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笼自由

　　罗钰自杀了。我很欣慰，她不愧是我第一位弟子，仅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悟出了自己生命的真谛。
　　我与沈周和齐英的关系已然四分五裂。但这不重要。因为我跟他们从来不是同一个阵营的人。
　　热气腾腾的夏日，我总是开着极冷的空调。姐姐在夜晚来到我的房间，与我进行了一场深刻的对话。
　　她对我坦言她对我们说了谎。
　　“我和许再临真心相爱，是不得已才分开的。”
　　我理解她，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困惑，“那为什么你要引导我和齐英恨他呢？”
　　“不是恨他，我想报复他的妹妹，那个姑娘比我想象得聪明，她发现了，威胁她哥哥跟我分手，不然她就告诉她嫂子。”
　　姐姐低下头，哀伤又洁白。
　　“你跟爸爸也是真心相爱吗？”我小声问道。
　　她猛然抬眸，双眼中满是震惊。
　　“你们瞒不过我的。”我平静地解释道。
　　“你出生时我就知道，你跟我是一样的。”姐姐温柔地笑了，还是那样亲切，那是我唯一的亲人。
　　她无奈地一笑，“主要是为了骗齐英，她一心一意地寻找着爱的艺术品，她相信我就是，所以对我也一心一意，如果她愿意帮我处理了许再新，到时候调查起来，也好有人承担责任。”
　　“好吧，但齐英告诉我她下不了手。”
　　“她啊，是个没耐力的人，做什么事都三分钟热度。”
　　“我也这么觉得。”
　　“但你不一样，你可以把它做得天衣无缝对不对？”
　　我看着姐姐似月柔美的眼睛，犹豫着点头。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才能互相扶持走到最后，血缘的力量是强大的。”
　　她的笑容太纯洁，太神圣了。我想，这或许真的是神的旨意。姐姐是来助我完成大业的天使。
　　没有办法，我只能亲自出马。
　　在被齐英伤害过后，许再新表现出了强不信任感，她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那么警觉，始终与他们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我和姐姐只能一直等待着机会。直到昔日伤口已经愈合，许再新的生活步入正轨，重归安宁后，我才借许再临之机，接近了许再新。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许再新聪慧，而且有着强大意志力，她就是那种被意志死死囚困着的人，这一辈子都不会悟到死亡的意义所在。
　　每一步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女人爱慕一个人的眼神对我来说太熟悉，当我在许再新的眼睛里看到那一点倾慕的时候，我知道我们离成功不远了。直到我再次遇见齐英。
　　那晚我送许再新回家，见她目光向楼上望去，便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我太熟悉齐英的身影。即便只是望了一眼，即便是在高处，即便是只有背后客厅的灯光作为视线条件。
　　我还是一眼就看出，那是齐英。
　　她站在那里，好像在警告我。
　　她只是我和姐姐的一颗弃子而已。她早就出局了，没有权力决定事情的走向。但我没有选择打草惊蛇。
　　齐英也同样如此。
　　我们在许再新面前装作不认识，进行了一场平淡如水的交谈。这是我与她断联许久后，第一次感到轻松。
　　不得不说，我有点想念她。但是她变得有点难看，以前的她五官立体，神采奕奕，特别是那高挺的鼻梁，如此高傲。
　　她现在消瘦得像是我们小时候看的电影里的僵尸。离开我姐姐，她果然过得不好。
　　冷冬的寒夜来得总是那么迅速。
　　我下班后驱车回家，看到许再新发消息说要去参加同学的生日派对，我回了“好”。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一个未知号码就打来了。
　　我接通之前就有预感是齐英。
　　“该收手了。”她说。
　　“你是懦夫，我可不是，你忘记了我姐有多痛苦吗？”
　　“但是这跟许再新没关系。”
　　“她怎么会没有关系，血缘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血缘就是笑话。”
　　“那是大自然的旨意。”我和齐英经常观念相左，但那时候我们都享受与彼此的辩论。
　　“你面对的是一个健康的生命，她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你不能随意剥夺。”
　　我发出一声轻笑，“当年你怎么没有对自己这么说？”
　　她沉默了，我听见她那里有猫叫声，让我一阵反胃。
　　“没有人有自我选择的权利。”
　　“你想怎么对她？”
　　“这跟你没关系。”
　　说完这句话，我就把电话挂断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齐英，她突然变得如此平庸。她曾经那么渴望接近真知，现在却告诉我什么“自由选择的权利”。
　　我都快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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