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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暮合走在回家的路上的时候,回想起第一次看见别的女孩子剪短发的时候。
第一次看见女孩子留短发是和昕离一起,昕离自然是第一个想去剪短发的,但是怎奈何她一定要和暮合一起剪短发才肯。暮合不是没有向家里争取过,向爷爷争取过,只是在这个家里,没有了母亲,能说得上话的女人就已经为零。爷爷从不尊重自己的想法,父亲整日忙于军中事务,更是顾不过来家。
还记得那一晚,暮合在饭后毕恭毕敬地端着一碗茶给爷爷,给他敲肩揉背,在他面前旁敲侧击地说剪短发的好处,爷爷只是听着,闭着眼默不作声。过了很久,暮合终于明白,爷爷不会同意,只好安静地退出了爷爷的房间。她关门前,爷爷才抬起褶皱的眼皮,声音似有似无的,淡淡道:“不该你想的东西,不要想。还想剪短发?除非你现在就不想上学了。”
暮合走回自己的房间,梅雨季节里,房间迎面散发出阵阵霉味。暮合无法,只能闷在被子里放声大哭。
那之后的第二天早晨,暮合早早地走到昕离家门口,与她一起上学,昕离蹦蹦跳跳地从家里跑出来,对着在门口的她的父母喊道:“爸妈,再见!我走啦!”说罢,热情地搂住暮合的手臂,两人一同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
“哎,暮合,你的眼睛怎么有点肿啊?你是不是昨晚哭了?”走了不远,昕离突然发现暮合微肿的眼皮,和略带血丝的眼睛,一看就是没睡好,还哭过,便问道。
“没什么”,暮合假装没事地低下了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应该是我昨晚想我母亲时哭的。”
“啊,这样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的。”昕离委屈又带着一点担心地看着暮合。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昕离突然对暮合说:“我想和你一起剪短发,暮合你爷爷同意了吗?”
“没有。”暮合默默地撇过自己的头,差点就要哭出来。
“啊,这。”昕离原本兴致高昂,听到这话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暮合看着她为难又失落的样子,安慰她道:“没事,你自己去剪吧。我看着你的短发就好。我,我还是喜欢长发的。”说这话时,暮合的心没来由地抽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自己骗了昕离还是她骗了她自己。
昕离低头没有立刻回答,但是下一秒,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激动地问暮合道:“你父亲是不是快回来了?到时候你父亲回来了,叫他找你爷爷说说情,剪个短发而已嘛,都什么年代了,叔叔还是当官的人呢,一定懂得很多,爷爷一定也会听儿子的劝的!”
在昕离的建议之后不久,暮合的父亲确实回来了,暮合也向父亲表达过自己想剪短发的意愿,但是被父亲一句给噎了回去:“你爷爷大了,你还是顺着老人家的脾气,不然把你爷爷气出病来,你可就大不孝了。”这才有了今天自己这又一次地拒绝了昕离一起剪短发的邀约。
回忆完旧事,暮合也走到了自己家门前。两根柱子上的红漆已经剥落,无人修补。眼见着门面大气恢弘,却不知屋内的朽坏。
暮合家不算是名门望族,在这一带也算是书香门第,地位还算上乘,再加之暮合的父亲是个国民党军官,这地位就得到进一步的巩固。
但即使是孙中山先生的领导的辛亥革命,却对她的父亲没有一点作用。更何况暮合还有一个更为古板严厉的爷爷,对传统和家教的重视让暮合常常感到身心俱疲,就连暮合的父亲也必须得听爷爷的话,美其名曰是遵守孝道。
自1913年暮合出生,爷爷就要求一直把她当传统的大家闺秀在养。原本爷爷是不允许暮合去上学堂的,但是架不住暮合的一次次软磨硬泡,还有暮合父亲要和其他军官攀比女儿的心理,这才让暮合去上了学。现在暮合马上就到了毕业的年纪,暮合很想远离家庭去上大学,但她深知自己的命运。
比起自己,暮合更羡慕的是昕离,她不是大家闺秀,父母只是裁缝铺里的一对裁缝,暮合曾经到过昕离家中玩过,那种自由无拘无束的对话,既有家庭成员之间应有的尊敬,也有父母对女儿的疼爱和女儿对父母的娇憨。那一切都让暮合从心底向往。昕离的父母常常叫昕离多学学暮合着大家闺秀的行为举止,别整天疯疯癫癫的,昕离总是撒娇道:“我才不要,是暮合天天对我说想来我们家呢!”暮合知道昕离只是随口一说,却在心底给自己和家之间又增添了一道又一道藩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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