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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梁小丑
惨淡的乌云遮挡了半边的月亮,半点月光也不想施舍给人,它高高地挂在天上,高傲地看着地下渺小的人们。
舒五夫狼狈地从水里头爬出来,手里头还死死地篡着没死干净的星虫,他拜托来人照顾好舒远后自己向着赵笙他们走去。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们竟然没有半点怀疑他,反倒是仔仔细细地听完了他编的所有谎言,而后还派了人送他回去。舒五夫走在平日里常走的道路上,看着这里自己生活了多年的福地,却好像不认识这里了。他心里很害怕,他猜想那些长老肯定已经怀疑他了,甚至还会派人在他家悄无声息地抹去他的命格,可他又怀有侥幸,他编织的谎言毫无破绽,说不定长老们就相信了,他还能好好的活下去。
舒五夫就像个提线木偶般被自己千百般思想反复撕扯着,在此番痛苦煎熬中,他早已经忘了与他同甘共苦的儿子,忘了他昔日的好友,他只能一步步奔赴深渊。
舒五夫站在深渊的边缘上,点燃了他最深的恐惧,完成了他与香山道那个人最后一次联络。
只是当那枚紫色浓雾落到香山道时,除却奇门,香山道早已空无一人。
灾福钟再次震响三下,天地震荡,气息奄奄的犹戏得到最后喘息的机会,这是生死一霎间最后的生机。
铛!钟声最后一下!
低伏在地上的怪物在钟声的回荡下,在悄无声息地朝犹戏靠近,猛兽已经盯紧了自己的猎物,就差最后的扑食。可就在这时,一道极其狠辣的剑光竟逆着震荡的灾福钟声横穿过来,力道之大,生生撕开了那些怪物的黑色衣袍,它们在毫无防备下失去了最重要的护体。
万道剑光倾泻而下,执剑者与剑心灵合一,拼命地撕开一道名为生的口子,想要救回属于自己的爱人。
可惜这是些通了灵识的怪物,它们把破碎的黑袍拼成了诡文,死死堵住了生的口子,硬生生把犹戏拖入暗不见天日的地狱。
犹戏命格破碎那一瞬,天边绽开了万年不见的寒地昙花,它盛开的短暂,可它上边星星点点的热烈,赋予了他无怨无悔的勇气,他在轰轰烈烈的绚丽中迎来了他的爱人,他们在生死之际死死相依。
“犹戏!”
惠无声弃了他的剑,丢了他的盔,一身空荡荡地,唯有怀中的爱人温暖如旭日。
犹戏的肉身献祭于世间万恶,唯独有一片干净的命格,如昙花般短暂地停格在了惠无声的怀抱中……
“无声,先带着犹戏退去,这里有我们。”
赶来的和沐与稚奴生生挡在二人面前,筑起来护住一方的城墙,而另一方,闻祈和孟俅正合力恢复阵法,通天的赤红由术士一手燃起,仅仅是结缘几月,闻祈和孟俅通身的灵力已然是非同寻常。
强大的灵力压迫让怪物敏感地察觉到,它们调转方向,以全力向较为微弱的和沐与稚奴一方冲击。
“师父?”
“让那些怪物的诡术都冲着我,留给闻祈和孟俅足够的时间,待下次灾福钟震响,便是我们反击的最佳时机。”
“可是!”
“稚儿,别分心!”
……
而此时,远在香山道的奇门一派也整装待发,似乎已经准备好迎接这场早有预谋的战争。
重重叠叠的玄色衣袍拾阶而上,扫过青阶,内里的白衣虽然污了,但却被外边的黑袍严严实实地遮着。
为首的人立于青阶之上,他的脸上覆满了玄铁打造的面具,明灭不定的烛火掺杂着凄惨透白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唯有那双混浊的双眼能映出些许悲凉,他扯着自己嘶哑的嗓子高声呼道:“破门!”
身后的万千烛火瞬灭,影子越过了主人,直直撞向了禁闭的大门。
令人意外地是,这扇被视作最重要的防线的大门竟然是虚掩着的,影子摔了进去,露出了身后的主人,主人不敢向前,以至于他连门是否禁闭都不知道。
“李重,门都给你开好了,怎么还磨磨蹭蹭地不进来,还派些小鬼在这胡闹。”
大门开了,放出了生生被卡在门里的影子,空留了一条路,就等着门外的人。
李重没有动,他还顽固地站在原地,妄想再继续指挥身后的百万雄兵。
“进来!”
里头的人发了怒,震怒之下,随之而来的波动都带有杀伤力,李重就算在诡文的护佑下,仍然是被狠狠剜了一刀。
此刻的李重就像个跳梁小丑般,自己辛辛苦苦埋下的局不过就是里头那人的眼中的一场笑话,他不肯前进,就立在青阶之上,固执地就像个不懂事的顽童。
啪!
是鞭子!
李重被柳条化作的鞭子一下一下狠狠地抽打着,柳条本身就是消灾利器,如此满身浊气的李重受此鞭刑无疑是痛上加痛,隔着数米远,或多或少,都能听到李重低哑的闷哼声。
“李重,你可知错?”
低伏沉默良久的李重闻言突然惊醒,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一句话,从小到大,日里夜里都是这句话,以至于到这般田地了,他还是要顶撞一句说:“我没错!错的是你,是和沐,是香山道,是整个世间!”
啪!又是一道重鞭落下,强烈的痛感间,他仿佛又回到了他幼儿时期,那是他方入香山道学术,他本是个心怀善念的好孩子,可无论他做什么,这山上的人总把错归咎在他身上。
起因不过就是当时自己练术练的晚了,去厨房偷拿了一个馒头,正好被同龄的顽童看到了,转身就给他贴上了一个盗贼的名声,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初来乍到的人根本没有人帮自己,自己还小也不知怎么辩解,只能任由这个坏名声传荡。
一来二去间,顽童心性自然就有了些改变,他开始变得易怒,暴躁,所练之术也从以清心为主变为了灭浊为主,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所练之术也越发精益,甚至强大到可以自立一户门派,成为门派之首,只是在如此强烈的术式催化下,单单一门门派之首,早已不能满足他的野心。
在某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他找到了与他一般志同道合的失意人,他们成为了暗中的挚友,在暗无天地的牢笼里妄图规划他们的宏图伟业。
张扬妖冶的紫色荧光仍在闪烁,可他再也不复从前了,他还是以前那个顽童,被禁锢在不懂事的圈子里,没有人想听他的辩解,也没有人想了解他的所思所想。
李重脸上的面具在这一刻碎了,他苍老的面庞上久违地出现了泪痕,他直直地看着门内的那个人,好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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