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之水鬼妒天

作者:戟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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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3 章


      22.
      “该你了。”天气闷热,我提出就在家坐坐。他坐在摇椅上,我倚在床边。
      “该我什么?”他明知故问。
      我气结。我就知道他会反悔!
      “逗你玩的!”他看我生气,马上澄清。
      “可恶!”我意正言辞的谴责他。
      “好好好,别生气了。我确实不知道给你讲什么好。不如你提问,我回答。”
      我斟酌了几秒钟,问道:“你说你五岁便跟着你爷爷——师傅修仙了,你父母亲呢?”
      “记不太清了。我记得我家是农家人,想是家里人口多,便把我送人了吧。”
      “怎么可能?要是女孩子还有可能。没有农家人肯送儿子的。”
      “那就是以为我出去学徒,长大了还回来。”
      “还是不太可能。你爷爷肯定能言善辨。”
      “左不过是编些漂亮话说给他们听,他们便信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就是说你爷爷骗了你父母,这才把你拐了出来?”
      “大概吧。”
      “你不怨他?”
      “我明白你为什么会认为这是不对的。但你也该明白这些世俗道理对我来说没有意义。骗又怎样,拐又怎样。我爷爷成全了我,救我于苦海,我感激他还来不及。”
      “可那毕竟是你父母啊。”
      “那又怎样,不过是生我而已,我没有把自己的命就签给他们。总有分开的一天,早晚无甚区别。”
      荀棣今天让我看到了太多他的人性,我几乎忘了这份超脱对他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
      我放下这个话题,又问他如何长大。
      “我告诉过你,我师傅带我长在大城市里,便如一般儿童一样上学,只是我自幼便知道自己与其他人不同,故此从不屑于和他人多交流,从来都是形只影单,大多数时间都用来修仙。恐怕我爷爷是白费了功夫。”
      我想表示同情,又立时明白“形只影单”这个词在荀棣看来是褒义,并没有抱怨的意思。
      “我实在没想到你和我的生长环境是有相似之处的,至少我们都上过学。”
      “和凡人在一起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荀棣懒懒地说:“我也试过和他们一起郊游、喝酒吃饭之类,但实在提不起兴趣来。”
      “那你爷爷为什么还要强迫你去上学?在家专门修仙岂不是更快。”
      “我也抗议过的。”
      “嗯……你说你爷爷是受过大挫折所以才这样?”
      “对。”
      “什么样的挫折?”
      荀棣垂下眼睛,深吸一口气才说道:“这和荀叔的经历有关,我想我不该随便泄露别人的事情。”
      “就是说,我泄露了关于我家人的事情,在你看来理所当然。但关于你家人的事情,我就无权过问?”
      荀棣没有注意我口气中的恨恨之意,这实在不像他。他只是说:“他们不是我的家人,只是一起修行的人而已。我们之间不存在血缘关系或者任何形式的凡人感情。这和你的家人不同。”
      我哼了一声,冷笑道:“不错,你对我也不是凡人的爱情,不过是一时好玩罢了,何必在乎我是否了解你身边的人?”
      这次他总算听出了我的抗议,走过来坐到我身边,把我揽入怀中:“别生气,我告诉你便是了。”
      “保证?”
      “当然保证。”
      我狡黠地笑:“那就好。我只是激你的将罢了,你当我那样小心眼?”
      他也笑了,怜爱地亲吻我的头发:“你不用激将,只要实话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什么时候拒绝过?”
      他顿了一下,知道我还在等他实现自己的承诺,便说道:“其实荀叔是爷爷第一个徒弟。那时爷爷人到中年刚刚开始修仙,很快已经小有成就。因他的师傅,也就是我的师祖,一日成仙归去,他便孑然一身。某日他游历到华山,路上遇见逃荒的饥民,捡到了一个奄奄一息但灵气逼人的幼童,为他取名叫荀坎,便是荀叔。他携荀叔上华山一处偏僻地方修炼,因为勤于教导荀叔,自己的修炼功夫都耽搁了不少。对于他那个年纪的人来说,本来修仙时间就比其它人少,这可算是很大的牺牲。我想他与荀叔,是有一些你所说的亲情的。”
      我点头表示了解,但并没有打断他。
      “荀叔从小和他在山上长大,于人间事无半点了解。他长大成人后,眼看已与爷爷进境相当,爷爷很是盼望两个人能同时成仙。最要紧大事是找到一处风水极佳的地方做最后的修行,爷爷便准备带他来到平村,这里也正是师祖成仙所在。”
      “就在这里?”我惊道。
      “没错。师祖故居在此。这里是难寻的一块宝地,爷爷当初离开只是因为师祖平白消失,村中有人口舌,让他不得安宁。十余年过去,事情已经被湮没,再回来也没什么顾忌了。爷爷绕路去拜访一位仙友,嘱托荀叔径直去平村等候。谁想路途中遇到一妖孽,幻化成人形勾引当时还是少年人的荀叔。荀叔未经人事,平日里就连女人都没怎么见过,甫一入人世便遇到那娇艳女妖,竟就此沉沦,被她迷上了。好在师傅赶到,拜托同道妖仙一剑斩了那女妖,并告诉荀叔那妖孽只是为他身上的灵气吸引,利用他来提升自己的妖力而已。但对于荀叔来说已为时过晚,他从此一蹶不振,再无法专注于修仙。爷爷几次帮他冲关皆不能,深深为此悔恨。爷爷认为是自己的过失让仙界损失了一名本来必列仙班的良材,便立誓必尽全力助荀叔成仙。几年后他发现这已很难做到,便决心寻两名仙才加倍偿还,就是我和荀融了。爷爷认为荀叔之所以会那样轻易被女妖诱惑,皆因远离人世不通世人狡诈,于是宁可放慢修仙进程,也要我和荀融在城市里接受锤炼,看清世事艰险、需防人防己。”
      荀棣把我的发梢卷在手指上玩弄,又说道:“爷爷的办法多少是管些用的,我对绝大多数世人都毫无兴趣,我看透了也习惯了傲慢、虚荣、蠢笨、自私。但谁也料不到我竟然有福气遇见你,你脱然出世,完全不同于我所见过的任何凡人。我没有掉进妖怪的陷阱里,但见到你也是不能脱身了。”他微笑着,若有所思。
      “那荀叔现在……”
      “荀叔现在,和凡人没什么不同。”他叹了口气,似乎甚是为他惋惜:“他已经完全放弃了修仙路,只是出于习惯还和我们在一起而已。我自记事起就没有看到过他修行。”
      “为什么不能?是因为他动了凡心吗?”
      “是,也不是。修仙人轻易不会动心,因为我们清楚世间万物都是虚无。凡人的旅程就像墨水污染清水,每一次不必要的感情波动都让一滴墨水洒入清水,逐渐这水就混浊得不能收拾。而修仙人摒弃凡人的情感,心中的一汪水永远致清致静,所以才能飞升仙界。动情并不代表着就完全不能修仙。只是水还未完全混浊,便是可逆的——毕竟我们都是凡人,不可能完全不为情所动。所以才有人可以结伴成仙。但如果水已漆黑,便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对于荀叔来说,他的一滩心水已经无法清净了。”
      “就是说,修仙人是不可以动心的。”我缓缓说道。
      “不是不可以。只是要小心而已。”
      “就是说,修仙人可以对修仙人动心,然后一起成仙,神仙眷属。但妖怪凡人则不能。比如说你和我就是不行。”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荀融骂我疯魔业障,并不仅仅是因为我招惹妖怪让荀棣被迫杀妖,而是因为我会害得荀棣修不成仙。我虽不认为修仙是什么必须要做的好事,但荀棣不同,他一生精力已经灌注于其中。修仙便是他的一切。
      荀棣或是听到了我恐慌下心跳的加快,安慰地抚摸我的背脊,轻声说:“护住心,就有转圜的余地。我不会轻易放弃修仙的心,也不会放下修行,就不会有事。况且荀叔那样,是因为付出一片真心却被人利用,大受打击再不能定心。你这样爱我,我怎会有事?你不用为此乱想。”
      “我怎么能不乱想,我怎么能不怪罪自己?我本来想,我只要你一点点时间,我只要你等一等。等我死了,你便可以继续成仙。我太傻了,我才知道原来修仙那么复杂,不是说成就成的。你说你爷爷的时间都不够……万一我害得你耽搁太久,让你的时间也不够了该怎么办?或者更差,如果我害得你像荀叔那样……”
      我越说越怕,大口大口吸着空气,却好像一口也吸不进肺里,胸口一阵憋闷,身上也针刺一样麻木,眼眶竟不觉的湿润。
      荀棣慌张起来,手忙脚乱的抱住我,拍着我的后背,亲吻我的头发,试图让我平静下来。我也在试,我想告诉他,真的,我在努力的试。我一定是爱他太深了,我不能容忍我对他造成任何一点威胁,更不要提我已经对他造成那么大的伤害。我没办法平静下来,没办法原谅自己。我已经成为他修仙路上的障碍,我就是他的疯魔业障。他现在是爱我的,但有一日厌了,却发现他已经没有了成仙的后路,岂不是会恨我入骨,我岂不是毁了他一生?
      我越想心头越乱,渐渐抽泣起来。我恨自己没用,怎么又在他面前这样失态,但却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仿佛这废物一般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我。
      荀棣端过杯水来给我喝,我颤抖着接过来,强迫自己喝下。这却让事情更糟,我在抽泣中呛到了水,拼命地咳,更加没有办法呼吸。混乱中我感到荀棣把手掌按到我的顶心,口中念念有词。我只觉得屋中好像飘进一阵宁静的暖风,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我睁开眼,荀棣正半跪在床前望着我,眼睛里的慌张还没抹去。我又闭上眼不敢看他,半是因为虚弱,半是因为尴尬。我只想不再让他认为我是脆弱的,但偏偏事故频频,总之是我无用。
      但他就在我面前。他是担心我的。我没办法躲在眼帘后面永远不出来。
      “对不起。”我睁开眼沙哑着说。
      荀棣的眼神只是略微柔和了一点,还是箭在弦上的紧张。他问:“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你怎么做到的?”我还足够理智,知道是他做了什么,不是我自己睡过去。
      “我给你念了一段静心咒。别担心,这咒很轻,只让你睡了十几分钟而已,你刚刚太紧张了。”
      我开口前先听了听自己的心跳,耳鼓里不再有打雷一样的轰轰声,我应该不会再重演刚才的闹剧。
      “我没事了。谢谢你。”
      他转身去取了一块湿毛巾,替我擦了额头上的汗渍。清凉的毛巾让我更清醒。我坚持坐了起来。
      “拜托你一件事。”我说。
      “好,没问题。”他还没听我问的是什么。
      我微笑道:“就当刚才什么也没发生,求你把它通通都忘记。”
      荀棣苦笑:“承认脆弱,对你来说就这么难?”
      我又是十足尴尬,只好否认:“不是。就是……太丢脸了。”
      “我不希望你在我面前遮掩什么。我宁愿你在我面前表现出来,也强过你独自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话说出来,又是一阵伤心。
      “还说没有?”荀棣叹了口气,细致的帮我把每一缕发丝都别到耳后。
      “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变成荀叔。”
      荀棣不语。
      我再问:“为什么不说话?”
      他不再摆弄我的头发,只是蹙起眉望进我的眼睛:“我怕越说越错。刚才都怪我没说清楚,给你造成误解。”
      “我没有误解。”
      “你就是误解了。荀叔的遭遇怎么能和我们相提并论?那女妖利用他、坏了他的修行,如此肮脏的奸计,难怪会污浊了荀叔心里的净水。但你是最纯洁的生灵,即便你是妖,也没有办法污浊我,反而会让我的心更纯净。”
      “你太高估了我。”
      “我没有。修仙人和修仙人可以做神仙眷属,因为他们都不受世间污浊干扰。但你比修仙人更纯净,更出淤泥而不染。你对于我是福赐。只是我太自私,没办法满足于一生一世,只想让你和我到地老天荒。”
      “你不是因为我是肮脏、低级的凡人才逼我修仙?”
      “笨丫头,当然不是。你怎么会是肮脏的?你知道我爱你。”
      “我知道。可我总不能确信。况且你可能就是因为爱我,才想让我跳出这肮脏的境地,才想让我配得上你。”
      “越说越离谱了,如果你不是比我纯洁一百倍、一千倍,我如何会如此痴迷于你?”
      “唉,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荀棣的嘴角翘起,眉毛却没有舒展:“我的郁笛,你太让我精疲力尽了。我完全跟不上你的思维,你能不能放松一阵子,不让你自己的小脑瓜胡思乱想?”
      “我可以试试看。”
      “这样最好。”他俯身轻吻我。
      “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想错了。荀叔没有办法继续修仙,不是因为受了伤害,而是因为失了所爱。”
      荀棣侧头质疑。
      “你们看不出来吗?我想他一定是真心实意的爱上了那女妖。荀叔没办法照旧修仙,然后孤单单活上千千万万年,那对他来说会太痛苦。他们之间有着轰轰烈烈的爱情,这和女妖是否利用他毫无关系。只有那样的感情才能让人感觉不能独活。我一个外人都看得出他的伤心,你难道不能?”
      荀棣想了想,说:“荀叔有时的确会心灰意懒,但我以为那是因为他眼看我和荀融修行,他自己却再也不能,伤心失望而致。”
      我缓缓摇头:“你去把我的那三把扇子拿来。”
      他依言取来,我挑出荀叔的那张扇子,展开来给他看。
      他诵道:“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诗的前半句你该知道。”
      他点头又诵道:“此情可待成追忆。”
      “你该明白了。”
      荀棣低头沉思片刻才感叹道:“没想到是这样。我竟从没注意过。荀叔在我的生活里一直是个不可或缺的角色,但永远都不是我关注的对象。”
      “你们太忽视了他。仅仅是因为他不能再修仙,不代表他不是你们的家人。”
      “家人?”
      “你可以骗自己说你们荀家没有凡人的感情约束,但朝夕相处互相牵挂,这就是亲人了。荀叔是你的家人。”
      荀棣战败似地苦笑:“你的心思太细腻也太有洞察力。很多被我视为常情的事,都能被你分析成另外一个样子,而又偏偏让我无从反驳。”
      “那是因为我是对的。你看,凡人情感也不是一无用处,并且也不邪恶,不是罪不可赦的。”
      “自从认识了你,我便早已明白这一点。”
      “也难怪那日荀叔那样伤心。”
      “哪一日?”
      “就是我第一次上山致谢的那次。我看到他的样子,真是只能用心如死灰来形容。”
      荀棣回忆了片刻才说:“就是我为你驱妖治病之后了?那时我真正意识到自己没办法不爱你。我心里烦恼,总是躲避开其他人,也没注意到荀叔怎么样。不过按照你的逻辑,他一定是看到我坠入爱河不可自拔,触动了自己的伤心事才会那样。他这多少年来早已练就了一身皮肉功夫,轻易不在他人面前显出任何情感,我还很少看见他失态。”
      “一定是这样了。”
      荀棣的话触动了我的心思,又让我的心脏一阵狂跳。我告诫自己不可再次失去控制,也不能再过分敏感。良久我才又开口:“如果轰轰烈烈的爱情能让修仙人废掉修行,我们怎么办?”
      “你怎么还在担心?”荀棣怪罪的看着我:“我和你讲过了,轰轰烈烈没有错,爱情也没有错。如果荀叔的问题不是因为背叛,那就像你所说,是因为失去。只要你不让我失去你,你的存在就只能增加我的修行。”
      我不语,他抚着我的额头,怜爱得像对待一只无助的小动物:“我真是不明白,你这么弱小这么脆弱一个人,怎么会总是担心伤害别人?你有什么能力伤害别人?你最大的问题是保护自己,而不是迁就他人。不,你就连保护自己都不能,还好现在你有我帮忙了。”
      我把自己塞进他的怀里。我并没有百分之百被说服,但也多少松了口气。
      “对了!”我忽然想到:“我早就想问你,你们一家人整日修仙,又没有人上班,上哪里挣钱买东西吃?还能让你上学,学这学那?”
      荀棣大笑,笑声都在我的小屋里回荡:“郁笛,我真是跟不上你的思路。这都是哪里冒出来的问题?”
      “我告诉过你我是个很现实的人,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他还是笑着:“修仙人不那么看重钱。我师祖以及某些更上辈的人家里富足,颇有些金银。这些钱财升仙了也带不走,修仙人多离世离家,也不会把它们特意转给家人,自然由徒弟们继承。我们也不用操心,只要藏些金银宝贝,再把钞票交给别人打理就好,钱生钱,虽然过了几代也不见亏空。关键是我们并不需要花什么钱。我们吃得很简单,时常辟谷一年半载,住的是祖宅,要不就是山野荒洞,恐怕就是我和荀融因为在城里上学几年,才花得上钱。”
      “难怪你说我在大连的违约金你可以搞定……”
      “我想那还是不成问题的。你要是喜欢,我足可以负担你的舒适生活。”
      “我可不是想谋你钱财。”我郑重地澄清。
      他被我逗乐:“你不用谋,我直接双手奉上。”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完全可以养活自己。”
      “好了好了,别这么严肃。我完全明白。你以为我会那样看低你吗?我倒是隐约想到你会反应过度,要不然早就想给你添制些东西了,在凡人中,你生活得太清寒了些。”他说着环顾四周。
      “你已经添制了。况且你还想塞钱给萍萍妈为我做衣服。”我笑了出来。
      “我倒不知道她会生气。”他一脸窘态。
      “只许你们修仙人清高,不许我们‘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萍萍妈骂你骂得好!你太看轻了我们些。”
      “这不怪我,你是例外,你结交的人里面也自然有例外,不能一概而论。”
      “就你总是有理!”
      “真是贼喊捉贼,你这个小脑瓜里才总是道理一大堆,偏偏又伶牙俐齿,叫我说也说不过。”
      我开心地笑。爱真让人古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好话能曲解成坏话,坏话也当成好话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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