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欢

　　回到湖南后，在房东的催赶及方文的帮助下，她们搬到了方文母亲生前居住的两居室中。常希希一刻也不愿离开顾欢身边，可顾欢不想。她时常要求有一点自己的时间，没事就在屋里写写画画，养个小花小鱼或者趁着大家休息的时候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更多的时候就是和常希希一起去饭店、看着她们忙着备菜、忙着炒菜、忙着收拾，即便有时候油烟味和客人们的烟味呛的她不断咳嗽也甘之如饴。
　　清明节的时候，虎头也来了，顾欢趁机又搞起了小聚会。看着精神状态越来越好的顾欢，虎头都懵了，这不是说病的严重吗？怎么看着比希姐还有精神？居然还能喝酒？
　　顾欢举起酒杯，说：“这杯酒我敬大家，谢谢大家今天来聚餐。没别的可说的，你们都是见证我这一路走来的人，没能和大家更早的相识是我的遗憾了。”说完一饮而尽。
　　酒桌上的方文不管她，任由她喝，因为她觉得已经病入膏肓的人需要的不是管束而是满足；胖妹不管她，因为她知道顾欢心里难受，她觉得借酒消愁没有错，憋在心里不是更难受吗？
　　所以只有虎头说道：“那个欢姐，你少喝点，酒吧还是少喝好。”他的话说的完全没有底气，面对着顾欢的情况他实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说。
　　“酒要少吃、事要多知对吧！你说的对虎头，我不喝了，但有件事你要知道，就是不管什么时候你要照着你希姐，知道吗，不管是在湖南还是在老家，她有什么事你都要帮哟！”顾欢借着和虎头说话把想和大家说的话说了出来。
　　常希希这时才明白顾欢的所作所为是为何！她已经处于严重失血的状态、经常恶心头晕却还搞这些聚会、天天陪她到饭店来坐着，其实她就是想给她常希希一条路，一条通往未来的路，她怕她将全部身心放在她身上……但是她不知道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顾欢弥留在床的第7天，常希希将早已准备好的药瓶拿了出来。虽然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但是还是拿出了纸笔写到：
　　我常希希自愿服毒自杀与任何人无关。
　　我死之后安排如下：
　　1、死后尸体自愿捐献给医学院用作研究，并希望可以将来与顾欢合葬。
　　2、财产方面：将饭店部分全部留给刘亦可；现金部分全部留给方文。
　　3、至于虎头，姐对不住你，没啥可给你的了，希望你帮着姐办完以上的事情就好。
　　写完，她将遗书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拿着药瓶走向顾欢所在的房间。
　　五月已至，天气晴朗，阳光洒下满屋金光，她站在门口欣赏着顾欢的样子，是的，欣赏。虽然她已行将就木，但常希希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种神性，她觉得她躺在床上就像一个天使在小憩。
　　“好美。”她不由出声赞叹。这一声叫醒了半梦半醒中的顾欢。
　　她转过头看着常希希，示意她过来。常希希将她半抱在怀里、两人靠在床头，就如她们一直以来一样。
　　“那药瓶里是什么？”顾欢问。
　　“百草枯。”常希希轻描淡写的回答。
　　“哦，你知不知道这个很痛苦的。”顾欢也不惊讶，轻声说道。
　　“知道，给你时间后悔却不给机会重来。但是我不后悔，给的那些时间，我想着你、看着你就好。”
　　顾欢将头深靠在常希希肩头，用尽全力狠狠的蹭了一下。“一定要喝吗？”
　　常希希没有回答。
　　“其实吧，你来接我的时候，我也准备了。就差一步，你就要见不到我了。你来了，把我拽上来，怎么现在变成我拽你下去了呢。我不想做这个坏人，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做？”顾欢用尽全力的将每一个字说的清清楚楚。
　　常希希都觉得顾欢很累很难，她抚摸着她的头发、脸颊，待她说完，柔声说道：“去天堂太暖，我帮你挡着点太阳；往地狱太冷，我抱着你取暖。”说完她低头吻向她的额头。
　　“那你想好了？”顾欢抬眼看着她，看着她义无反顾的点了点头。“那你喝吧，我陪在你身边，一会儿你想吐的时候我帮你擦干净，然后你难受了就给你打120，好不好？”
　　常希希就这样在顾欢身边、双手环着她拧开了药瓶，猛喝了几口，喝的她一阵反胃、直皱眉。
　　“难喝吧，躺下，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顾欢仿佛一下恢复了气力一般扶着常希希躺在旁边，然后自己也躺在旁边哼着什么。
　　听着常希希呼吸逐渐平稳，她拿出了藏起来的安眠药，将常希希刚刚喝下的药水一饮而尽。而后看着她，拉动了自己干涩的嘴唇一笑道：笨蛋。
　　日光洒下、正好有她立体的五官为她挡住了刺目，使她能清楚的看到她的侧脸；她牵起她的手，像在机场第一次牵手时那样与她十指相扣。
　　从此以后，我不想要在做你的文一了，我想要做回顾欢，顾欢顾欢，在冥冥之中顾着你、余生皆欢。
　　困意渐浓、她艰难起身，将她的手放好、盖好毯子，而后回望她一眼，关上房门。
　　我能为你做的太少，如果还有什么，那就是当你醒来的时候至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我。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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