驶座位下边。
　　虽然她干过很多不太规矩的事情，但是今晚确实是最有负罪感的一次。
　　敲开赵梓楠的房门，把乔翰替换出去。俞悠然帮赵梓楠脱了外衣，擦了脸，还用脑电波道了歉。

　　坐在赵梓楠房间的沙发上，俞悠然翻看着手机中的文件照片，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个被羁押在香港的刘子洲，就是给黑客转款的刘子洲。
　　她的心里又犯起了难：“该不该把这些资料发给钟暒呢？推理什么的，我最不擅长了。可是钟暒这个人有严重的精神洁癖，她会不会骂我龌龊？哎……真麻烦！”
　　一直犹豫到天快亮时，俞悠然下定决心，还是保命要紧！上次要划她的眼睛，说不定下次再动手就要划她的动脉了！拿起手机，给钟暒发了条信息：【刘子洲的身份有了线索。能不能来香港找我？很着急，但我走不开。】

　　清醒过来的赵梓楠发现公文包不见了，吓得魂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努力回想着昨天晚上的所有细节，她确定自己为了文件安全，去夜店的时候特意把公文包留到车上。
　　带着乔翰打开车门，如俞悠然设计好的那样，赵梓楠在座位底下找到了自己的公文包。抱着沉甸甸的文件，她在心里疯狂发誓：“有工作的时候，再醉酒就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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