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而已

　　乔杨伤了只手，用一只手吃饭慢条斯理的，但没多久后一顿饭也进入尾声。
　　林惊南不是爱打听的人，只是交谈中还是不可避免地聊到了这次的车祸。

　　“医生有说什么时候能康复吗？”
　　乔杨：“具体没说，看愈合情况，不过再过几天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一个月后拆石膏，期间再复查一下。”

　　林惊南点点头，又记起之前自己在网上查到的关于《西出阳关》的资料。
　　不知道乔杨会不会失落遗憾呢？
　　要知道剧组一旦开机每天都像在烧钱，若是只耽误几天还好，但像现在的情况，剧组肯定不愿意拖延那么久的拍摄时间。
　　可说到底，车祸也是剧组造成的，与乔杨无关。

　　“你们剧组怎么工作的，怎么能让车翻了呢？”林惊南抽出一张湿纸巾，递到乔杨手里，语气不经意中含着一丝抱怨。
　　而作为当事人的乔杨说起此事，反而平静地多。
　　“剧组工作人员也不想啊，拍戏就是随时都会发生意外，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事实上，这次的意外还真是因为工作人员的失误。
　　拍摄场地是现搭的，那条路也是早就荒废数年了，戈壁滩植被稀少地面干旱，剧组事先派去的人应该也没仔细检查……
　　于是他们的车才开上去不久，路基就发生塌陷，车子也一瞬间伴着滚石侧翻下去。
　　幸好那个坡并不算很高，车翻了两三圈就停下来，保住了一车人的性命。
　　事后，相关的工作人员得到了处罚，导演也专门来看望他，还亲自道了谦。
　　都是一个圈子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乔杨也不想闹得太难看，便没再继续追究什么，反而因为是公众人物，一言一行都得格外注意。

　　林惊南没追问更多细节，也怕乔杨心里万一有什么阴影，再次提起反而让他不舒服。
　　她只是停下收餐具的手，认真地说到：“这个机会，应该很难得吧。”

　　难得，当然难得。
　　即便是乔杨，也天天做功课研读剧本，努力了快一年才得到男主角这个机会，现在鸡飞蛋打，说不遗憾是假的。
　　乔杨笑得有些惨淡，跟林惊南说起自己当初面试时的场面。

　　“这个剧，当时选角色是海选报名参与的。我第一次面试时，十平米的休息室内起码挤了十几个人，这还不算隔壁几间休息室。”
　　“后来一轮二轮三轮，两个月后，导演和制片在最后的五个人选里，敲定了让我演男主。”
　　“然后又等了半年才开机，谁知道才开机就……”

　　“也是我运气不好。”
　　乔杨这样说着，将视线移到窗外，神色说不出的寂寥。

　　这是林惊南第一次在乔杨的脸上看见落寞两个字，从前的乔杨，都是身怀傲气且充满自信的。
　　林惊南忍不住安慰他：
　　“有句古话叫，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说不定，这次的意外会带来新的机遇呢？”

　　虽然是很苍白无力的安慰，但乔杨终于笑了出来，语气也不似方才沉重。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不过，借你吉言了。”
　　林惊南：“不客气。”我相信你能走得更远。

　　不多时，林惊南准备离开。
　　人也看过了确认伤情无碍，饭也吃过了不会饿着他肚子，现在应该再没什么事可做。
　　只是乔杨似乎赖上了她。
　　“今天的晚餐你准备带什么来？”
　　林惊南：？
　　午餐不够，还要求上晚餐了？

　　她斩钉截铁地拒绝道：“没有晚餐。”
　　乔杨：“那明天早餐？”
　　林惊南：……

　　乔杨一看林惊南脸色，又改口道：“好吧，那就明天午餐。林老板，午餐再没有，我可就要饿死在这儿了。”
　　林惊南：“你们公司不管你吗？”
　　乔杨睁着一双眼睛，满眼无辜地肯定到：“他们才不会管我有没有饭吃，我现在只有靠林老板才能吃上饭。”

　　林惊南：……
　　好家伙，这是把她当免费饭票了？她是开餐厅的，又不是开救济所的。
　　虽然这样想着，林惊南也没再次拒绝乔杨，只是从包里拿出一沓纸，直接放在手里用笔在上面写着什么。

　　片刻后，林惊南将这页纸撕下来，递到乔杨眼前。
　　乔杨一看，居然是账单。
　　“养生汤品一道一百二十八……特制营养均衡肉菜搭配两道一百二十八……五常大米饭八元……新鲜时蔬一道四十八……”
　　乔杨默了默，不明所以地抬头问到：“什么意思……”

　　林惊南揣着手理所当然地说：“吃饭付钱天经地义啊。”
　　乔杨：……
　　“林老板，跟我也要算得这么清楚吗？”
　　林惊南憋笑：“嗯，我是做生意的，不是慈善家。”

　　乔杨又看了一眼账单，随后换了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
　　“可以，但作为客人，我有一个要求。”
　　林惊南：“你说。”
　　乔杨：“午餐做好之后，得林老板你来送。”

　　她就知道。
　　自己写账单也就是故意逗逗乔杨，但乔杨可不是随便开开玩笑。
　　他说要她送午餐到底想的是什么，林惊南也不可能不懂。
　　就是这样，每次林惊南对这段关系有所犹疑时，都会想起凡此种种，让她忍不住继续纠缠在这份感情中。
　　但不得不承认，像这样的事情是令她自己感到高兴的。
　　所以林惊南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拿起打包盒和自己的包，转身朝病房外走去。

　　乔杨也没叫住林惊南。
　　他知道她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那，就再给晁明多放两天假吧，就当便宜他了。
　　乔杨这样想着，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容。

　　很快到了第二天。
　　乔杨虽然受了伤，但医院有护士二十四小时值班，他的右手也是好的，所以即使没有人守着他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一夜过去，他的胡茬长出来一些，下巴浅青色一片。
　　乔杨洗过脸后便用剃须刀仔细刮掉，人又显得干净精神不少。

　　今天中午他没再饿着肚子等两小时，林惊南十二点就把饭菜送到了医院。
　　从打包盒来看，应该和昨天是同一家餐厅，但菜色来看，明显比昨天营养均衡得多，也清淡不少。
　　乔杨知道这是林惊南的用心，浅浅地笑起来。

　　饭毕，林惊南再次问到他什么时候出院。
　　乔杨回想了一下，说：“应该是下周三。”
　　林惊南算了算日子，交代道：“后天餐厅开业，这两天会特别忙，明后天我让别人给你送饭来，等你出院那天我再来看你。”
　　她一副不可拒绝的语气，仿佛是在安排某件事，而不是在和他商量。
　　即便有之前的口头协议，现在想来也不管用了。

　　乔杨默认了林惊南的安排。
　　他知道这段时间林惊南一直在操心新餐厅的事情，也知道她付出多少心血，所以这种时候他只能支持林惊南，而不是缠着耗费她宝贵的时间。
　　后来的两天，送餐的人果然换成了一个陌生人，有时候还会直接送到护士台，让护士转交，晚上再来取打包盒。

　　餐厅开业的前一天，乔杨特意在附近花店定做了祝贺的花篮。
　　虽然他一直觉得鲜花这东西就是浪费钱，但因为是林惊南，他一点也不介意多下几单。
　　花店老板特意打电话询问希望用什么花材，乔杨想了想，只说：“玫瑰。”
　　老板好意提醒到：“先生，玫瑰还是比较适合送女朋友这样的场合……”
　　潜台词就是说玫瑰并不适合用来制作送给餐厅开业的花篮。

　　但乔杨却说：“嗯，我知道。就用蓝紫色的玫瑰吧，其余的你看着搭配。”
　　花店老板瞬间就领悟到了乔杨的潜台词，说到：“好的先生，一会儿我们会提前打个样给您看看满不满意。”毕竟这是一个超级大单。
　　乔杨：“嗯。”

　　于是第二天一早，林惊南刚在餐厅门口挂上开业宣传横幅，好几辆拉着包满蓝紫色玫瑰的花篮的面包车就停在了餐厅门口。
　　林惊南正疑惑对方是不是送错地址了，就看见别人朝她走来，问到：
　　“请问是林老板吗？”
　　林惊南：“我是。”
　　“这是乔先生送您的，祝你开业大吉。”

　　随后，花篮便被工人一个接一个地被搬下车，洋洋洒洒地摆满了餐厅门口。林惊南数了数，一边十个，整好二十个，摆在一起像一片蓝紫色的海洋。
　　刚好，蓝紫色也是她喜欢的颜色。

　　林惊南嘴角噙着笑，拿出手机给乔杨发消息。
　　——谢谢你的花篮。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蓝紫色。

　　乔杨回复得很快。
　　——猜的。
　　林惊南：这也能猜到？
　　QY：嗯。
　　QY：因为你经常穿蓝紫色的裙子。

　　这些细节，乔杨也记在心里。
　　林惊南脸上笑意更甚，内心也忍不住地雀跃，她是个喜欢花花草草的人，今天开业也定了花篮，只是远没有这么多。
　　开心过好，林惊南转念又想到乔杨那个只会把钱花刀刃上的性格，便发消息问到：
　　买这么多花，你也舍得。

　　片刻后，乔杨的消息回复过来，上面写到：
　　送你的，再多也舍得。

　　于是餐厅开业这一天，林惊南整天都是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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