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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徒子
菱蝉见高阳君驾临之事已经平歇,便再次起身同巴陵公主出言告退,只说是酒意上头,想要回屋小歇,巴陵公主素知她有午歇的习惯,便点点头应允了下来。
菱蝉便垂着眼眸扶了扶衣袖裙摆,亭亭起身离席而去。而此刻间她丝毫未觉,有一道目光跟随着她一同离开...
走了几步,方知刚才饮的酒多了些,菱蝉撩着鬓细眉微蹙,匆匆的在回廊处行走。
待她回了卧室,便回首关门,坐在桌前拿起茶水小口抿了一杯。
随即缓缓解开双襟,脱去外头罩的纱衣挂在木施上,又上了榻阖上眼睛准备小歇。
岂料这时门“吱嘎”响了一声。
菱蝉刚闭上眼尚且还未假寐,闻声随即惊觉,从榻上探起身蹙着眉问道“谁?”
脚步声接连响起,却没有人回应她。
这诡异沉闷的氛围,叫菱蝉也惊的困意醒了一大半。她连忙拢着素衣的双禁,小心翼翼的抬头朝外望去。
只一眼,叫她顿时慌了神,只见一略微有些眼熟的男子在她房中,此刻正定定的看着床榻上的她。
她平日里性格使然,除却关于薛俭的事,亦是处变不惊,遇事不慌的性子。
此刻虽心中惊恐,她却依旧是故作镇定,只蹙着眉盯着那男子,打量着那男子的衣着,见那男子衣着十分精美,戴的发冠华贵,面皮白皙,五官十分俊秀,便在脑海中冷静的思量,是否是酒醉的客人入错了房屋,还是入室行凶的歹徒?
若是歹徒可否持凶器?若是此刻喊叫,外头都是丝竹声可否会有人能听见。
几个瞬间,已是脑海中醉意消散,对策盘旋。
那男子见菱蝉一动不动的坐榻上直视着他,又往前迈了一步。
当即,菱蝉娥眉轻蹙微抬高了音量,呵斥道:“站住!你是哪里来的客人,既如此无礼!在我房中作甚!”
那男子闻言眼眸微闪,反问道“我是...我是谁难道夫人不知?”
菱蝉只觉荒谬,薛俭死后她寡居独行、远避凡尘,从未与面前男子有过交际。
如今却被反问一口,只觉心中颇为气愤,一向沉静的性子也耐不住气闷,羞恼道:“我从未见过你,你是哪里来的浪荡子,竟然如此轻浮,无端端胡说一通污人清白!”
那男子不由的靠近,似乎怕惊扰了凌婵般,小心翼翼的轻轻说道:“夫人天人之姿,不认得我也实属正常,我对夫人痴情一片....”
“站住!”凌婵见他越靠越近不由细眉紧敛,怒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脚步一顿,举起双手掌心对着凌婵,面容真挚又痴迷道:“夫人别慌,我是陛下亲封的的叶阳君,我名刘讳子渊,是魏国贵族,思慕夫人已久。”
“我曾多次在公主府邸外求见,夫人皆避而不见,也为夫人写了数十卷竹简,都石沉大海,如今一时情难自已,想着见着夫人,一泄相思之苦。”
他这般说来,菱蝉倒想起巴陵公主曾说,有这么一个叫叶阳君的人,在薛俭死后,一直莫名其妙想要纠缠与她,说要娶她,被巴陵公主拒绝呵斥还拒于门外,那人不死心,也曾叫茯朱华递竹简给她,但那些竹简都被茯朱华当着面扔了。
“荒唐!”菱蝉想起来这个人,更觉得他行为鬼祟,为人偏执癫狂,心中不由悲愤这人如此无赖,若被此刻在她房中叫旁人看见有外男,让她怎么说得清楚,只咬着牙朝他道:“你快些出去!”
那男子却摇摇头道:“我怎舍得出去,我见夫人一面如难上登天。今日若不是托高阳君之故,也进不来公主府邸!”
“你是疯了不成!”菱蝉震惊之余,心跳呼吸飞快,她暗自不动声色,慢慢的从鬓间拆下一只玉簪,握在手心。
“我是疯了,我对夫人思之如狂。”
刘子渊歪着头神情悲伤的看着菱蝉。
他对菱婵的情意还得从三年前说起,那时他在巴陵公主府邸赴宴时,见菱婵生的不似凡俗中人,早已生了嫁娶之心,无奈薛俭抢先一步,只能遗生憾事,此后心里一直心心念念,不能忘却那惊鸿一瞥的清冷从容的身姿。
而后薛俭死了,他就觉得自己有机会了,岂料还是屡遭拒绝,越得不到,越想要。从此这菱婵在他心中便成了执念了,有时候他会买通公主府邸的婢女,偷登墙门偷看菱婵,被巴陵公主发现后,严防死守。
这使他更认定自己的痴情,夜寝早更脑海中想着都是菱婵的身影。成了他求娶不得的心障。
此刻,他见菱蝉薄怒之下,虽是细眉双敛,但眉目恼恨视人时,仿若凝睇含情,樱唇玉齿轻启即便是呵斥,在他耳中仿佛也是娇声嗔怒。
他便喃喃自语道:“夫人天姿仙颜,玉骨冰肌、轻盈雅淡,令人不忍亵]渎,见之叫人难忘,可偏偏叫我看见,叫我挠心掏肺,叫我朝思暮念。我求夫人做妇,夫人却不肯。”
刘子渊可怜巴巴的蹲下身,望着菱蝉哀求道:“我欲以真心相待,却也知夫人看不上我这等凡人,我只求一息之欢。”
菱蝉闻言登极心中大怒,她强将满腔怒火压抑在心中,朝刘子渊威胁道:“我是不可能与你有什么一息之欢的,你若清醒,趁早走出去!不然别逼我喊人!”
“夫人别喊!嘘!别怕!夫人,你若不肯,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刘子渊见她要喊,慌忙制止,将指尖放在唇上轻声诱哄。
只是菱蝉不信他分毫,依旧离他远远的。
冷静下来后,门外远处悠扬的丝竹声入耳,刘子渊愣了一下朝门外看了一眼,他忽笑起来,那面容叫菱蝉心一寒。握住玉簪的掌心紧了紧,故作镇定的双瞳也不由泄露出几分慌张。
见菱蝉面容有些惊恐,刘子渊也不禁心生悲伤,对着菱蝉自怨自艾道:“我比那死去的薛俭,更爱夫人甚百倍,夫人为何不肯看我一眼。”
菱蝉与他对峙之下,暗敛了敛眉,心下思量知此刻最重要的是稳住刘子渊,看看有没有机会乘机逃脱。
于是她便捏着分寸柔声劝解道:“高阳君,你无非是贪我皮貌,世上好女郎多的是,你这般家世何愁找不得真心相慕的人呢?而我对亡夫之情永世难忘,你的情谊,恕菱蝉不能领情。”
刘子渊听完她这一番,眼一红愤怒道:“我不是贪你皮囊,夫人误解我!”他情绪激动,身影微微颤抖想要靠近。
菱蝉却见他愈靠愈近,她眉目神情坚毅,不敢有半分松懈,只是颈间不由溢出冷汗,慢慢的抵着脚跟往后退。
那刘子渊眼见着那思而不得皎如明月的人和自己越离越近,心跳的飞快,缭乱之下,他眼眸一狠,暴戾之态尽显于面,伸手上前想要抓住菱蝉的手。
菱蝉惊叫一声,手中的玉簪朝刘子渊一划,翻身从床榻间猛的跳下。衣诀翻舞间,倒没叫他抓住半分,但方才,刘子渊那一番举动依旧让她心惊胆颤。
她一个侧身,翻到地面上,手中的玉簪也沾了血,划破了刘子渊的掌心。
“嘶!”刘子渊面皮一皱,握住手心随即舒展开来望着菱蝉不敢置信道:“夫人!你!”
“你别过来!”菱蝉稳了稳心神往外头眺一眼,她情急之下跳的方向不对,刘子渊的位置正朝门外,刚好挡住了她想要逃出屋门的去路。
回过头来,那双挚诚的双眸瞪着刘子渊喊道:“你若再过来,便是鱼死网破我也不会叫你好过!”
刘子渊一怒,菱蝉的话叫他更是气血翻涌,为什么他争不过一个死人,一个已经死了三年却还压他一头的死人。
愤恨之下,他不管掌心的伤口朝菱蝉扑去。
菱蝉眼皮一抬,瞳孔骤缩,掷下玉簪身形一闪,揭开帘子朝里间小室躲避而去。
这屋子里居然还有隔间,刘子渊一愣,随即一笑,正好里头更没有人听得见。今天他就要将这轮皎月摘下来,从此囚在府中,捏在手心反复亵/玩。
他心一忖,眸光阴冷,唇角笑意勾大,随即跟着菱蝉朝里间隔室而去。
岂料,他一进来,就看见菱蝉握着一把九璎宝剑,站在室中寒光闪闪的对着他。
她的神情依旧是那样的坚毅,那股宁死不屈的目光叫刘子渊见了也不忍心生颤意。
“你若再上前,我定叫你血溅三尺。”
“夫人冷静。”刘子渊举起手,却也不惧一个弱女子,想着,待会他就把剑夺来。
菱蝉目光冷凝,她将视线从刘子渊身上移开转到剑锋上,眼眶微微通红的诉说着。
“这把剑,是亡夫身前所佩,他留给我,叫我在家中以防万一,今日倒真派上用场了,果真有先见之明。”
刘子渊闻言眼一怔,随即打量四周,只见这小室面积不大,布置精心,四周都点着烛台,烛火通明。
正前方墙壁上挂着一幅帛画,下面摆放着剑托,剑托上还留有剑柄,下头供奉着瓜果。
而那帛画上描绘的是一持剑男子,那男子看着年未二十,身姿硕长,仪神隽秀,面容轮廓酷似已经逝去的薛俭,这帛画织的十分精美,保存完好,显然倾注了心血。
情敌的肖像画被心爱之人保存如此完好,且日日祭拜。
刘子渊瞪了一眼,随即恼羞成怒,自卑夹杂着愤恨在他心中爆发,他就是要在薛俭面前轻薄菱蝉,轻薄他的未亡人。
他身形一扑,意欲夺剑。
菱蝉一怔,没料到他这么胆大,随即衣诀翻动,剑锋一转,寒光烁烁之下,刘子渊的衣袖瞬间破裂,手臂被划破一道伤口,鲜血直流。
“你!”刘子渊目眦尽裂,悲恨的盯着菱蝉。
“我说过,你若在上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菱蝉睥睨着他,神情略带着痛苦。
她一直不想,在薛俭面前露出这般无奈困窘的神态。
这些年,她一直记得薛俭的那句话,我一直在你身边。
所以每当她想要奔溃的时候,她就想,他若在,看见她这副样子会伤心的。
于是无论遇到什么,她都将情绪尽量的压抑在心中。
可今日....
菱蝉看向薛俭挂在墙壁上的那幅帛画,画上的人依旧是对着她和煦浅笑,恍若当年....
若他还在,她何至于沦落到这般无助的境地。
她心一悲,泪滴在剑锋上。
这时候刘子渊捂着手臂又叫嚷道:“夫人以为自己逃的出去吗?今日即便是死在夫人面前,我也要一逞素愿。”
菱婵盯着眼前,刘子渊癫狂错乱的面孔。
她朝薛俭的画像看了一眼,心中居然生出妄念。
若等会自己不敌,也不能叫这样的贼子得逞,与其在地上被这样的人侮/辱,倒不如就这样随他去了。
闭上眼,冰凉的剑锋缓缓抵近她白皙的脖颈,刚划出一道浅浅的殷红血痕。
“夫人!”刘子渊伸手要拦。
“砰!” 金属碰撞之声响起,剑柄跌落在地。
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
“阿嫂!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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