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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3
翌日。
冬天的中午，阳光和煦而安详。泛白的水泥地上没有几个人，路边的梧桐树的枝叶光秃秃的，还没有长出嫩芽来。依萍静静的走在街上，低着头，心有所思。
昨天，玦生带着她去见了一个音乐学院的教授。那是个有些白发的男子，五十开外，姓李。他说，这个李教授曾在全国都拿到过不少奖，已经在音乐学院教了二十年的书。年纪大了之后，就在学刊上发表一些关于音乐的论解。他还说，他希望她能够向李教授继续学钢琴，等到来年三月的时候就去参加学院的自主招生考试。只要通过考试，那么她就可以继续她的音乐系。
「音乐系……」依萍呢喃着，心底，划过与昨晚一样的情愫。
当她听到他说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吃了一惊，讶异的看着眼前这个正把自己介绍给李教授的他。
想起了，昨晚玦生对她说这话时，那坚定的眼神。
她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意，她知道他希望自己继续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原来……他记得。
那天当她提起音乐系的伤感和失落，原来他都已经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音乐系，那是她从小的梦想。所以，她一直刻苦的练琴，一级级往上考。当高中毕业，原以为可以如愿进入自己的梦想的殿堂。可是当她看到，母亲憔悴的身影时，她顿时泪流满面。她哭着对妈妈说，我不读了，妈。我养你，我们不靠爸爸，我们不靠他！
她知道她不可以这么自私，她不可以！穷困潦倒的家，她怎么可以把所有生活的重担，全部押在妈妈的身上？
那一年，那一天，她仰起脸，看着天空中漂浮的朵朵白云。
和，自己的音乐系，说再见。
落寞，涌至心头。
因为她知道，她的音乐系，她的梦想，如同天上的云一样虚无缥缈，而她永远都抓不住，永远。
如今，再次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胸口还是会涌过一丝痛。
她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梦想，那个舞台。
她该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吧。
第一次，她对自己的未来，再次有了点期待和憧憬。
想到这里，依萍加快了去方瑜的家步伐。
今天方瑜打电话来说，因为她爸妈带着弟弟回外婆家玩几天，所以家里没人。自己感冒在家，见天气那么好，原本还想大扫除的。没有想到，一点力气都没有。依萍一听到这就对在电话那头的她说，那我现在来看你，你在家里可不要乱跑。
方瑜家。
「方瑜，药吃了吗?」一到她家,依萍劈头就是这一句。
「吃啦。」方瑜拉依萍进门，笑着说道。
眼前的方瑜脸有些微微的发红，一身白色的毛衣，映的她的脸色更加红艳。
只见她的两只袖管卷起来，依萍觉得奇怪，看到她身后地板的那一桶水还有抹布，心中了然。
可她还是半是责怪：「电话里听你还一阵咳嗽，重感冒怎么也不当心啊？竟然还碰冷水，你不怕感冒加重啊？」
「哪有？我正在擦窗。太阳正好晒进来，好舒服。你看，我的脸都被晒红了」方瑜指了指自己的脸。
依萍就是这样，很爱担心别人。
「我帮你吧。」
「好啊。」
「依萍……」
「呃？」她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另外一块玻璃上来回擦的方瑜。
「那次我不是跟你说，尔豪向我求婚的事情。你说让我自己决定。」方瑜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一眼依萍，随即她又看向面前的玻璃。透过它，她可以清晰的看到窗外的好天气。
「我没有答应。我跟他说，我们还年轻，没有必要那么快就定终身。结婚的事情，我想等到毕业以后再说。」
说完，方瑜的目光又再次转向依萍。
她很想听听她怎么说，有的时候她更加相信的判断力甚于相信自己。
「那不是很好吗？」依萍听完以后，显得很平静，「现在谈婚事，显然很不理智。」
「你也这样觉得？」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抓住他，他也会跑掉。就像我和书桓……」突然，依萍顿住，不再说话，转身去擦未擦完的玻璃。
空气中有那么一点尴尬，随后被方瑜打破。
「昨天晚上，尔豪带书桓去陆家吃饭。」方瑜静静看着在擦拭的依萍，说道。
「哦。」
「报社说要派他去天津出差半个月左右。」
「哦。」
「如萍听到了以后沉默了好一会，我看的出来她有点不大开心。」
「男朋友要出差了，作为女朋友当然会有点不开心。」终于，她开口不再是那简单的一个字。
「方瑜，以后……」
「呃？」
「以后，他的事情不必再告诉我了，我不想再知道。我现在只知道他是我的妹妹的男朋友，未来的妹夫。他的一举一动自然会有人关注，但不会是我。」
她淡淡的开口，窗外的阳光渐渐强了，一种暖暖的感觉在心里复苏。她闭上眼睛，安然享受着这迷人的冬日。
「有些人分手之后，还是朋友。可是，我和他不同。‘分手之后还是朋友’这句话不适合我们。」
「依萍……」看着坦然的依萍，听着她说的话，知道她已经决定放下。方瑜感到有些安慰，同时也有些遗憾，为她曾经以为刻骨铭心的感情的最终还是逃不过分手的结局。
百货公司。
刚琴专卖店内。音响里，静静的放着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曲子。是那钟很轻柔的乐色，听的越久，心底就会有种很安柔的情愫，淡淡的，却也沁人心脾。这也是为什么依萍喜欢弹琴的原因。
专卖店内，除了音乐，只有两个人的声音。
「依萍，你在看什么呐？」雁子凑上去，瞧了一眼她放在的东西。
「报纸。」依萍回答，没有抬头，目光依旧聚集在报纸上。
手中的笔，随着目光的下移，也不断的在上面画着圈圈。
渐渐的，她的眉头蹙了起来。
「想找工作？」雁子愕然地看到报纸上的工作信息那一拦，已经画了大大小小不少的红圈。
「是啊。」手中的笔握得更紧了些。
「你很缺钱吗？」她有些疑惑的问道。
「是啊。」依萍抬起头看着她，淡淡地笑，「因为，我很缺钱。所以，我更要努力去赚钱。」
没有想到，她说的竟然这样直接。虽说雁子是个北方人，但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在她与依萍相处的这些日子看来，她知道依她和普通女孩是有些不大一样。可到底不一样在哪，她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
是的，仅仅只是感觉。可是，现在她有些明了。有些话别人总是放在心里，却羞涩难以开口。但是依萍不同，她敢于直截了当的陈述自己的想法。有的时候她的话过于犀利，难免会给人留下刻薄的印象。但是，仔细想来，她的话却都是最真实的，也是最实在的。
说刻薄，是因为被她的话刺到了痛处吧。有些时候，深刻的言语，人往往不能接受而转向逃避。
她的心底，有一种感情划过，是心疼，是怜惜。
只为了，这个一直在为了生活而努力的女孩。
此刻，雁子有些呆楞。随后，她说，「那要不要我…」
「不用。」依萍平静地说道，目光回到了报纸上。
「你只要帮我注意看着门口,一看到黄经理走过来就先通知我一声。」她看着雁子，眼神里融着淡淡的笑意。
「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你被扣工资的！」
她的眼角也满是笑意，承诺着。
依萍被雁子这有些孩子气的承诺给逗乐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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