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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
第二天。
宁可这支电影小组,要拍安远和Paul“坠机在沙漠”的片段。安远特地把自己穿的蓝衬衣用手和小刀撕扯得零零落落,表达在沙漠里死里逃生的落魄。
入戏得很。
宁可不需要跟着,但她借口说自己是”编剧”必须在场,看他们完成沙漠里的坠机,打架,求救等戏份。
这几场戏,地理跨度有点大。在沙漠里,走一步退半步,用的力气是平时走路的两倍。
但不知不觉中,宁可竟陪他们在烈日下的沙漠走了快几十公里。身体已然被掏空,她浑然不觉。
要拍的镜头基本都拍完了。大家打算返程的时候,宁可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她只能瘫坐在沙丘边,不停地喘着粗气。
沙漠里没有信号,他们也已经走出了对讲机能辐射到的范围。
安远看着累得脸色苍白的宁可,一筹莫展。
正当他心一横,打算把宁可扛回去的时候,从对面沙丘冒出来一辆越野车,是宋俊!是叫司机带着在沙漠兜风的宋俊!
“帮我们去大本营叫两辆越野车过来吧!我们走不回去了!”安远朝宋俊喊。
没多久,车就来了。
在沙漠行车,安全起见,后排只能坐俩人,一人一个把手,防止“过山车”的时候,人在车里翻跟头。
但宁可一行八个人,两辆车的话,只能前排一人,后排仨人。司机说就一点点路,克服一下,坐中间的人自求多福吧。
宁可被塞到了安远和另外一个男同事中间。
宁可拘着小身板,夹在两个男人中间,正不知道怎么”自求多福“的时候,安远把手臂递过来,说:“来,拉着我 !”
另一个同事,彷佛看穿什么似的,揶揄安远:“安总,你真是嘴快,我还想让宁可总挎着我来着。”
“废什么话!”
宁可勾上安远的胳膊,他不算粗壮的胳膊,却给足了安全感。宁可不敢贴得太近。
这是安远的好心和善意,我不能借机“揩油”……
也不是不行啊,宁可脑子里的小人蹦出来叫嚣:“贴上去啊,钻到他怀里去啊,去享受他的气味和□□啊!”
幸好!
没多久,就到了大本营。
一下车,宁可清醒多了,那蹦跶的小人逃遁得无影无踪。
电影也拍完了,也没什么理由再“贴”着安远了。
陆时正那组微电影也拍得差不多,他得意于穿越时空的创意:办公室的赌徒,摇身一变成了沙漠里的和尚……又是商战又是情爱的,看得人云里雾里。
最后“不负众望”地得了倒数第一。
他气恼地说,你们都不懂艺术,“曲高和寡”。
他让Paul召集大家在帐篷里玩狼人杀。老陆从没玩过狼人杀,那天也是第一次听说年轻人都在玩这个游戏,他打算凭着一股不服老的劲头,现学现卖。
对宁可来说,玩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又可以和安远在一个空间里待着了。
老陆为了自己玩得尽兴,把游戏规则按他的理解改了又改,所有玩家都有种“陪傻太子读书”的感觉。
安远玩得心不在焉,毫无胜负欲,每一局都充当搅屎棍,瞎玩一通,他喜欢用些“无厘头”消解不得已。
但他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宁可。
玩到老陆出洋相,大家哄堂大笑的时候,他们时常相视而笑。
不知不觉玩到了夕阳西下——这是沙漠的最后一夜了。
宁可脑子里的小人又蹦出来叫嚣:“你还不做些什么吗?”
能做什么呢?就平平静静地度过这最后一晚吧。
从宋俊仅有的一点信号里,传出来一个消息,当月的销售任务在“众志成城”下完超了50%!单月销售额突破600万!
大家在晚饭时候,卯足劲儿喝啊!
销售业绩创新高,Andy是最大的功臣,大家伙儿轮流敬他酒。
老陆带着欣喜来,老李带着嫉妒来,安远带着祝贺来,宋俊带着服气来……
Andy的酒量是出了名的好,几个回合下来老板、老李、安远、宋俊都喝得跟红脸关公似的。
Andy毫无醉意,一脸平静。
安远喝高了,他不想平平静静地度过最后一晚,在这样一个无家事和公事侵扰,只剩自己的地方,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他想做点什么,但他也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还是喝酒吧,继续喝。
他一只手举着酒杯,一只手搂上Andy的肩膀。
“兄弟,真特么牛逼!来,我敬你一个。”
“啥?你亲我一个?来来来,谁不亲谁是狗!”Andy一副贱样。
众人也跟着瞎起哄。
安远没丝毫犹豫,捧着Andy的脸就亲下去了。他亲Andy的时候,侧脸正对着宁可,那美妙的下颌线正对着宁可。
他抬起Andy的脸,满手的温柔,吻下去的时候,也满是柔情,让宁可看得恍惚,看得嫉妒。
两个大男人吻得情意绵绵,大家起哄得更厉害了。
宁可默默地又给自己灌了一大杯酒。
既然希望这一晚平平静静地度过,就不要再瞎想了,就不要再瞎琢磨那不可能的际遇了。
喝醉了直接睡过去更好!
这么一想,“咣当、咣当”,宁可自顾自又灌下去一瓶。
Andy看宁可一个人闷头喝酒,猜出几分她的心事,又瞥了一眼他的“政敌”老李,也在喝闷酒——风头都被刚来的Andy夺走了,自己的COO也没了。老李是喝得闷!
Andy想让这俩人的“愁”消减几分,不要那么扫兴。
“宁可,你咋能喝闷酒呢?去!去敬李总一杯!”
这是不给老李玩“苦肉计”的机会啊!如果老李一个人一直这么喝,老陆必然会看不下去的!
Andy是个老狐狸!
宁可这么一想,缓过神来。
呵呵,那可得好好“安抚安抚”老李。
她拿着杯子踉踉跄跄走到老李身边,一把勾住老李的脖子,媚眼斜视,语带撩拨地说:“李总,咱们喝两杯啊!”
行事就像苦行僧,不近女色的老李,哪受得了这架势!要挣脱又挣不脱,忙说“我喝,我喝。”局促得像个被调戏的老处男。
“自己喝哪成啊?来!喝个交杯吧!”宁可要给老李加码,要让他难堪!
同时让安远看看,她也可以跟男人逢场作戏!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老李和宁可身上,大家都只当又是个喝酒游戏,想看老李怎么拆宁可的招。
忽然豆米尖叫起来,大叫:“臭安远,放我下来。”
所有人循声望过去,原来是安远抱起了豆米,把她倒挂在自己身上。
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宁可和老李那,不知道豆米这次是怎么撩拨了安远,被安远一个倒栽葱抱在手里,她一边既享受又惊恐地喊:“放我下来,臭安远!”那场景对别人来说是安远豆米喝醉酒闹着玩儿,对宁可来说,彷若世界末日降临。
他们缠在一起欢闹的画面一阵阵地向宁可袭来,血也一阵阵地涌上脑门,她勾着老李脖子的手更紧了,老李以为宁可非要跟他喝交杯酒才勾得紧,慌不迭地说“交杯就交杯,我喝了。”
宁可已全然顾不上老李说什么了,只觉得现在他就是她的下酒工具,她一定要大醉一场,彻底忘记安远!
于是,紧逼着老李喝了四五杯!直到——宁可彻底站不住了,手一松开老李,就摔了个大趔趄。
Andy慌了神,忙叫几个男同事去扶。
“宁可醉了,快送她回帐篷。”
宋俊,Paul还有其他几个人,拥过去扶宁可,都被宁可踉踉跄跄地一一甩开!但她实在太醉了,已经没有重心了,“啪叽”又摔一跤!
安远看到宁可摔了,马上把豆米放下,冲过去想扶她。宁可凭着残存的意识,和残存的力气,狠狠推开安远,大声喊:“滚开,别碰我!”
她像个孤勇者,自己扶着桌角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走到月光下,又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滚烫的脸碰着细细凉凉的沙子,瞬间觉得舒服极了,她想一直躺着,躺到天荒地老,躺到彻底忘记安远!
忘记安远,为什么这么难啊!想及此,宁可眼泪扑簌簌地流。
宋俊急了,老母亲上线一般念叨:“宁可啊,宁可,不能睡沙地啊,太凉了!会生病的!”
Andy也跟着叫:“抬她回帐篷睡。”他这么一吼,其他男同事又慌了,七手八脚地想把宁可抬起来。
宁可借着酒劲儿又推又蹬,五六个男人谁也近不了她身。
情之所至,她大声咒骂起来:“王八蛋,抱别的女人!混蛋!”
大家一听,愣了几秒,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吃了惊天大瓜似的定住了。
安远拨开人群,他不想避讳什么了,他现在只想让宁可平静下来。
“王八蛋骂的是我!我来吧。你们进去吧。”
安远抱着宁可,与其说抱,不如说拖着,他拖着烂醉如泥的她,跟拖个尸体一样。
宁可没多余的力气踹他了,也舍不得推,她害怕真把他推远了。
他们去到离帐篷不远的一个沙丘上。
安远还没站稳,宁可又挣扎着想自己站起来,于是俩人一起一屁股摔坐在沙地上。
安远慌忙把宁可的头和肩扶到自己腿上,让她远离沙地。他担心像宋俊说的那样,会生病。
风一扫过,安远淡淡的体香传到宁可的鼻子里。
意识模糊的宁可想:从没离安远这么近过,除了梦里。
这是“梦想成真”吗?
但她脑海里不停闪现安远抱着其他女人的画面,嫉妒的情绪无处宣泄,宁可又骂骂咧咧起来:“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居然抱其他女人,王八蛋,王八蛋!”
“对,我是王八蛋。”
听安远这么一说,宁可稍微平静下来。但转而,她又恨又羞。
她不明白,难道对安远的感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她对安远,应该仅仅是好感,动心,喜欢,欣赏,倾慕而已啊。但为什么,仅仅是看到同事之间的玩闹,她也能吃醋成这样?
她在所有人面前叫嚷,甚至不顾自己的形象。她对他的感情深到,可以为他成为一个妒妇?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争气,宁可呜咽起来。
安远心疼得只能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低声说:“别哭了。你看我现在,陪着你呢。”
说完,一只手扣住宁可的手——十指紧扣。
宁可用力地抓紧他的手,生怕他改主意。
安远另一只手温柔地充满抚慰地摸着宁可的脸。
那几秒钟里,是毫无负担的幸福和甜蜜。
但那几秒钟过后,宁可陷入无边的自责,她甩开安远紧紧握着的手,默默地呢喃:“不可以……”
安远继续轻拍着宁可。
“你看,现在满天的星星。”
“还记得昨晚那首歌吗?我唱给你听。”
“turn off the radio ……”从没听到安远唱歌的宁可,现在被巨大的爱意包围着,他磁性的声线治愈着她的醉意和醋意。
“你有没有想过我”
宁可勇敢地回了个“有”字。
她眼前再次浮现出大大小小关于他的瞬间——每天上班最期待的事儿就是看到他;每次一起开会,最在意他说什么;老板一提到他,她就特别紧张,生怕对他评价不好;但平时和别人谈论起他,她又故作轻松……
还有那些长长短短的关于他的梦……总是记得格外深,醒来后却无比失落。
宁可以为这段不该出现的感情,被她处理得滴水不漏,没想到此刻溃不成军,自首得这么彻底。
“你有没有爱过我”
“爱……”宁可的话未完。
安远忽然停住了,不再继续唱下去,他说:“回去睡吧。”
“好。”宁可忍住即将决堤的眼泪,努力站起来,艰难地往自己的帐篷走去。那些“识趣”的男同事们等在半道,见宁可一个人往帐篷走,马上过来扶她。
安远还在沙丘上坐着。
他承受不了宁可的爱,他不能再听她说下去了,他怕他的心疼被她的爱蛊惑成爱,他不能伤害家人也不能伤害宁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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