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矣岛的特质

　　隔着几百米就能感受到冬季海风的威力，殷志源帮唐集思紧紧脖子上系的围巾，唐集思配合地缩脖子，把自己的下半张脸也塞进围巾里，毛绒在她鼻子前若即若离地晃着，晃得她有点想打喷嚏。
　　殷志源把外套拉链往上提，询问唐集思要不要到沙滩上走走。
　　冬天是济州岛的旅游淡季，少了熙熙攘攘的游客，更多地呈现出海岛本应有的样貌，和殷志源前几次来这看到的不同。虽然他不像旻浩一样有美术细胞，擅长拍照，也能欣赏每一帧美如画的海景。
　　裹着围巾唐集思含糊地回应：“当然了”。
　　两人推着自行车往沙滩边走去。
　　等到自行车陷进松软的沙子里难以推动，鞋子里跃进几乎难以察觉的沙粒时，扶着车把手的人和后面推着车后座的人相视一眼，便默契地耍赖似的把车抛在沙滩上，疯一般往海水舐湿的交际线处跑去，徒留自行车孤零零倒在一旁，车轴转动，车辐发出细碎的银光。
　　不知道是人在追逐浪还是浪在追赶人，潮水后退时两个大人兴冲冲逐浪，潮水上涨时实则小学生的两人又慌张后撤，像是水中会伸出什么奇怪的触角，又或者什么奇怪的生物又会喷出什么带毒素的液汁。
　　空旷的沙滩上萦绕着两人的嬉闹声，唐集思趁殷志源不备，找准时机把他推进了浪潮中。
　　最怕麻烦事的殷志源两只脚两双鞋湿得彻底，凉意从脚心迅速上蹿，蹿到他怒火中烧的心头。
　　“呀，你给我等着！”
　　两人沿着海岸线追赶，沙滩上的足迹上又印上另一个人的脚印，两个脚印叠加，使足迹的陷落处更深，沙里的海水很快涌进，使这个小小的足坑里蓄满了海水。
　　受到惊扰的寄居蟹从沙包里爬出，横着经过摆放在一起的两双鞋。
　　殷志源和唐集思已经脱下鞋，赤脚感受他们打破沙滩平静后海水带来的寒凉的恶意，最先捣乱的唐集思也被殷志源制服，压在沙滩上，无奈地做出投降手势。
　　唐集思看着殷志源得意洋洋的兔牙，背后是湛蓝如洗的天空，耳边是两个人追逐玩闹后交叠在一起的喘气声，心突然平静下来，空荡处蒸腾起奇异的感觉。
　　好在殷志源这时候从她身上下来，滚到旁边沙地上，不然唐集思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寂静片刻后，殷志源：“好久没这么放松了，真舒服啊。”
　　躺在冬天的沙滩？舒服？
　　唐集思起身，背后的沙子哗哗往下掉，但仍沾着许多：“果然这样的事很适合殷小学生。”
　　又幼稚，又张扬，又肆无忌惮。
　　唐集思扫扫头发上的沙子，海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像海水里的海藻，还是绑起来更利落点。
　　唐集思把头发往后抓，但因为围巾系得高，手臂得绕一大圈才能勉强够着后脑勺，特别是绑发带很不方便，只好求助殷队长。
　　“你这家伙，还真是事多。”嘴上说这抱怨的话，身体还是诚实的起身帮忙了。
　　这人不知是粗线条，还是成心，没把手掌上的沙子拍掉就帮忙扎头发。
　　两只手臂在唐集思耳边上下前后摆弄，沙子也簌簌往下掉，唐集思眨巴眨巴眼睛，把掉到她睫毛上掉进眼眶里的沙子抖掉。
　　“好了。”殷志源绑好发绳，唐集思也能睁开眼，两人的视线却在湛蓝如洗中不期然相遇。
　　平直的眉毛，眉下有一颗小小的痣，因为离得近，眼下的黑眼圈变得不甚明显，睫毛随着节奏有些凌乱的呼吸不安地颤抖着。
　　殷志源的手环在唐集思的脖颈后，远远望去，像是温柔地拥抱着他。
　　殷志源：“冷吗？”
　　唐集思像被牵引着，蛊惑着，点点头。
　　殷志源缓缓垂下手臂，覆上唐集思那只不安地拽着一把沙子的手，带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冷的话，靠近我就可以了。”
　　从掌心处突袭而来的热气，顺着手臂漫上唐集思的心头。唐集思有些恍惚，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殷志源抓得更紧了。
　　“你可放过我吧。”眼眶也变得热热的，有什么要溢出来。
　　唐集思松了紧绷的脊背，放任自己投进殷志源的怀中，耳鬓厮磨处，是两人涨得通红的耳尖。
　　殷志源稍稍别开耳朵，寻着耳蜗，脸颊，找到一处柔软，嘴唇轻轻覆上。
　　唐集思把殷志源抱得更紧，指尖揪着殷志源的衣服，脚尖挑着柔细的沙。
　　沙滩上，两人的影子，叠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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