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有你

　　暮色将晚，华灯初上，摆在院子里的烟火气袅袅四散。
　　一张方桌，三张椅子，两盘饺子，三碟醋。
　　一盘是外婆爱吃的猪肉韭菜馅，一盘是余安爱吃的白菜牛肉馅。
　　外婆抱出一小坛子酒，说是前几天邻居们回礼送的。
　　顾玉理拦住余安蠢蠢欲动的手，转头放了瓶AD钙奶在她跟前，“她胃不好，我陪您喝吧。”
　　外婆见余安憋着小嘴，还是坚持倒了一小杯给她，“这是果子酿的，喝一小杯不碍事。”
　　“那先吃点东西再喝。”见她一副馋相，便也由她。
　　最后这桌子上酒量最好的在喝饺子汤，余安和外婆怡情小酌。
　　餐饮一半，酒过三巡，余安看了眼天色，星光明亮，明天定然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
　　这种自酿的葡萄酒，喝起来甜甜的没什么感觉，后劲却很足，尤其是对余安这种传说中的一杯倒。
　　回家的路上，她顶着昏重的脑袋小脸绯红，耷拉着眼皮问顾玉理：“你什么时候走？”
　　“走去哪里？”
　　“你家。”
　　“这里就是我的家。”
　　“哦。”
　　她偏过头看着顾玉理，还好没有重影，只是眼皮有些重，他的脸在移动的光线里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她似睡非睡间，虚看着车子杯座上那个杯子，“我的保温杯为什么在你的车上？”
　　“这是我的。”
　　她嘀咕道：“为什么跟我的一模一样？”
　　好在她酒品还不错，不吵不闹地在车上睡了一觉。
　　回到家，她头重脚轻地飘进浴室，三下五除二洗了个囫囵澡，然后半眯着眼睛飘进了卧室。
　　刚倒下，顾玉理拿着吹风走了进来，她抬头，问：“你怎么还在？”
　　他顿了一下，开始插电。
　　“你仔细想想，你怎么上来的？”
　　她脑子现在虽然有点发木，但还是记得她是被他背上来的。
　　顾玉理：“迟早被你气死。”
　　她识实务地闭上了嘴，爬在床弦上享受着他的吹头服务。
　　吹完头发，顾玉理拿着吹风正准备出门，她闭着眼睛伸手一抓，是裤腿。
　　“顾玉理~”有什么气是撒个娇化解不了的。
　　“嗯。”手被他握住的时候，她睁着水雾朦胧的眼睛望着他，他靠着她坐在地板上，看着她微红的眼眶，轻声细语道：“胃不舒服吗？”
　　她摇了摇了头，将头埋进被子里。
　　他准备起身去倒水，她的手却捏得紧紧地，一点也没有想要松开的意思。
　　他用哄孩子的语气轻声哄着她：“我不走，我去给你倒杯水，马上就好，好不好？”然后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一心以为她不舒服，待听到她埋在被子里的抽泣声，才乱了方寸。
　　黑夜使人脆弱，还是有酒精加持的夜，那一人温柔丝丝渗透，她只觉这一切真实地感受似乎不属于她，于是难过得无以名状。
　　顾玉理手足无措地安慰着，越是安慰她哭得越凶，最后变成嚎啕大哭，若眼泪真能变成珍珠，她可能已经一夜暴富了。
　　待她抽抽搭搭肿着一双眼睛说她饿了的时候，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顾玉理哭笑不得，在凌晨十二点边煮着面条边安慰着情绪失控的泪人。
　　一碗番茄鸡蛋面上桌，她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只那一对核桃眼透着几分幽默。
　　她抱着碗开始赶人，“麻烦你了，你回去吧，我吃完就睡了。”
　　顾玉理已经没有脾气了，叹了口气道：“快吃吧，吃完我就走。”
　　余安只觉怎么有人连声叹息都能软到人骨子里。
　　顾玉理伺候她吃完饭，洗了碗，正擦着手见她站在客厅里放空，哪里有半分睡意，倒是有几分迷糊。
　　连他将她拥入怀里都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温顺得像只小羊羔子轻轻伏在他的胸膛上。
　　她除了眨了眨眼睛，没有任何动作，原来哭也是个体力活，她累得不想动弹了，连思维都慢了好几拍。
　　顾玉理：“对不起。”
　　“我的余安，我那么喜欢你，却忘了告诉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刚掐断的源头又被他成功的挑了起来。
　　顾玉理：“你的眼睛，你的心，都看不到吗？”
　　“这世间万物，我最喜欢的是你，最爱的是你。”
　　“我一个理科生，天生的唯物主义者，却期望着我们还能有来生。”
　　“我不会作诗，不会写情书，说几句情话都能把自己肉麻死，所以，可以原谅我吗？”
　　他们相爱，他们分开。
　　通透如她，唯遇此事，深钻牛角尖无法自拔。
　　如今，只觉心酸难奈，哭天呛地的似要把所有的委屈都释放出来。
　　顾玉理：“你这是准备要用眼泪淹死我？”
　　“将来我一定会告诉孩子们，妈妈是个爱哭鬼，不能轻易招惹。”
　　她无力地拍打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边哭边打。
　　顾玉理：“好了，好了，哭会消耗掉身体里的热量，再哭下去刚刚那碗面就真的是喂了狗了。”
　　余安：“你才~是狗~”
　　最后，顾玉理这一番表白成了他能留宿一夜的关键。
　　因为哭得太狠，又解了多年心结，余安沾床就睡了，那入睡速度跟昏过去了一模一样。
　　顾玉理还上手探了探鼻息，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才倒在她旁边缓缓入睡。
　　第二天，余安是被光线刺醒了的。
　　她捂着眼睛呓语喊‘痛’，然后转了个身朦胧间看见一截雪白的脖子和似曾相似的喉结。
　　一瞬清醒了过来，脑子里正跑着火车，一双大手就抚了上来，“痛才正常。”
　　谁能想到，他们同床共枕的第一夜，竟然是此‘痛’非彼‘痛’。
　　余安觉得她邪恶了。
　　“想什么呢？大早上一脸鬼祟。”顾玉理将枕在她头下的手抽了出来，看了眼时间，“九点二十八分，我也算是体会到了唐明皇的不容易了。”
　　余安略带羞涩地脖子一缩，又想到昨晚那一段，简直没脸见他。
　　不过，她为什么会有一种老夫老妻的即视感。
　　顾玉理一手支着头，一手捏着她脸，差点笑出声，“老婆，你要不要照照镜子。”
　　余安反手一拨，“谁是你老婆？不要脸！”
　　顾玉理：“谁昨天抓着哭着不让我走的，还不想负责？”
　　她着急忙慌地跳下床，紧接着，顾玉理就听到了从卫生间里传来了尖叫声。
　　他起床，敲了敲门，“是不是很有艺术感。”
　　这种艺术，她欣赏不来……
　　这怕不是被蜜蜂蛰了吧……
　　她心如死灰，这么丑的一张脸上的一双核桃眼，竟然被他看到了。
　　电视剧里果然都是骗人的，哪有人醒过来就美若天仙，迷得男主角一脸痴迷的。
　　她视死如归般地打开门，顾玉理拿着冰毛巾站在门边，她又想哭了怎么办。
　　美若天仙，就站在她面前。
　　顾玉理这个妖精……
　　她冲动地接过毛巾，自暴自弃地坐在沙发上敷眼睛。
　　因为认识太久，新鲜感都耗光了。
　　她没有让他看到她美美地醒过来这件事，绝对是她后悔薄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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